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書房內,西蒙雙肘撐著書桌,用手扶額,大拇指輕輕按壓太陽穴,以此來緩解自身的疲憊和焦慮。
哈裡斯和德博拉,站在書桌前方的不遠處,也是滿臉的沉重和煩躁。
良久,西蒙才緩緩發聲,抬起頭問道:“死了多少人?”
哈裡斯把頭扭過去,似乎是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
德博拉眼皮一跳,回道:“八百一十六人。”
西蒙緩緩點頭,問道:“聚集的民眾,都驅離了吧?”
德博拉點頭:“嗯,不管是衝擊曬谷場的民眾,還是圍觀的民眾,全都被驅散回家了。”
話題有些沉重,西蒙深吸一口氣,把念頭又放在了工作上,吩咐道:“準備一下,明天按每家人頭,發放下個月的糧食。”
德博拉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大棒加甜棗,非常典型且實用的做法,威已經立過,接下來就該安撫那些民眾了。
西蒙又看向哈裡斯,道:“前一段時間,我讓你收集新軍違法亂紀者的名單,你收集的怎麽樣了?”
哈裡斯微微皺眉,不情不願的拿出一遝紙張,放到了他的面前。
西蒙仔細翻閱查看,臉色也越來越冷。
“都是些小問題,應該不值得您再大動乾戈了吧?”哈裡斯心中有氣,用譏諷的口味說道。
西蒙瞥了哈裡斯一眼,隨後手中的一遝紙,直接砸在了他的臉上。
“你!”經過短暫的大腦空白,哈裡斯臉上頓時露出慍色。
“怎麽,覺得受到了羞辱,所以生氣了?”西蒙的臉色很冷,冷到了讓哈裡斯心驚膽顫,有些惶恐。
“開小灶、睡獨立營房、不參加訓練,包括帶女人到軍營過夜,這些的確是小問題,可是......”
西蒙啪的一聲拍在書桌,居然又拿出了另一遝紙,對著哈裡斯吼道:“你看看這又是什麽!”
哈裡斯壓住疑惑,穩步走到西蒙面前,接過紙張仔細翻閱,而後頓時神色大變,難以置信的抓著頭髮,道:“這、這不可能!”
西蒙冷笑道:“怎麽不可能了,縱容下屬貪墨軍餉,倒賣新軍武器,哈裡斯,這些問題你是一點都沒察覺,還是在有意包庇他們?”
“我、我......”哈裡斯語無倫次,根本說不出來話,急得滿頭大汗。
新軍內部居然有這些問題,他根本一點都沒察覺。
“呵,看來你真是一點都沒察覺啊。”
西蒙恨的咬牙切齒,對著德博拉吼道:“通知所有人,臨時召開軍政會議,所有人必須到場。”
“我要讓他們看看,不光是普通民眾,違反律法,他們這群人也得受罰!”
西蒙渾身透漏出的殺意,讓哈裡斯和德博拉身體一震,互相張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驚駭。
經過這次民眾的暴亂,西蒙恐怕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生氣,在這種關鍵節點,新軍又暴漏出這些問題,涉事者的結局可想而知。
德博拉急忙勸道:“西蒙,你冷靜一點,這種事情,還是調查清楚了再說。”
西蒙冷冷瞥了他一眼,寒聲道:“這是情報部的調查結果,不光是這些軍官,政務官也有許多問題。”
德博拉麵露難色,頭疼的扶額,道:“我的天,不光是軍官,還波及到了政務官,你是想讓整個領地停轉嗎?”
西蒙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後眼中透漏出精光,看的德博拉和哈裡斯自發的低下頭,
不敢與其對視。 “律法、軍規,本質上都是上位者,和下位者達成的契約,如果責罰違反契約的民眾,卻不責罰違反契約的官員,民眾怎麽可能不會有怨言,怎麽可能會相信統治者?”
西蒙一字一句的說道:“現在領地發生了暴亂,這正是民眾對我們不信任的體現,施以小恩惠,只能讓其暫時安穩下來,卻並不能讓其對新律法心服口服。
照此以往,等以後領地再遇到困難時,依舊會發生這種慘劇。
必須要讓他們感受到新法的威嚴,必須讓他們感受到新法的信譽,才能避免這種慘劇再發生。”
言外之意很明顯,殺雞儆猴!
再也沒有什麽,能比懲治官員,更能體現新法的威嚴了。
德博拉還是覺得不妥,反對道:“這次暴亂,很明顯有其它領主在背後鼓動,不單單是民眾對我們不信任。”
西蒙閉上眼睛,沉聲道:“你當我不知道嗎?”
沒有其他人在背後鼓動,這些一盤散沙的民眾,怎麽可能在悄無聲息之間,就發動規模如此宏大的暴亂。
肯定是其它領主,安插在領地內的暗子,趁著這次機會在暗中挑撥。
這種事情,西蒙心中像明鏡一樣清楚,可在他看來,如果民眾都認同新法,如果民眾都信任他們, 那又怎麽會被那些人挑撥成功。
說到底,還是新法並未真正在民眾心裡扎根,民眾才會不相信,領主會按人頭集中分配糧食。
“這次的教訓,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裡,也讓那些不信任我們的民眾看看,凡是觸碰到律法的,即便是官員也得嚴懲。去召開軍政會議吧!”西蒙冷著臉道。
德博拉和哈裡斯心中顫抖,只能如實履行領主的命令。
......
短短三天時間,軍政會議便如期召開,夠資格參加的官員全部到場。
西蒙坐在長桌主位,面色不善的盯著這群領地的官員。
坐在右手邊的末位,西格爾渾身溢出冷汗,不斷進行著深呼吸,等待著接下來要受到的審判。
官員間的消息都比較靈通,所有人目光都瞥向西格爾,有幸災樂禍的,有恨鐵不成鋼的。
他們都以為,這場軍政會議,是單獨給敗壞軍紀的西格爾開的。
“這場臨時召開軍政會議,主要就是解決部分官員的一些問題。”西蒙揉了揉腦袋,說的話並沒有讓眾人感到意外。
可不是嘛,敗壞新軍紀律,多嚴重的問題啊,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對西格爾的處理結果。
誰知,西蒙的目光卻看向了另外一人,悠悠說道:“布爾德,你似乎坐的很穩當啊!”
所有人頓時一愣,這不是處理西格爾的軍政會議嗎?怎麽又牽扯到了新軍的副主官布爾德?
布爾德更是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機械般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