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確實不是他的家,因為當他衝出門口時,對門的門牌號頓時亮了,上面同樣為101的數字正在門上閃閃發光。
但它是鎖住的,向一南回頭看了眼身後的101房,那裡燈光已全數熄滅,幽暗中,似乎有兩隻黑暗的眼睛注視著他。
黑暗中他怎麽能看見對方的眼睛是黑色的?
向一南沒時間去想,趕緊在新的101門前快速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熟悉模樣站在門前,溫柔的對他笑道:“一南,你去哪了?”
向一南眼中盡是熱淚,差點就呼之欲出那個字,但理智讓他忍住了心中的衝動。
“快進來啊,在外面幹什麽,那麽冷,也不怕凍著。”跟他媽媽一模一樣的女人還在親切地喚他進來。
向一南緩緩搖頭,通紅的眼睛頓時回到了之前的冷靜。
“你不是我媽。”
女人有些詫異,既生氣又不理解的呵斥道:“傻孩子,說什麽胡話呢!”
向一南繼續搖頭,突然往樓梯下跑去。
一樓也是有樓梯的,階梯的層數很少,向一南一步跨越幾層階梯,沒幾步便跑到了樓外。
外面沒有月光,沒有星星,他依然處在一片黑暗之中。
身後的樓道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的‘媽媽’像是某種動物,一跳一跳地追了上來。
向一南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衝入黑暗之中。
不遠處,有微弱的光芒在閃耀。
向一南追著光而去,等來到光芒之處,他看到了一台電視。
上面正在播放他剛才看到的新聞。
“Z市特報為您報道,就在本日9點……”
當新聞播報到殺人犯為一名高中生時,電視的屏幕忽然開始抖動,接著像信號不良一般,滿屏都是白色的雪花。
幾秒後,畫面恢復正常,他的‘媽媽’出現在電視中,整張扭曲的臉幾乎佔滿了整個屏幕。
她帶著痛苦,不敢相信地對著向一南咆哮道:“一南,你殺人了!你怎麽能殺人呢!”
向一南的呼吸開始急促,意識漸漸有些迷離了,對於‘媽媽’的怒聲質問,他像是做錯事了的孩子,本能地不斷搖頭。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花了那麽多錢,你對得起我嗎!”
“你說,你對得起我——”
Duang的一聲!
向一南搬起身邊的一塊石頭,用力地朝電視投擲過去,把屏幕砸碎。
然而,他‘媽媽’地臉依然浮現在屏幕之上,只是面部不完整了,看起來更加的滲人。
“你打我?你竟然在打你的親生媽媽,畜生!”
“給我滾啊你!”
向一南咬著牙,繼續搬起身邊幾斤重的石頭,連扔幾塊,終於把電視屏幕徹底砸的稀巴爛。
可等畫面全部消失後,月光很莫名地升起,照亮了他的前方。
向一南看到他前面的事物,臉色又是一變。
那被他仍出去的幾塊石頭並不是石頭,竟然……是幾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
因為他的投擲,這些嬰兒被摔到電視上,此時躺在地上臉色鐵青僵硬,像是沒了呼吸。
“你連孩子都下的去手?”
他的‘媽媽’沒了臉,但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接著,桃樂居然也出現在月光下,一片幽怨地流著淚水,聲嘶力竭地喊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他們,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啊!”
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向一南瞳孔放大,
呼吸比之前還要急促,心跳也要更快。 這就是‘地獄’嗎?
沒有惡鬼,沒有吃人的怪物,但這些無法解釋的荒誕怪像,卻在無時無刻地折磨著向一南,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好在有著一百七十多年的磨煉,他的內心早已遠超尋常人,如果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他,現在很可能已經瘋了。
可即便知道眼前的所有景象全部是假的,向一南的頭還是巨痛無比,就像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來到精神病院,隨著時間慢慢被裡面的病人給同化。
“想逼瘋我麽?”
沒那麽簡單!
關於親情的回憶和溫存,就到此為止吧。
向一南穩住心神,無視掉桃樂跟自己的‘媽媽’聲音,憑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記憶,大步往小區外逃去。
他的‘媽媽’還在後面追趕著,不斷喊著他的名字。
向一南全當是沒聽見,在月光下不知道跑了多久。
終於,‘媽媽’消失在了身後,向一南這才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順帶擦了把臉上的汗珠。
不是在遊戲裡,他真的跑不了太長時間,累得不行。
但他還沒休息多久,一頭烏黑的長發突然倒垂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媽媽’冷不丁地出現,倒吊在空中,腳上連著一根粗長的黑線,一直連到天上的月光。
她死死地盯著向一南,怨毒地喊道:“畜生,殺人犯,你還我孫子的命!”
這次向一南沒在躲避,哪怕對方出現的很突兀,讓他一丁點防備都沒有,但現在他已經調整好情緒,冷靜地直視著她:“最後問一次,你能滾嗎?”
‘媽媽’的表情瞬間更加陰冷,五官擠作一團,發出了一段聽不懂地笑聲。
一邊笑,她的嘴巴一邊長大,一顆血淋淋地人頭從裡面緩緩鑽出。
仔細一看,那顆人頭竟然是他的爸爸!
“兒……兒子,我好冷……”他虛弱地叫著,臉上帶著祈求:“你能給我穿件衣服嗎?”
“不能。”向一南簡單直接的給出了回答。
說著,他再也不理眼前的父母,轉身就走。
警笛也在這時突然響起,黑暗中,十幾輛管理局的執法車輛憑空開來,圍住了他,有人跳下車,端著步槍對著他:“不許動,你這個殺人犯!”
“就是他,快抓他回去!”向一南的‘父母’在後面大喊。
那名管理局的人員隨即詭異的一笑:“好,我們馬上抓他回去。”
向一南聽到了這句話,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應,直直地往那個人面前走去。
“別動,再動我真的開槍了!”對方似是也沒想到他這麽不怕死,邊喊便對準了他的頭。
見向一南仍不為所動,於是他掉轉槍口,一槍打在了他的‘媽媽’身上。
他再次發出警告:“看,這槍真的能打死人”
鮮血飛濺,他的‘媽媽’應聲倒地,嘴裡的‘爸爸’又哭又笑,像是瘋了一樣,不斷地辱罵著他。
“你媽死了,你媽死了啊!”
別叫了,煩不煩。
向一南有些膈應,最終還是頂著槍口走上前。
槍聲在寂靜的夜裡放大。
向一南看到了眼前的火光,也看到了那顆子彈飛出槍口,射到自己的眼前。
但是他沒有躲避,微笑著迎上。
“這就是所謂的地獄麽……”
“原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