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感慨著,繼續向著追逐著蘭博基尼的赤備騎兵射擊著,盡管沒有防馬欄和陣砦,但這些赤備騎兵的命運卻如同五百年前的武田家赤備騎兵隊如出一轍,路明非射光了九個彈匣,身後的赤備騎兵僅剩下十二、三人還在追逐,也有幾名落馬幸存的赤備騎卒,卻已經連蘭博基尼和戰馬掀起的煙塵都看不見了,根本沒有追上來的可能。
不過,路明非的臉色卻不是很好。
子彈不夠了!
路明非行事謹慎(song),防備著猛鬼眾的殘余勢力拿自己開刀,也防備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冒出來的高危混血種,弗麗嘉子彈帶了五個彈匣,含汞煉金子彈更是足足帶了十個彈匣。要知道伯萊塔的彈匣可是足足有十五發的彈容量,這樣的彈藥量足夠一場路明非在一場兩個大型幫派之間火並中大殺四方了,卻不夠路明非應付這近百名赤備騎兵。
他只能賭一把了。
路明非換上了弗麗嘉子彈,這種哪怕是愷撒、楚子航這樣的A級學院中彈後都會出現麻醉效果的煉金子彈。那些戰馬能擁有這樣的奔跑速度,應該也是沾染了龍族的基因,變成了龍族亞種,否則絕不會擁有這樣的奔跑速度,但一頭龍族亞種的戰馬總不至於血統高過A級學員吧?而且裝備部那幫王神經病可是自稱只要命中了,只要三顆子彈下去昂熱也扛不住。
抱著這樣的心態,路明非朝著一匹戰馬射出一顆弗麗嘉子彈。
深紅色的彈頭擊中戰馬的身軀,深紅色的彈頭瞬間炸雷,化為深紅色的煙霧炸開,從戰馬的毛孔中進入它的體內,頃刻間它的奔馳速度就降了下來,四蹄明顯有些發軟的模樣,似乎隨時會倒下一樣。
路明非見狀大喜,連忙補上了一槍,兩槍,終於,那匹戰馬四蹄一軟,徹底倒在了地上,將身上的赤備騎卒甩了出去。消耗了三個彈匣的弗麗嘉子彈,那群牛皮糖般的赤備騎兵終於消失在了路明非的視線裡。
但就在路明非剛想長出一口氣的時候,馬蹄聲和嘶吼聲又一次傳入了他的耳中。
那是一名名被同袍的戰馬踩碎了四肢和身軀的赤備騎卒,除了被弗麗嘉子彈麻醉的戰馬,其他被路明非射殺的戰馬悉數站了起來,馱著它們身軀殘缺不全的主人追了上來。
路明非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麽玩意啊!
他曾觀看過執行部裡的任務錄像,觀看過無數學長學姐擊殺死侍時的視頻,也在東京灣射殺過無數的屍守,其中不乏幾頭三代種級別的屍守。但哪怕是那些被炮製成屍守的龍類都沒有這樣頑強的生命力啊,這些被射殺的龍族亞種還有那一個個連頭顱都被戰馬踏碎隻身軀乾的赤備騎卒居然能還能重新爬起來扮演起了無頭騎士。
路明非越來越感到棘手了,車裡的油量在經過剛剛的一陣狂飆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而且他只剩下兩個彈匣的弗麗嘉子彈和兩個彈匣的含汞煉金子彈,他根本沒有任何希望。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個網上的故事,說是曹操有一匹好馬叫做“絕影”,快得連影子都追不上它。路明非看到那個故事的時候就在幻想,那麽牛叉的馬應該是渾身金色的皮毛,奔跑在陽光裡,將黑色的影子甩在身後,永遠奔跑在陽光裡,成為光與暗的分際線。每當黑暗即將追上它的時候,它便會再一次發足狂奔。只是可惜當他玩《真三國無雙》的時候卻發現這匹馬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歷史上就是如此還是暗榮公司根據自己的審美將它畫成黑色,無法成為光與暗的分界線了。
而此刻的他正帶著繪梨衣驅車奔馳,不知這趟旅途的終點,只是隨著感覺和性子選擇道路,躲避著身後追逐著他們喊打喊殺的千軍萬馬。路明非在想,如果真的有“絕影”的話,如果他們真的騎著“絕影”的話,是不是就能跑掉?
