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逍轉念一想對方要想殺自己,怕是早動手了,還用得著耍這些手段嗎?
此時獵人已經將弓背在了身上,就更加表明沒想對他動手。
石逍壯著膽子上去,一把抓住麂子翹在外面的一條腿,想要拉到自己跟前。
可惜就算他已經開啟煉體,力氣也還是有限。
這一把竟然沒有如預想中的一樣將麂子拉到跟前,只在地上拖動了半尺距離。
別看這隻麂子不大,但畢竟是一頭真正的妖獸。
一身重量怕是要超過數百斤,也難怪石逍一把沒拖動。
獵人看了看他,只是一笑便拔出了獵刀,嚇得石逍當即松開麂子腿,退到了一旁。
然後將短棍橫在身前,但還是覺得不安全,急忙繼續全速後腿,卻是一下絆倒跌了個屁股墩。
獵人知道他誤會急忙擺手,“小兄弟別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趁熱將這妖狽的妖丹取出來,晚了怕是就要化了。”
石逍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妖丹之事是真是假,但感覺對方確實對自己沒有惡意。
於是他稍稍放松下來,有心想直接就走,可又舍不得那隻麂子。
這要是扛回去可是夠他吃好幾天的,他實在是餓怕了,所以特別珍惜食物。
此時獵人已經熟練地將妖狽開膛破肚,很快找到了妖丹。
他高興地將那枚妖丹在衣襟上擦擦,放在手上給石逍看了一眼。
然後收回來飛快地貼上符籙以免妖力消散,這才小心地收好。
這時再看石逍卻是滿臉堆笑地說道:“小兄弟要不要我幫你把這麂子送到你的住處?”
石逍果斷搖頭,獵人攤開雙手一邊小心往前湊一邊對他說道:
“今天要不是你幫忙,怕是我也要交代在這裡,我死不要緊,家裡還有老婆孩子怕是也活不成。
你今天算是救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做人要有良心,我是不會做出恩將仇報的事的。
我看你也扛不動這一隻麂子,要不我幫你送回去?”
石逍哪敢將自己住處告訴對方,所以站在那不走也不說話。
獵人見此撓撓頭道:“要不這樣吧,我把它解開,妖物的骨頭最是沉重,你隻背著肉回去就沒那麽辛苦了,好不好?”
獵人走到差不多的距離便停下了腳步,以免引起石逍誤會、恐慌。
石逍想了想繼續往後退,讓出了足夠的空間後站定。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讓對方給他割下一塊麂子肉帶走。
獵人見此微微一笑,小心上前,然後熟練地剝皮分肉。
那支獵刀在他手裡仿佛活了一般,片刻一隻麂子已經骨肉分離。
獵人用整張麂子皮包了最好的幾塊肉放在一旁,然後自己拖著骨架和下水退到稍遠的地方。
他熟練地將麂子的肚子倒空,然後將分割開的骨架以及剩下的下水塞進去,抗在了自己的肩上。
除掉骨架和下水之後,麂子肉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分量,但依然還有百十多斤重。
石逍用手提了提,感覺這重量自己已經能夠扛得動,便直接扛起了麂子肉準備回去。
獵人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張了幾次嘴,才最終說了一聲。
“小兄弟這地方太危險了,你如果想要狩獵,不如去北邊看看。
另外你要是想打獵起碼也要弄一副護具和弓箭,不然直接面對妖物可是相當危險的。”
這話聽在石逍耳裡感覺心中一暖。
看來對方是真的沒有絲毫惡意,而且句句都是為他著想的,於是朝後擺擺小手算做感謝,便準備離開。
突然他又停住了腳步,回頭對獵人說道:“大叔,為什麽我此前獵了一隻灰角兔,肉跟嚼蠟一樣難吃?”
“灰角兔?”獵人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一笑道:
“你一定是不小心打碎了它的角,灰角兔的角有聚攏陰煞的作用,陰煞一下逆衝入體,肉自然就失了味道。
所以獵灰角兔一定要躲開它的角,而且要快,一擊必殺就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石逍的臉色一變,他清楚記得自己根本沒有打到兔子角,那麽角是怎麽碎的?
而且那隻兔子的頭顱也太不堪一擊了,以自己的一掌根本不可能一下打個粉碎。
他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定然是有人在我打出那一掌之前先一步將兔子滅殺了!”
“我還是大意了,竟然被人如此近身都還不知道!”石逍心裡一陣陣發寒。
但很快他就拋開了此事,他早就想請教一位真正的獵人,眼前不就是最好的機會?
“大叔,敢問要怎麽獵殺灰角兔?另外這裡還有什麽好狩獵的野物?”
石逍見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對方又願意給自己解答,便乾脆多問幾個問題。
對方一聽這話頓時笑道:“既然小兄弟問起來那我就給你講講這野鬼塬上的獵物,不過你背著肉怪沉的,不如放下來我們坐下慢慢聊?”
