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逍倒是沒想那麽多,只是聽到關於活泉的這些傳言大為欣喜,急忙看向老者。
同時驚詫於老者提到了活泉的事,卻並沒有遭受絲毫反噬,不免讓他心中有些奇怪。
這老者在修為上,自然沒法跟祖祠裡那位先祖相比較,所以也就不存在能夠抵禦或者躲避反噬的可能。
可為什麽先祖關於活泉的事還沒說那麽多,就遭受反噬。
而眼前這位老人同樣說起此事,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卻毫發無傷?
石逍仔細回想當時的話,心中有所明悟。
看來這活泉並非不能提及,而是不能說出牽扯到背後因果的信息。
也由此可以看出,韓業錫的話怕是可信度不高,甚至九成九都是水分。
唯有活泉修煉重岩壁鎧這一點,或許說的是真的吧。
通過此事也讓他確認了一點,靈井水的確不是活泉。
但說不定活泉就是從靈井水中以某種特殊手段提取出來的。
對於這種動輒數年方能得到一滴的寶物,石逍一時間還沒心情去研究。
關鍵是他沒那麽多時間耽擱在這件看起來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有那時間他還得趕緊提高實力。
接下來石逍借此機會跟老者一口氣請教了不少修煉上的問題,特別是毒術方面。
畢竟這種當面請教的機會可不多見,況且老者的境界也是不低,怕是明面上的境界比石正安都要高出一籌。
可惜他當年舊傷難以複原,又是一位丹師,一身本事多在煉丹上面。
再加上石正安乃是老鬼奪舍,所以兩者動手的話,韓業錫根本沒有勝算。
不然石逍都有讓老者幫他報仇的心思了。
當老者聽說石逍對韓家的毒術感興趣,竟是老懷寬慰。
當即毫無保留地將祖傳毒典拿出來給他抄錄研究,甚至親身講解,盡授所學。
時間飛逝,老者便在石鼎當中將祖傳毒術傾囊相授,直到第三天凌晨,一部韓家毒典講說一遍,石逍才滿意地跟老者告別。
臨行老者堅持讓他收走了那間丹室,他拗不過對方也只能遵從。
說實話他不太想收走這間丹室,起碼暫時不想這樣做。
因為看過了莫姓老者的決絕,他生怕這位韓業錫老人在了卻牽掛之後,也會走同樣的路。
不過老者堅持他也只能接受,否則逆了老人的意他會不會用更加果決地方式自盡?這都不好說。
不過馬上他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老人根本就沒有半點要尋死覓活的跡象,反而是如釋重負的輕松。
石逍剛收了丹室,老人就變戲法一樣,隨手掂出一個小茶幾。
然後又從袖筒裡面隨便一抓,就掏出一堆花生米、肉干等吃食。
然後再掏出來一壇子酒,以及全套的酒具,便開始自斟自酌了。
石逍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這不對呀,他不是應該悲痛欲絕,或者是什麽的嘛。
怎麽感覺好像是甩掉了一個包袱,難道我這是又上當了,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燙手山芋?”
見石逍怪異地看著他,老者嘿嘿一笑。
“老奴我就隻這口愛好,可家中那些小崽子若是看見,便都被他們搶光了下酒菜。
所以不得不藏起來,少主要不要來兩口?”
石逍盡管有著前世記憶,但他現在不過一個六歲的孩子,又怎麽可能對酒有興趣。
況且他現在看著韓業錫,
心裡總是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就更沒心情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幾天人家對自己可是不錯,可說是傾囊相授。
正如他想的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憑什麽人家對你好?
他突然被這個問題愣住了,“是啊,他憑什麽對我這麽好?”
如果韓業錫始終保持那種悲情的狀態,或許石逍就真相信他是看在太姥爺的份上投靠自己。
可現在他幾乎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那麽他是為什麽呢?
不管是為了什麽,自己白撿了一個五品丹師,而且自身實力四境巔峰,怎麽算都是賺了。
轉念一想,韓業錫這種輕松會不會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別自己前腳一走他就想不開抹了脖子,一想到這裡石逍又有些緊張起來。
所以只是輕聲問了一句,“酒我就不喝了,如果修煉上有問題的話,我還可以來請教您嗎?”
老人答應得痛快,“當然,你是少主,侍奉您是老奴的本分,自然是隨時恭候。
不過能不能不要太晚,當然也別太早,畢竟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起早貪晚瞌睡不足,受不住啊。”
石逍之所以這麽說並非真的打算來請教問題,有老祖那麽好的師傅還用問這位老者嗎?
