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山泉叮咚。
泉水成瀑,落入譚間。
譚邊,枯坐一僧人。
容貌俊俏。
與天地融為一體,一片和諧。
而這時,譚邊同樣出現了一位眉長過臉的老僧。
老僧穿著簡簡單單的單衣,站到了年輕僧人旁邊。
年輕僧人睜眼。
起身行禮:
“師父。”
可老僧答非所問:
“該下山了……”
聽到這話,年輕的俊俏僧人躬身: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解。此次前往,弟子究竟在找什麽?”
老僧依舊答非所問:
“令你心湖起波者,是道非道,亦是你的緣法。你到了,便會看到他。看到他,便懂了。”
“弟子不懂。”
年輕僧人直接搖頭。
可老僧卻轉身而走:
“該下山了。”
“……”
僧人沉默片刻,扭頭朝著山下走去。
……
遮馬峪。
夕歲之日,這群佔據龍門的山賊也閑了下來。
這日子幾乎不存在什麽趕路之人,過路費自然收不成了。但大統領有令,山中守備不得松懈。
一群抓鬮到夕歲之日守山門的倒霉蛋就只能靠著賭錢來度日。
而就在一人要往破碗裡丟骰子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遠方。
忽然,手裡的骰子一頓。
不遠處,來了一個白衣和尚。
而見這人忽然不動了,旁邊的同伴還催促了一句:
“幹啥呢?趕緊丟啊!……這把絕對是大!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今天真有這麽邪!”
被同伴一聲催促,拿著骰子的山賊回過了神,趕緊搖頭:
“來人了!”
“嗯?”
幾個圍在桌前的賊匪同樣一愣,但下一刻就提著旁邊的兵刃扭了身。
接著……
一群人都愣住了。
剛才還催促的賊匪還嘟囔了一句:
“好俊俏的和尚……”
而說話之間,和尚已經走到了幾個人近前。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諸位施主。”
模樣俊俏的和尚很有禮貌,雙手合十一拜後,問道:
“敢問諸位施主,洛陽方向可是這邊?”
一聽這話,幾個人的職業道德開始彰顯。
暫時壓下了對這被賣到青樓比做和尚有前途多的和尚容貌的驚歎,把手壓在了入鞘之刀上後,一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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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想去洛陽?從我等身後一直走就是!不過,既然途徑此地,按照規矩,當然要留下買路錢財!和尚,你有錢麽?”
一邊說,一邊打量了一下這和尚的衣服。
白是真白。
就是料子只是粗布的。
不值錢。
“阿彌陀佛。”
年輕和尚又唱喏了一聲佛號,搖頭:
“諸位施主,貧僧自寺中出發,一路化緣而來,衣食全靠善信供養,並無錢財。”
“沒錢?”
又一人嗤笑了一聲:
“沒錢你想過去?沒門!”
嗤笑完,他又對同伴說道:
“這和尚不老實!寺廟道觀怎麽可能沒錢?看這和尚白白淨淨的,就靠這身皮囊,那些富豪小姐什麽的就肯定不少去找他。我看啊,咱們把他綁了,讓他的寺廟拿錢來贖人!”
他根本不怕這和尚聽到,也不知是存了份嚇唬人的心思,還是大過年的真的閑出屁了。
說完後對和尚來了一句:
“和尚,你的寺廟在哪?老子們一會把你綁了好去要錢!”
而這年輕和尚似乎也沒聽出來這些人要綁自己,聽到別人問自己問題,再次雙手合十恭聲說道:
“阿彌陀佛,
諸位施主,貧僧所在寺廟名為菩提禪院,家師法號渡厄。貧僧隻想知道洛陽怎麽走,並無打擾之意,還請各位施主行個方便。”“當啷……”
伴隨著和尚的話語,剛才問話的賊人手裡的刀一個沒拿穩,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而其他人的臉色也變了。
看著眼前的和尚不再是一副看落魄帥哥的戲謔,而是如同看虎豹一般的恐懼。
菩提禪院!???
渡厄神僧!???
天下第一的佛門淨土,天下第六的渡厄神僧?
“你……你……你說謊!”
幾個賊人哆哆嗦嗦。
可聽到這話後,和尚卻搖頭: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乃是洛陽人士,年幼出家,一直在禪院修行,師父法號渡厄。多年未曾回歸故土,路有些生疏,才想問問幾位施主。一切皆是真言,未有半點虛假。”
他這話好像是那幾個賊人在審問他一樣。
可卻不知,幾個賊人已經快嚇尿了。
甚至其中一人乾脆就從腰間一抽……一個竹筒抽出後高高指天。
擰動機關!
“嗖!!!”
一根響火箭飛入半空,聲音響徹山谷!
……
片刻後。
“大師,前方,再繞過一道山梁,便是侯馬縣了。到了侯馬縣,一路往東走,大約有三日左右的腳程,便能到達洛陽了。”
毋端兒親自陪同,在一群親衛的護送下,把那年輕僧人送到了遮馬峪的群山。
而聽到這話後,和尚再次雙手合十一禮:
“多謝施主。”
毋端兒連稱不敢,一招手,旁邊一個穿著盔甲的武人便遞來了一個包裹。
他雙手捧起:
“大師,這裡面是些許盤纏乾糧。此去洛陽,山高路遠,這幾日大師便用這些錢用度吧。”
“多謝施主好意,只是不用。”
年輕和尚搖了搖頭,雙目滿是慈悲:
“貧僧入夜之前便能到洛陽,盤纏用之不到。”
“……”
“……”
“……”
這話一出,包括毋端兒在內,所有人都愣了愣……
這裡,是絳州。
是河津。
距離洛陽可是至少要走兩三天的。
這和尚……竟然說他入夜之前就能到?
你在開什麽玩笑?
就算你出自菩提禪院,也不能如此離譜吧?
想到這,毋端兒趕緊說道:
“大師可是沒聽清我的話?這裡離洛陽還有三日的路途……”
“貧僧腳力尚可,請統領無需擔憂。”
“……”
見和尚說的堅決,毋端兒也不知該說什麽……
修煉者的事情,對他這個普通人來講,實在是沒法去理解。
隻好點點頭。
而從頭到尾臉上的表情皆是悲天憫人菩薩相的和尚,此刻卻回身一禮:
“阿彌陀佛,多謝諸位施主一路護送,貧僧觀之一路,諸位施主心中亦存良善。佔山為王終究徒造殺業,希望諸位施主能早日迷途知返,放下屠刀。阿彌陀佛“
聽到這和尚的話語,眾人隻覺得心中蕩漾起了一股祥和之意。
尤其是毋端兒。
只是……祥和之意再怎麽濃重……
又能如何?
逐漸的,他心頭泛起些許苦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是,他依舊點點頭:
“多謝大師教誨。敢問大師法號為何?日後定當時時供奉,願大師早日成佛。”
誰成想年輕和尚聽到這話後一愣……
隨即嘴角出現了一絲苦笑:
“度己,不可成佛。”
“……啊?”
毋端兒有些沒懂這話的意思。
可年輕和尚卻不再多言,只是躬身一禮: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玄奘,多謝統領指路,此生,就此別過。南無阿彌陀佛。“
說完,身子一閃。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再次看去,那和尚已經到了另一座山梁之上。
白衣飄飄。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