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隻鬼物,石逍的心裡異常複雜。
他已經猜到了那隻鬼物是石正安安排的後手,可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單單是為了替他們兩個的密談警戒?如果是這樣的話怕是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布置這樣一隻鬼物又是何居心?
他隱隱抓住了一點感覺,但又不能肯定。
感覺那隻鬼應該是為面具人留下的,難道石正安想要把對方怎麽樣?。
“看來這兩隻老鬼並不是一條心,而是各懷心腹事。”
不管怎麽樣,自己算是又躲過一劫。
“這些個老鬼果然沒有一個是善類,一不留心就會著了他們的道。
還有他們的奪舍才是關鍵,要想活下去,就得更加謹慎才行。”
一想到奪舍,石逍心裡卻是卷起了一股風暴,他真想大喊一聲,將整個偃師堡都驚動。
當著所有族人的面揭穿石正安和面具人的陰謀。
讓所有族人都知道他們乃是被老鬼奪舍,然後一起出手將這兩人滅殺。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因為至今很多族人還認為自己是邪魔之子。
認為那一場差點毀掉整個詭族的鬼潮,乃是他引來的,將他當做那場災難的罪魁禍首。
誰都知道自己跟石家的那些恩怨,他要是真說出去,戳穿石正安乃是被奪舍之身,多半會被族人誤以為是在個石家潑髒水。
所以他的話根本沒有族人相信。
即便有些人會願意信任他的話,可凡事總要有個證據,證據呢?
不說石正安的族長身份,單說那面具人如此神秘莫測,自己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又如何指征?
而且他也是想要奪舍自己的一個老鬼,自己若是如此激怒他,怕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另外面對這兩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老鬼,自己就算有守護之力,能擋得住嗎?
“或許吳家會相信!”石逍心裡陡然一震,似乎把握住一絲希望。
但瞬間他的目光便暗淡下來,“吳家現在有能力對抗石正安嗎?
一旦吳家不敢站出來對抗石正安,那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他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充足的證據,他沒法指正對方,否則受害的只能是自己。
但今天的消息不單單讓他心中有恨,更多的還是痛。
他心裡就好像燃燒的一團火,燒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麽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舅姥爺就是個凶殘成性的惡人。
可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親舅姥爺早就被害了。
現在不過是一個老鬼頂著他的軀殼在招搖撞騙。
他跟老鬼的血海深仇又添上了一筆。
同時讓他心痛的是舅姥爺家的大舅和哥哥。
他們聽信了老鬼的話,對自己百般迫害,那才是真正的愚蠢之輩。
如果他有足夠的本事,一定會跳出來一拳一個,將侵佔了石正安和面具人的老鬼全都打死。
但他現在怕是連個煉體境的孩子都打不過,又能有什麽辦法?
所以他現在只能忍。
石逍悄悄地在黑暗當中跳躍,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他得找回自己藏起來的那幾隻養鬼罐,要想活下去,他必須不惜一切盡快提升力量才行。
就在這是突然他看見黑暗當中一個身影緩緩而行。
他一眼就認出正是那個面具人,
“他怎麽還沒走?難道是等在這裡抓我?” 石逍一顆心陡然停跳,急忙藏在黑暗當中一動不動。
不過這倒是他想多了,面具人只是速度慢而已,並沒有停下腳步。
他就好像飯後在自家庭院消化食兒,不慌不忙地踱著步子,倒是突然讓石逍心頭一喜。
石逍正愁沒能看破對方的身份,如果對方直接就走他自然無計可施。
但以面具人現在如此速度,不是正給了自己機會?
只要跟著他的蹤跡,找到他的落腳處,還愁不知道是誰嗎?
石逍盡管心裡躍躍欲試,但他知道不能自己跟過去。
於是他故技重施,小心地操控了一隻蟲子,綴在那人後面,倒要看看那人是誰。
他則披著影子在黑影當中不斷小心地跳躍,以免蟲子超過操控的距離。
也虧了他最近這一手用的熟了,而且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不然絕對瞞不過那面具人。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心中一陣悸動,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
那是一種冰寒入骨的感覺,通常這種感覺的出現都意味著死亡的威脅即將降臨。
他頓時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同時將附身蟲子的小影子也撤了回來,放任那隻蟲子胡亂地繼續飛行。
幾乎就在他召回影子同時,便有一個身影突然一步跳上來,一把將那蟲子攝入掌心。
不是面具人又是誰?
