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逍卻還不知道,自己一身符文已經完全遮掩了血脈氣息。
這可是詭族老祖出手,即便這位娘娘是八境強者,也沒法看破他血脈的功效。
“本宮還是信你的,既然人都找來了,那就讓他進來看看吧。
不過本宮事先將醜話說在前面,治不了可以,但若非但不好,反而讓小公主的病情加重,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顯然這位宮裝女子對霧狸懷有不滿,一是因為她消息探聽不準,二是沒有找回活泉。
不過從剛才的話來看,這位娘娘還真是天生的好脾氣,即便如此還是打算再給她一次機會,同時也是給石逍一次機會。
聽到這一句狠話,霧狸渾身狠狠一顫,她自己心裡清楚,真要是救不了小公主,或許娘娘不會說什麽,但柳婆婆柳洛靈絕對不會饒了她。
石逍也頓時感覺脊背一寒,同時聽出這位娘娘還是看在霧狸的面子上,所以給自己一次機會。
自己如果直接說治不了,或許還不會被遷怒,可若是出手治療不見效果,甚至加重了病情,那可就慘了,他真想直接說自己治不了回家算了。
但霧狸卻在這時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通過那力道,石逍感到了這位妖鬼身上的壓力。
飛快權衡之後,他再度下定決心,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然後艱難說了一聲:“能不能治還要看過才知道,便勞煩娘娘帶路。”
宮裝女子聽到他的話也是有些意外,顯然這個小豆丁還有幾分底氣,不由上下打量他幾眼。
看他一身穿著破爛不堪,實在不像一個高人,怕是正因如此才不相信他。
石逍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也明白自己這一身打扮實在有些辣眼睛,勉強算是沒露著肉而已。
不過對方因為一身衣服便輕視他,倒是讓他心中大為不爽,突然膽子大了起來,張口便說了一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如果娘娘因為我的相貌、年齡、甚至衣著便懷疑我的醫術,恐怕要錯過這個可能治愈小公主的機會。
對我倒是沒什麽,這天下不缺病人,我盡可醫治,但對娘娘你……。”話點到為止。
“你這孩子倒也有趣,難道你就不怕治不好本宮會遷怒與你嗎?”宮裝女子雖然言辭嚴厲,但語氣倒是柔和不少。
石逍點頭道:“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先看看再說吧,如果能治我絕不推辭,如果不能治我也絕不逞強,一切全憑本事說話。
娘娘既然說了先前那番話,我相信娘娘也是言出必行的人,不會隨意遷怒他人。
所以在下才有這番膽氣,希望娘娘是位信人,也希望我能為小公主做點什麽,還請頭前帶路。”
宮裝女子看到石逍稚嫩的小臉上強裝出的一份老成,竟是噗呲一下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個小大人,本宮親自給你帶路,小大夫這邊請。”
石逍也不含糊,直接邁步就往裡面走,經過這番交談他心情倒是放松不少,所以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他總感覺這周圍美則美矣,但如此數量的花花草草總是陰氣重了些。
他越走眉頭皺得越緊,終於在一片柳林深處看到一間別致的花廳.
在這花廳周圍密密麻麻布置了無數的禁製陣法,顯然是保護極為嚴密。
宮裝女子連連施展詭異法訣,陣法禁製層層打開,半晌之後她們一行才終於推門而入。
石逍抬眼打量,
入眼卻是正中一個淡淡微光的霧氣團裹著某物,雖然看不透裡面究竟如何,但相信便是那隻混元一氣袋了。 他先用目光征詢那位宮裝女子,是否可以移開那光團,甚至希望能夠打開混元一氣袋,讓他親眼看看那位小公主的狀況。
但看見宮裝女子的臉色他就知道,這話問了也是白問,甚至還要招惹上麻煩,所以他將嘴邊的話咽下去。
又看了看霧狸,見對方始終低眉順眼,根本不敢看他,顯然也是沒啥信心,他頓時皺起眉頭,沒想到情況如此複雜,看不見病人這可如何診治?