可惜,成年後的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傻小子了,他也知道所謂的“絕影”只是一個傳說,哪怕真實存在也是跑不過黑暗,跑不過時光,也跑不過早已注定的命運。
路明非感覺到了無形的命運對他和身邊女孩的惡意,就像是命運三女神在玩弄他們。
烏爾德紡織出讓路明非感到憋屈的人生的命運線,薇兒丹蒂撥動著這條命運線,讓他遇上了陳師兄等人,一雪前恥站了起來,還遇上了一個讓他不得不承認的確有動心感覺的女孩,而詩寇蒂則在路明非感慨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時刻剪斷那條被撥動過的命運線,讓他遇上了必死的危機。
繪梨衣呢,聽陳師兄說過,她從前是個血統極其不穩定的超級混血種,開口即是足以殺人的龍文,只能依靠書寫文字與人溝通。那如同黃鶯般的聲音卻不能讓任何人聽見,該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而且聽說繪梨衣還必須時刻待在源氏重工的醫療所裡隨時監控著血統穩定程度沒有半點自由,經常要進行換血延續壽命的同時還要作為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冒著折壽的可能使用那高危言靈·審判,那是多麽可憐的女孩啊。
想到這裡,路明非忽然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繪梨衣的命運似乎也是由陳師兄改變的。
是陳師兄在日本分部當交換生的時候找到了蛇岐八家的上任影皇,勸回了那個可怕的上杉越老爺子,幫助老爺子掌控了蛇岐八家,還穩定了繪梨衣的血統,恢復了繪梨衣的自由,讓她可以不再被監禁在那狹窄的醫療所裡的同時還可以暢所欲言,不必再顧忌誤傷身邊人的事情發生。
說起來,陳師兄倒是更像負責撥動命運的薇兒丹蒂,改變了他和繪梨衣的命運,也許,他還在不知不覺總改變了更多人的命運也說不定......
只可惜,命運也許真的是注定了最終無法改變的,察覺到有人修改命運的詩寇蒂憤怒地想要直接剪斷這條被修改過的命運線,讓他們遭遇了必死的危機。
現在,他也許只有一個辦法才能阻擋那把詩寇蒂的剪刀了......
“唉......”路明非歎了口氣,“本來還想著終於可以不用依靠別人了......路鳴澤!”
“小的在!”
路鳴澤稚嫩的聲音出現在了蘭博基尼內,雖然這一次時間沒有被暫停,但繪梨衣卻仿佛聽不見路明非和路鳴澤說話的聲音。
“有什麽免費回饋嗎?”
“哥哥......你都沒有付費交易過,哪裡來的回饋......”路鳴澤的聲音有些無奈。
“呸,老子是你哥哥,難道不應該照顧一下自家人?”
“哥哥,我都給你了多少福利了,再這樣下去魔鬼也是會窮困潦倒流落街頭的......就算你隻讓我交易走四分之一的生命以後不再交易也無妨,你至少也和我交易一次讓我交差被,這樣我以後才有理由給你更多的免費福利。怎麽樣?四分之一的生命換一份力量,絕對能保證讓追你在屁股後面不放的螻蟻們死得連渣都不剩!”
“屁,別當老子不知道!這種許願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你當老子沒看過那些魔幻片和恐怖片嗎?你們這種魔鬼,蔫壞蔫壞的,老子才不上當!”
路明非拒絕得義正言辭,小說裡的那些“好運兒”都會因為許願而滋生貪欲,他自問不是聖人,平時也會看看小電影,也會幻想自己能夠腰纏萬貫,美女成群,所以他知道交易靈魂這個頭絕不能開。
“哥哥真是頑固呢,你就不怕自己折在這個尼伯龍根裡嘛,要知道你那可憐的爹媽還想著在你畢業典禮那天擁抱你呢。”路鳴澤的話語裡帶著一絲調侃。
路明非微微皺眉,可憐的爹媽?為了屠龍事業奔波說不辭辛勞什麽的也還行,但是說可憐有點過了吧,最可憐的還是他好吧。
“哪怕不考慮你那可憐的爹媽,你就不想想我未來的嫂子了?嘖嘖,這麽如花似玉又還不是花瓶的女人,我都差點心動了,哥哥你難道忍心讓她陪著你香消玉殞?”