他仔細檢查之後並沒有任何發現,不由奇怪說道:
“難道是我多心了,又是一隻胡亂飛過來的蟲子。
真是可笑啊,我現在身上的氣息竟然連一隻蟲子都震懾不住了?
我的卜算也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越是看起來正常的,才最不正常,看來這一局剛剛開盤就遇到諸多暗手,只怕是難下了。”
那人繼續在周圍飛來飛去,同時手中不斷打出一道道法訣,應該是在尋找什麽,但最終無果。
他卻是再度開口低聲說道:“多半還是石正安那家夥在背後搗鬼吧!
沒想到這幾年沒見,他倒是學了些個偷偷摸摸的本事,當真是小瞧了他。”
隨後那人放飛了小蟲,一個飄身便進入黑暗消失不見,那身法簡直比鬼魅還難以捉摸。
石逍嚇得頭皮發麻,直到此時他才看出,面具人之所以閑庭信步一般,其實就是在釣自己出來。
虧了他還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弄清楚對方身份的好機會,卻是險些上了對方的當,讓人家抓個現行。
石逍緩緩地放軟身體,一骨碌翻了個身,躺在地上,他感覺腿都有些發軟了。
可還沒等他發出心中感慨,突然瞥見一道身影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面具人離開後,在黑暗當中還藏著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
正是此前看似先一步離開的石正安!
看著面具人真正消失的身影,他這才一個閃身回到了石村當中。
石逍真的要嚇死了,沒想到這兩個老鬼真的是一個比一個鬼。
就在剛剛的片刻間,他仿佛在生死關頭走了兩回。
石正安進入自己的房間後,這才冷哼一聲道:
“哼,想讓我做出頭鳥去幫你吸引吳家的注意,你好躲在背後坐收漁人之利?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這些個瘋子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慣會裝神弄鬼。
誰知道你身體裡現在做主的到底是誰。
不管你現在是誰,老子都絕對不會上你的當。
嘿嘿,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既然你說跟我是一體,關鍵時刻我一定會拉上你的,嘿嘿嘿。”
石逍仍躺在廢墟當中,他是寧可多躺一會,也不願意再有什麽驚嚇。
但他內心卻難以平靜。
這一晚上得到的消息實在太過震驚,震驚得他已經有些呆愣了。
以前他知道那些人都想要自己的血,但現在卻是確定了有兩個老鬼想要自己的命,這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石正安其實並非是他的舅姥爺,而是被什麽邪物侵佔了身體。
難怪他會對自己如此凶殘。
他將小牙咬得咯吱響,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法弄死他!
但很快他又泄氣,自己現在連個野鬼塬的獵物都打不過,還想弄死石正安體內的老鬼?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不過很快他又振奮起來,“我得活著,我要變強,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它們都弄死!”
他直接催動陰影,接連跳躍而行,很快就找回自己藏起來的三個養鬼罐。
看著這三個罐子, 頓時眼中充滿了希望。
“只要不斷偷鬼煉煞,將影子培養起來,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能把所有的仇都給報了!”
石逍沒有繼續耽擱,而是一路回到鍾樓,準備讓影子吞了那三隻鬼。
不過打開養鬼罐子的瞬間,他就對這三隻鬼有些不滿意了。
“這年頭窮人養出來的鬼都這麽瘦的嗎,怎麽一個個看起來都帶死不活的樣子!
就這樣的鬼物,怕是煉化了也得不到多少鬼煞之氣。
還尋思能提升一下實力呢,看來是沒啥指望了。”
他皺著眉頭思索起來,卻是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現在族裡的窮人大多連生活都很艱難,又哪來的資源豢養鬼物?
族中窮苦人佔了八成,這些鬼物雖然養的不怎麽樣,但卻是他們一家僅有的財富,而且是一家人的希望。
我如果將他們家裡豢養的鬼偷光,勢必會激起民憤。
一旦事情敗露,他們說不定會跟我拚命,真若如此我在偃師堡將更難立足。”
石逍想到這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得轉換一個思路才行。”
“窮人,富人!”突然他想到了一個關鍵,“窮人為什麽要受窮,我又為什麽要受苦,被欺負?
這一切都是石正安那個老鬼造成的!所以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我為什麽要自己去面對那個老鬼?能不能將所有窮人內心的反抗精神激發出來?
然後讓他們跟我一起去對付那個老鬼呢?”
黑暗當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絲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