石逍想了想將肉放下,卻也不靠前,就地坐下。
獵人也沒往前湊,而是回身將麂子的下雜貨跟那隻狽放在一起,並圍著它們撒了一圈粉末。
“這藥粉是遮蔽血腥氣的,不然很容易將附近的妖物招來。”
獵人說這話割下一塊皮子包了一點藥粉丟給石逍,“你帶在身上就好。”
石逍接過藥粉掛在腰間,獵人便走過來一段坐下,兩人隔著數丈距離聊了起來。
獵人講的很仔細,將偃師堡周圍常出沒的野物種類實力都講了一遍。
另外還傳授了一些製作陷阱,和製作簡單狩獵工具的方法。
這些知識都讓石逍眼界大開。
同時讓他在辛先生處看到的內容與獵人的經驗結合,頓時那些獵物都在腦海中變得鮮活起來。
眼看著時間不早,兩人才結束交談。
獵人跟他約好,若是有困難,可以在雙日子到這塊大石處,給他留下消息。
只要能幫的他一定幫,算是對救命之恩的報答。
石逍只是道了聲謝,並沒打算如此麻煩人家,兩人分開各自回家。
當晚石逍美美吃了一頓烤麂子肉。
並按照獵人教給他的辦法,將余下的肉都切成條掛在火塘邊熏製,以免這美味被糟蹋了。
然後他想要修煉卻心裡難以平靜。
獵人為什麽要約定好再見面的地點,還說自己有困難可以找他幫忙。
難道真有這麽好心之人,還是想要麻痹自己,以便將來在那裡捕捉自己?
這個問題猶如一片心中陰影揮之不去,擾的他坐立不安,甚至懷疑自己回來一路都被跟蹤。
甚至自己的住處已經徹底暴露,外面說不定已經堵滿了想要他血肉的族人。
所以他總想著再去吳家村看看,是否那個獵人已經出賣了自己的行蹤。
在這方面他吃過的虧太多了,所以輕易不肯相信任何人。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那麽小就遭受那麽多傷害,不得不小心些才能活下來。
“既然心神不寧,那就去看看吧!”於是他趁著夜輕車熟路找到獵戶家。
發現又如昨天一樣,孩子早早睡下,兩個人就著豆大的油燈說著話。
“之前當著孩子我沒跟你說,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誰?”
獵人先開口,恰好是石逍感興趣的話題,頓時他的耳朵便豎了起來。
女人手上仍沒有停,只是低聲問了一句,“遇到誰了?”
“遇到了石族長的外孫。”
“石族長的外孫?”
女人顯然愣了一下,隨後想到了是誰,頓時便是一驚道:“你是說石逍?你怎會遇到他!”
女人的聲音裡充滿震驚。
因為丈夫是去野鬼塬狩獵,如果是在那裡遇到了石逍,那麽那孩子豈不是也跑到了野鬼塬上去,這不是找死嗎?
“唉,還不是為了活著,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一定是餓得沒有辦法了,所以才跑到野鬼塬上去狩獵,真是作孽呀。
不過今天真是多虧了他,才讓我乾掉了那隻妖狽,否則我可能就見不到你們娘倆了,說起來他算是救了我們一家人的命啊。
多好的孩子,那些殺千刀的,我真恨不能……,唉,只可惜我沒本事,連個孩子都沒法保護,窩囊啊。”
男人錘著自己的腿接連歎息,完全沒有絲毫作假的樣子,看來真是發自肺腑地心疼石逍。
石逍在外面聽著,心中沒有太多情緒,他聽過比這還讓人感動的話,但結果卻是險些喪命。
女人的聲音響起,“那孩子幫了你?還真是像他姥爺,一樣的熱心腸,那你怎麽感謝人家的?”
“我把獵到的麂子剃了肉給他帶回去吃,應該夠他吃幾天飽飯了吧。”男人搓著手。
女人卻是很不滿地說道:“就這?你覺得幾斤麂子肉就能抵得上咱們一家三口的命了?你要是死了,我跟寶兒怎麽活?”
“那你還讓我怎麽樣?”男人顯然對女人的話很不滿,同時心裡對這番指責也很不服。
但隨後卻又語氣一軟,“你也知道但凡接濟他的人家,一旦被三大家發現,都落不著好下場的,我也是沒辦法啊!
他問我怎麽狩獵,我就撿重要的都告訴他了,也不知道他學會了多少。
今天我跟你提起這事,就是打算今後打的獵物,我都留出一份給他。
收入或許會受些影響,你不要怪我就行。
不過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所以只能給他留在野外我們約好的那個地方。
希望能讓他天天都有一口飽飯吃,也算盡我們的一份心吧。”
石逍聽完想了想,獵人跟他說雙日子在那塊大石頭留消息,竟然是這麽一個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