見他一籌莫展的樣子,宮裝女子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更是大為失落。
她本以為石逍是個高手,雖然年紀小但有超凡的手段。
神念無法完全穿透外麵包裹的光團,但若神念強大的話,起碼能夠滲透一絲進去,也就可以診查自己女兒的病情了。
通常宿慧之人神念都是無比強大,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決定給石逍一個機會。
可現在看來,這位小大夫怕是連神念是什麽都不知道吧,不由讓宮裝女子心頭升起一股煩悶。
相信此時若不是看在霧狸的面子上,已經直接攆人了。
宮裝女子留下石逍在那裡發愣,然後對霧狸說道:“將你帶回的井水給本宮看看吧,或許能有些用處也不一定。”
霧狸見此也是心情沉重,此時已經認定石逍沒法解除小公主的毒,聽到娘娘的話,急忙將水桶取出。
卻是又讓後者眉頭一皺,這水桶實在太髒太破了,若不是急需檢查井水是否有活命功效,怕是直接就給撇出去了。
宮裝女子凝聚功法在水桶上,片刻在當中便有淡淡霧氣凝聚,但霧氣聚了又散,便讓她眉頭一皺,“實在太淡了,幾乎沒有提取的可能。”說完也是一臉哀愁。
卻在這時突然她發現石逍竟膽大包天走向了光團,頓時厲喝一聲,“你要幹什麽!”
甚至她手中已經凝聚一道神通,一個不好便要出手滅殺。
石逍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反而手指在唇邊一比,淡淡說道:“噓!在下正在為小公主診病,請不要出聲。”
他在聽那混元一氣袋中的心音,盡管他現在還不能動用神念,但這不妨礙他另辟蹊徑。
醫師通過望聞問切來診病,其實修士也是如此,只不過望聞問切四門技藝提升到了更加玄妙的高度上。
就比如這聞,不但是氣味也是聽聲音,甚至名醫在聽到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變化,便能準確判斷出此人患上哪種疾病。
石逍對於此道倒是也有些研究,不過要說精通還談不上,但現在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看看能否撞上大運。
如果能行便是運氣,如果真不行他自然也不會逞強,一切以先保命為第一。
他站在那裡看似發呆,其實始終都在想辦法,此刻他對這位還沒出生就命運多舛的妖族小公主也是極為同情。
但同情不代表他會做傻事,所以站立良久他反倒靜下心來,突然聽到砰砰心跳。
雖然聲音沉渾但節奏有些雜亂,而且還帶著一道古怪的雜音,不禁讓他眉頭皺的更緊。
這明顯就是一個熱症,而霧狸說小公主乃是因為久受陰氣侵襲,所以虛弱不堪這才難以降生,那麽這熱症又是從何而來?
石逍又聽了三十息,心中已經認定,這位小公主所患不但是熱症而且還是實熱症,所以並不存在霧狸所說的為陰氣侵襲的情況。
但那一道雜音又意味著什麽?石逍幾乎搜腸刮肚,但始終難以確定,突然他想到一句話,大補亦是大毒。
“熱毒!難道是虛不受補?即便是還陽草,怕也難以達到熱毒的程度吧,而且這並非是單純中毒的跡象,恐怕當中另有蹊蹺。”
於是他幾乎要貼在光團上面仔細去聽,生怕是自己萬一聽錯了,沒想到這一湊近,光團氤氳流轉,竟好像是在躲避他的接近。
就是這一流轉,竟是從光團當中飄出絲絲氣息,讓石逍突然聞到一股濃重的味道,同時他更是感覺一股炙烤的陽氣撲面而來, 讓他臉上瞬間冒出一層熱汗。
“怎麽會這麽熱?”他頓時便是驚呼失聲,甚至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或許是因為他的靠近干擾了那些混元氣,導致裡面的胎兒產生了感應,竟是讓他聽出心音當中的細微變化。
他再度往光團近前湊了湊,想要聽得更仔細一些,卻又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下掉進了冰窟窿一樣,這次感受到的竟然是一種奇寒,讓他瞬間便打起了冷戰。
“這是厥逆!”手腳發冷五心煩熱正是厥逆的一種典型表現,但很快他就聞到了另外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一種血腥氣。
在如此潔淨的地方怎麽可能有血腥氣?石逍想了想還是回頭問道:“在下冒昧問一句娘娘,當時使用還陽草的時候,是否配合了血肉之藥?”
聽到石逍的問話,宮裝女子的臉色終於略有改善,不過對於石逍的問題還是興趣缺缺,隻朝著霧狸一點手,對方便趕忙說道:
“並沒有,而是一株還陽草利用陣法提取精華徐徐灌注,本想著驅散陰氣,補全陽氣便能讓小公主順利降生。
可沒想到使用之後小公主便出現了這樣的症狀,妖鬼殿的醫師也來診斷過,均都確定是中毒無疑。”
石逍點點頭,然後再度發問道:“為什麽這裡會有淡淡的血腥氣?或者那株還陽草曾經沾染過血氣?”
“血腥氣,怎麽可能!”宮裝女子的面色終於大變,從懷疑專為震驚。
宮裝女子和霧狸再難鎮定,都是驚叫一聲湊到近前,使勁地聞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