血紅色的月,暴雨磅礴,雷聲轟鳴。
在所有事物都呈現猩紅色彩的廢棄醫院中,柳乘風手拿一把一米多長的鐵錘,用力擊打著地上一具沒有臉皮的屍體。
盡管他的力氣遠非一個正常人可比,屍體也幾乎被他砸成了一灘肉泥,可他的神經依然繃緊,臉上雨水混合著冷汗,一滴滴滑落,盡是懼怕和緊張。
他一錘又一錘,不知砸了多久。
直到門外出現一個穿著雨衣的男人。
他的身材異常消瘦,仿佛營養不良,說起話來聲音也十分的詭異,明明站在門邊,卻飄忽不定,似是從四面八方一起傳來:“我們該走了。”
“再等我一會,我馬上就能把它殺了!”柳乘風喘著粗氣回答,手裡的錘子始終不敢收起來,好像不把屍體砸成細末,他絕不會收手。
“隨你。”
雨夜男幽幽地甩下兩句,正要離開,柳乘風卻突然衝著他大喊:“我們真該來嗎?”
“什麽?”
“王晴說的沒錯,這不是我們該挑戰的遊戲。”柳乘風強忍恐懼,像是抱怨,也像是在後悔:“我們八個人,沒有一個修羅,竟然想挑戰傳說中的遊戲,太自不量力了!”
雨衣男沒有回答,而是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他才淡淡的說道:“你說的沒錯,以我們目前的實力,確實很難通關這場遊戲。”
柳乘風似乎已經忍耐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情緒的機會,帶著憤怒,帶著不理解,手裡的巨大鐵錘立在地面:“那為什麽還要來?我們都會死的,你這是在害大家!”
誰知雨衣男卻不以為意,還是用那種漠視一切的平淡腔調道:“這是命運,一切早已注定,是生是死,我們根本無法選擇。這場遊戲,我們必須要參加,想躲是躲不掉的。”
“狗屁的命運,我都快聽吐——”柳乘風有些瘋狂了,可還沒喊完,地上已被錘成肉泥的屍體……突然爬了起來。
它的身體從稀爛、扁平迅速複原,變成了一個滿身都是血洞的長身怪物。
那些血洞很像是被某種異常尖銳的鐵器穿過,每個洞都有拳頭般大小,從洞裡流出的血液滴到地上,瞬間把周圍一片的地板給腐爛。
“md!”柳乘風一咬牙,隻好掄起錘子繼續砸。
長身怪物再次摔倒,柳乘風此時的精神狀態明顯出了問題,也不在說話了,入魔一樣的捶打著屍體。
“打死你,打死你,啊啊啊!!!我塔嗎一定要殺了你!”
柳乘風當然清楚,這具屍體只是當前世界的小怪而已,連精英怪都算不上。
但哪怕是這種‘小怪’,他們也很難擊殺,只能做讓它沒辦法起身攻擊大家。
因為這是荊棘嶺,夢魘遊戲最高難度的無解遊戲之一!
轟的一聲。
雷電閃過,短暫之間照亮了這間昏暗的房間。
而在窗外,是一片片十幾米高的荊棘叢林,它們像原始叢林中的登天巨樹一樣,流淌著血液般的鮮紅色彩,把這家廢棄醫院給環繞、包裹在其中。
隨著雷電、隨著暴雨,它們的觸須在瘋狂蠕動,不斷往廢棄醫院蔓延而來。
雨衣男也看到了一幕,不禁輕歎一聲,似乎早就猜到了:“果然是這個時間點。”
“果然?”柳乘風的動作放緩,勉強控制住瘋狂的情緒,對著門口的雨衣男大聲問道:“你說的時間點到底會發生什麽?”
轟的,
又是一道閃雷驚現! 雨衣下,男人的面容終於露出,在短暫的白晝中,浮現出一絲無奈:“我們,要死人了。”
……
柳乘風驀然驚醒,坐在沙發上,大口喘著粗氣,一驚魂未定。
偌大的會客廳裡一片寂靜,祥和,頭頂的水晶吊燈正在散發著潔白的光芒,八米長的大魚缸裡,一條條色彩鮮豔的觀賞魚自在地遊來遊去。
沒有廢棄醫院,也沒有那個雨衣男,柳乘風擦了把汗,隨即閉上雙眼,無力地躺下。
又是那個夢。
我為什麽總會夢到那場遊戲?
他仔細回憶雨衣男的面孔,有些熟悉,但無論如何也也想不起對方是誰。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場夢了,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雨衣男,但讓他不能理解、又感到恐慌的是——那場遊戲中,壓根沒有這個人存在!
算上自己,當時參與遊戲的八個人他全都記得,王晴、袁騰海……
他非常能肯定,這個雨衣男不在八人之列。
所以,他是誰呢?
我為什麽會覺得似曾相識,卻始終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柳乘風歎了口氣,睜開眼來到辦公桌,打開電腦敲了一行密碼,很快,一頁頁個人信息出現在屏幕。
他不斷翻頁,最終在一個面帶微笑的學生照片上停下。
【向一南】
【性別】:男
【年齡】:17
【身高】:178
【家庭住址】:文國Z市明光路未來小區3棟101。
【通關遊戲】:隔離區遊戲(1),普通遊戲(1)
【潛力】:初步評定為A
【價值】:未定
【負責人】:張紹、馬偉
柳乘風在那張照片上停了很久,因為眼前的男人也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他不能非常肯定地把這個學生跟夢裡的男人聯系起來。
夢裡的雨衣男太瘦了,也沒178,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而向一南則身材健壯,跟他不一樣。
柳乘風又努力回憶著夢裡男人的模樣,但很奇怪,他現在連對方的樣子都忘記了,像是被人刪掉了一小段記憶,似曾相識的感覺都不再有。
柳乘風搖搖頭,用桌上的座機給手下打過去。
光頭男的聲音傳來:“柳總。”
“24號現在何處?”
“8號精神病院外面的街上。”
在那?
柳乘風有些意外,於是又問:“他怎麽出現在8號隔離區?”
“您放心,他只是路過。”
柳乘風頓時放下心:“哦,那就好,你繼續盯著吧,有事通知我。”
他正打算掛斷,不料光頭男卻支支吾吾的道:“柳總, 那個……”
“什麽這個那個,有事直說。”
“好。”光頭男小心翼翼的道:“徐總來找我問話了,他好像……好像對您在一個學生身上花掉100萬極為不滿。”
柳乘風神色不變:“他怎麽說的?”
“他的原話是,100萬其實無所謂,也不算啥,關鍵是這筆錢得用對方向,24號只不過是通關了一場遊戲,雖然那是隔離區的遊戲,跟一般的不同,但說到底他還只是個新人,沒有證明過自己的能力。”
“他覺得不值?”
“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光頭男聲音越來越低,生怕下面的話讓柳乘風不高興:“徐總覺得,只有通關四場以上的玩家,才值得我們投資。不然這些錢就是打水漂,萬一投資的玩家提前掛了……”
“怎麽不往下說了?”
這……
光頭男非常的糾結,想說不敢說。
“沒事,你說就行,我不會生氣。”
“好,好吧。”光頭男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徐總說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尤其是這個決定還是您下達的,更加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呵。
他懂個屁。
除了會坐辦公室,他還會幹什麽?
柳乘風不屑的哼了聲,對光頭男道:“我知道了,有時間我去親自跟他說,你去忙吧。”
“好,您忙您忙。”
掛斷電話,柳乘風又看向屏幕上的照片,心裡對徐總的不屑更甚。
沒投資價值麽?
我可不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