“你特喵的還有臉說,我和繪梨衣只是萍水相逢罷了,頂多算是有共同愛好的朋友,你丫居然想撮合我們,我還不想被澆成水泥柱啊!”路明非額角青筋暴起,如果不是路鳴澤沒有主動顯形,他絕對先給這臭小子一拳頭再說。
路鳴澤倒是完全不在意,嬉笑著說道:“安啦安啦,如果你今天英勇救下她,那麽無論是她那個暴躁的老父親還是妹控哥哥,還有你那個陳師兄,都不會怎麽收拾你的,說不定還會對你另眼相看。對了,順便說一句,他那個暴躁的老父親知道你和繪梨衣一起逛秋葉原甚至舉止親密,差點下令幫你絕育,而且是先化學絕育再把你扔進犬山家的風俗店看脫衣舞女郎表演,再你最興奮的時候再進行物理絕育。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麽被澆成水泥柱的事情,畢竟你還是卡塞爾學院的人,肯定是會留你一條狗命的啦~”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路明非清空了最後兩個彈匣的弗麗嘉子彈,裝填上倒數第二個含汞煉金子彈彈匣
“不用客氣,這是一個好弟弟應該做的。”
“滾犢子,你要是沒什麽福利送上,那就趕緊跪完安退下!”
路明非一槍打斷了一匹戰馬的馬腿,珍惜著每一顆子彈,絕不容許自己打偏,瞄準再三才射出那一顆顆寶貴的子彈。
“用到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好弟弟,用不到的時候就讓人家滾犢子,忘恩負義,拔吊無情。”路鳴澤的聲音裡滿是委屈,說得就像路明非是個十足的負心漢一般。
“現在,立刻,滾!”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真是個不經逗的哥哥。不過我真的建議你和我交易,不然你們真的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哪怕是你身邊的這個女孩克制了恐懼使用言靈·審判也一樣。這裡有遠比言靈·審判恐怖的東西存在,只是還未徹底蘇醒罷了。而且就算你們能戰勝那些東西,光憑你們也無法離開這座尼伯龍根,只能被無盡的亡靈和死侍生生拖死耗死在這裡。”
路明非沉默了,的確,他不想交易,哪怕是面對死亡也不想交易。可是,繪梨衣在他的身邊......
他其實還有些不確定自己對繪梨衣動心是真的出於情感還是自己因為荷爾蒙而饞人家身子動的色心,但他確定自己不想讓繪梨衣死,不論是出於對一個好不容易重獲新生的女孩的同情還是同為被陳師兄拯救的悲苦人兒的同病相憐,或是因為他是陳師兄的妹妹,亦或是他真的喜歡上這個天真可愛、沒有架子、打遊戲還厲害、和自己有著聊不盡的話題的黑道小公主......
汗水順著路明非的額頭滴落,與路明非臉上凝固下來的血液融為一體,流入他的嘴裡。
路明非狠狠地對著車窗外啐了一口,怒吼一聲:“他媽的!老子當了十八年的廢物了!凡我做的事,做錯的都是我笨,做好的都是因為我走狗屎運,凡我在乎的人,要麽是不理我,要麽是把我當猴耍,倒是有個二百五弟弟跟你一個名字,非常理解我,對我說夕陽你是個好女孩!這是他媽的什麽人生?
好不容易老子站起來了,還有些很多我在乎也在乎我的朋友,也有了陳師兄、楚師兄、愷撒師兄這樣能夠互相托付性命的朋友。芬格爾那條廢犬不算,媽的要是出了事他絕對第一個跑路。除此之外,我還成為了卡塞爾學院這所聚集了全世界混血種精英的學院裡唯一現存的S級學員,領著一年36000美金的獎學金,喝著師兄們送的名酒、名茶,吃著昂貴的西餐,穿著頂級的西服,還被內定為了獅心會的下任會長,老子現在牛逼壞了!”
可現在一個我可能喜歡的女孩,還是陳師兄妹妹的女孩可能就要和我一起死在一個神秘的尼伯龍根裡了,我卻瞻前顧後!”
路明非一字一頓:“我是被陳師兄撈出來的,我不能是廢物!”
“我要證明給趙孟華看,要證明給陳雯雯看,要證明給徐岩岩看,要證明給以前的老師們看,要證明給叔叔嬸嬸和那個堂弟看,老子不是廢物!”
“我要讓他們知道,陳師兄的眼光很好,他不會看錯人!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陳師兄撈的那個人,不是廢物!”
“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也許你要嘲笑我,覺得這樣的我很衰,連證明自己不是廢物的目的都是為了別人,但我不在乎!”
“也許你的嘲笑是對的,我也覺得自己沒法跟陳師兄、楚師兄和愷撒師兄比,更遑論作為S級學員超越他們!但我就是這麽個人,存在意義不大無所謂,我接受這樣的現實!麻煩你趕快把我賣命的契約拿出來!”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在喉嚨裡積聚了一個巨大的爆音吐出,“老子他媽的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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