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顯感覺自己血脈賁張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謝村孩子們,一個個也都是熱血上湧。
那一刻他們心中竟是同時湧起一個念頭,“男兒當如此,憑自己一雙鐵錘般的拳頭,可以打飛一切的敵人!”
從這一刻起,他們心中對煉體術再沒有半點輕視,反而立志要將自己的身體打磨得如鋼似鐵一般!
血氣平複,理智重歸現實,謝顯最快平複下自己的心境。
他靜靜地看著石逍,等對方拿主意。
如果石逍還想要殺人,將石南一夥全都乾掉。
他會毫不猶豫指揮謝村孩子們,祭出自己手中的符籙。
如果石逍就此作罷,他也要擔起一個裁判的角色,來主持一場正義的審判。
讓惡者伏法,讓善者伸冤。
在這場賭戰當中,先壞了規矩的石南一方自然是惡者,那就理應受到懲罰。
石逍對謝顯如何想自然毫不知情,此刻他也正在盤算接下來該如何去做。
如果今天將石南一夥全都殺個乾淨,的確能夠出了胸中一口惡氣。
但那不過是痛快一時,卻會惹來無窮後患。
他不可能無損地殺掉石南他們全部,而且很可能會招惹石村的高境修士出手。
再者還有極大可能會給自己招惹一個殺人魔頭的罪名。
原本族人當中,很多人都認為自己是魔崽子,如果殺戮過多怕是這個魔崽子身份就要被坐實了,再也沒法洗清。
一旦這個惡名傳開,此前他積攢的人氣也將付之東流。
惡名他倒是不怕,但村民對他的祭拜將因此而終止,那可是守護之力的來源。
盡管是石村孩子先使用卑鄙的手段陰險地害他性命,這是他動手殺人的原因。
在賭戰當中對方先下殺手,他還擊之下要了對手的性命,也是合情合理。
但再將石南等人全殺了,卻有些不合規矩,除非對方再朝自己下殺手。
石逍心裡對石南豈能沒有憤恨?豈會不想殺人!
但世事就是如此,好人總是要在壞人下手之後才能還擊,而壞人下死手可不會跟你打招呼。
所以做好人難,做一個亂世當中的好人更難,可為了守護之力,他沒法不做個好人。
殺了他們壞的卻是自己的名聲,所以兩下比較根本得不償失。
最終讓石逍收起殺心的,是那幾個還活著,仍躺在地上痛苦掙扎的石村孩子的眼神。
他們可恨嗎?可恨,在前一瞬石逍還恨不能將他們殺個乾淨,但他們真的該死嗎?石逍猶豫了!
他們眼中的驚恐和無助,卻向石逍表明,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著家人有著父母兄弟。
他們不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而是構成族人的其中一份子,跟整個族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今天他們對自己出手,自己憑借實力擊敗了他們,甚至可以輕易地奪取他們的性命,然後呢?
他們的家人會懷著無盡的憤恨活下去,甚至這仇恨終其一生都難以消弭。
然後他這個殺人者,也將在這些人的憤恨當中度日,背負著無盡的咒罵和良心的責問。
更現實的是,這將對他的守護之力產生巨大的影響,這份力量沒有了族人的祭拜,或許會徹底消失。
而這份力量乃是石正安唯一的忌憚,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
石逍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心中湧動的殺意,
這才對石南喊道: “按照賭約,你既然打破了規矩那就是你輸了,將你的短刀交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還可以放你們回去。
否則我不介意弄死你,然後自己將刀拿走,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我隻給你十息時間!”
石南聽到這話頓時暴怒,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刀嘛!
可現在石逍竟然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頤指氣使地要奪走他的短刀。
那他石南將變成什麽?一個可憐的蟲子,還是一個醜陋的小人?
不管是什麽都意味著他將跟石家家主的位子徹底無緣,更別想什麽族長大位了。
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受,但現在的局勢擺在面前,他還有得選嗎?
他真的能跟石逍正面硬鋼一場?為了榮譽讓對方活活打死?
一想到死,石南頓時就慫了,他想到了溜走,這時候不走還等什麽,等著吃包子嗎?
但當他看到謝顯等人同時揚起手中的符籙嚴陣以待,似乎就是在提防他逃走的時候,頓時讓他臉色一白,最後一點蒙混過關的小心思也煙消雲散了。
石南就算是個夯貨,但也不是不識貨,這種符籙簡直就是石家的克星。
謝顯也在這當中找到了自己的樂趣,原來手握力量維護正義是這樣痛快的感覺。
他甚至忍不住高喊了一聲,“石南,你還在執迷不悟嗎?可千萬不要誤了自己的性命!”