他只是保險起見,為了讓對方有個念想,免得想不開走了窄。
不過他感覺自己真的想多了,老人似乎是真甩掉了一個包袱,而不是裝出來的。
抿著酒吃著豆,甚至還哼唱起小曲兒來,那叫一個逍遙自在。
當真是神清氣爽,從沒有過的輕松。
石逍見他美得不行,也沒心情打擾,便告辭離開。
一路想著:“韓業錫到底為什麽對我如此呢?總要有個原因吧!”
這問題好像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嚨吞吐不下,不弄明白他難以安心。
況且韓業錫對自己熱情的有些過分,不得不讓他多想一些。
石逍開始仔細回想自己跟這位老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將每一句話都掰開了認真分析。
終於漸漸品出一些味道來,不免讓他嘴角一挑,“這老滑頭,還真不是一般的鬼!”
問題的關鍵就出在韓家歸順石家,並改姓石之後。
韓家祖上定是發下了極重的誓言,發誓永遠效忠石家,這才讓石玄磯能夠安心收留。
而當時正值整個詭族最混亂的時期,以石玄磯的心性,定然是將他們一脈徹底隱藏在幕後,成為自己的專屬丹師。
如此一來等於是自己掌握著兩門至關重要的傳承,不但壯大了石家的實力,也讓韓家永遠沒法積蓄力量,再生出背主之心。
這也就導致如今在詭族,甚至沒幾個人知道他們韓家的存在。
甚至石正安都不知道,否則他豈會放任那尊黑鼎留在韓家?怕是早就奪了去。
通過韓業錫話裡話外的意思來分析,石正奇是知道他韓氏一脈存在的。
這就是石玄磯的高明之處,將這一脈始終掌握在石家家主手中。
石正奇本就是個實在人,又是將他們作為丹師供著。
就算韓家已經深隱幕後,甚至一些石家族人都不清楚他們一脈的底細。
但因為有石正奇暗中照拂,他們這一脈丹師的待遇一定是相當不錯的。
可惜石正奇在那場古怪的鬼潮當中喪生,也沒來得及交代更多的事。
族長之位又被石正安竊奪,於是一切都變了。
雖然只是短短六年時間,卻讓韓業錫看到了生死存亡的大危機。
即便韓業錫不知道石正安本身早已被老鬼奪舍,卻也知道對方所作所為,絕對不是一個正派人。
詭族在他手裡再折騰下去怕是真的要毀滅了,在他毀掉詭族之前,怕是石家先被毀掉。
而他韓家一脈依附石家,更有誓言約束,當真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更何況他現在知道了石正安的真實身份,就更加認定石正安最終一定會被滅殺。
但在此之前石家或許將成為詭族公敵,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他可不想成為這樣的石家的陪葬品,但身上有著誓言約束,他又能如何?
指望石正安給他解除誓言?別做夢了!
韓業錫甚至不敢去見石正安, 更不敢挑明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對方知道他韓家存在,便將永無寧日,他可不想當石正安的犧牲品。
所以他一早就想要尋找一個脫身的機會,但苦於沒有良策。
幸好石正奇死後沒來得及跟石正安講明韓家存在的意義,所以讓他這一脈得以隱藏。
這些年他更是完全隱藏了韓家的一切,就連丹藥都不煉了。
甚至小一輩都不傳授韓家功法,只是讓他們修煉一些看似俗世拳法的武功淬煉身體。
如此隱忍確實收到了效果,甚至讓族人都遺忘了他們一脈的存在。
他便樂得清閑,帶著韓家暗中等待機會。
石逍的傳單最大的收獲,可以說就是打動了韓業錫的心。
他意識到擺脫石家誓言反噬最好的機會出現了。
那就是效忠石逍,因為對方身具守護之力,按照常理來說,那便是等於半個族長的身份。
特別是他得到了老祖的認可,給他賜福之後,守護之力仍在。
雖然瞞得過別人,但瞞不過他韓業錫。
他曾輔佐數任族長,對這股力量實在太熟悉了,所以只是簡單接觸,就全都明白了。
這也是他決定徹底投靠的根本原因之一。
此一步他率領韓氏一門轉投石逍麾下,因為仍是沒改石姓主子,所以就不算背叛誓言。
而且石逍身上有大氣運,這一點瞞不過他,何況還身具守護之力,被老祖所認可。
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難道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