那種高高在上讓宵小瑟瑟發抖的感覺,讓謝顯甚至讓謝村的孩子們,手中的符籙舉得更高了。
他們感覺手中的不是符籙,而是一把利劍,一把殺盡天下邪魔的鋒利寶劍,同時手中握著的還有正義!
石南見此頓時就慫了,急忙喊道:“謝家兄弟,別動手,別動手,我認輸,我願賭服輸還不行嗎!”
這貨倒是識趣,真要是敢繼續耍賴拖延,謝顯絕對會讓手下一同祭出符籙。
而這些符籙重點招呼的一定就是他石南!他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得被打成一碗腦花。
盡管這些孩子的實力還沒法催發符籙全部的力量,但挨上一道就足夠讓他神魂遭受重創。
如果同時挨上幾道符籙的轟擊,甚至可以將他打成白癡,所以他不得不認慫。
石逍也不願意跟他繼續糾纏,直接一伸手,石南知道他要的是什麽,盡管心裡一萬個不甘,但還是掏出短刀狠狠拋了過去。
“給我保存好了,老子早晚有一天要親手拿回來!”然後他看了看自己手下。
剛剛跟石逍對戰的八個人,現在還有兩三個躺在地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吐著血,剩下的全都沒了聲息,顯然沒死的也快死了。
而且他們的手腳盡數被打斷,即便接回來怕是今後前途盡斷。
見此情景不由讓石南倒吸一口涼氣,他終於見識到石逍真正實力有多恐怖,好像平時的表現不過是陪他們玩耍而已。
“我們走!”石南不顧而去,其他手下還打算將傷者帶上,卻是惹得他發瘋一樣一通毒打。
“廢物,一群廢物,給他們提供了那麽好的武器,還給了他們丹藥、符籙,結果這些個廢物,竟然連個孩子都打不過,我要他們還有什麽用!”
然後他又轉向地上躺著的傷著破口大罵,“你們怎麽不去死,都給我去死吧,別管他們,讓他們自己爬回去,爬不回去就死在這裡好了!”
他心裡是真的不想將這些個累贅帶回村去,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些家裡人交代。
甚至他心底裡下意識認為,讓這些人死在外面,或許這件事就能蒙混過去了。
這種完全是顧頭不顧腚的思維,暴露了石南這個人心胸狹窄又毫無擔當。
石逍看著石南獨自揚長而去,終於忍不住冷冷對其他石村孩子說道:
“我真替你們不值,明明可以做人,為什麽非要去做狗?
做狗是能暫時得到一點殘羹冷炙,但卻連最後一點做人的尊嚴的丟棄了,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特別是跟著石南這樣不堪的主子,整天盡做這些違背良心的事,就算你們能賺到金山銀山,也買不回自己失去的東西。
何況做狗太久了,就忘了怎麽做人,試問你們想一輩子在地上爬行嗎?那你們的子孫呢?望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他轉向謝顯,卻聽到謝顯笑著說道:“以前總感覺我們努努力就能戰勝你,今天才看到你真正的實力。
說實話,我不願意承認比你若,但現在我真的已經沒有了對戰的信心。
所以……已經沒必要再比下去了, 你放心我們約好了對戰十場,所以余下這一場算我們認輸,這是賭注。”
說著一氣拿出十塊靈石,交給石逍,另外又取出足足一百塊靈石,“說好的十場賭戰沒有最終完成,而且是我們擅自取消了賭約,這些算是違約賠償,還請石逍兄弟一並收下。”
石逍看了看手上的靈石,想了片刻真誠說了兩個字,“多謝。”
謝顯趕忙說道:“這話應該我來說,如果不是跟你對戰,我們永遠是井底之蛙,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弱。
而且你傳授的拳法口訣也是讓我謝家獲益不少,何況還有賭約在,所以這些是你應得的。”
謝顯似乎話裡有話,不過石逍對他的弦外之音興趣缺缺,手裡掂著一百一十塊靈石,已經在心裡盤算回去如何修煉了。
謝顯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會意,卻是話鋒一轉說道:“石南可不是個善類,你以後要小心他暗算你,所以這段時間最好別來祖祠了。
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給我留消息,只要我能辦到的……。”
“多謝提醒,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石逍說了一聲直接轉身就走。
這些靈石算是他用拳法換來的,他收了也就收了,也收得安心。
但這不代表他願意接受謝家的善意,暫時也沒興趣跟謝顯做朋友。
被欺負了那麽多年,他與三大家之間的隔閡沒那麽容易消除。
謝顯見此並不堅持,卻是帶著自家孩子們躬身施禮,齊聲喊道:“多謝石逍少爺這些天的指點。”完全是亦師亦友的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