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鴻漸和文森特的對話時間並不長,因為文森特獻出這個秘密只是希望陳鴻漸能在阿瓦隆再次現世的時候捎上他一起進入,這樣他就可以通過元首的頭蓋骨來將其復活了。
他剛打算離開包廂,薩沙·雷巴爾科就急衝衝地推門而入。
“老板,海島,水裡有一座海島!”
薩沙·雷巴爾科的話音剛落,那老邁的黃鼠狼瞬間化身矯健的獵豹,從賭桌下取出一個黑色的木盒,衝向了外面,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好迎接元首的歸來了!
陳鴻漸嘗試著給夏彌發送一條消息,但失敗了。屏幕上那個紅球裡的白色感歎號是那麽的顯眼,就連他和夏彌之間的精神鏈接也消失了,而時間也恰好來到了午夜十二點。
重新發送……
發送失敗……
YAMAL號有專用的衛星信號收發台,在船上上網是直接走衛星的。長波無線電會有鞭長莫及的問題,但衛星的超短波通訊是打到火星軌道都沒問題的。
這時,廣播裡傳來聲響。通訊艙的船員們表示可能是受到磁場異常,YAMAL號目前對外的通訊全部中斷了,所以如果大家想和外界聯系,請稍後嘗試。船員們還安慰乘客們說船本身不存在危險,畢竟是曾航行到北極點的破冰船,區區格陵蘭海對它完全不構成挑戰。
陳鴻漸很快跑到了甲板上,此時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這是極其罕見的情況。不同於那些普通遊輪,YAMAL號是一艘極地遊輪。它這次的目的地是北極,這是一躺送人們去北極過聖誕節的聖誕航行,途中經過的區域沒有溫暖和煦的陽光,只有凜冽刺骨的寒風,除非是想透氣,否則沒有乘客會去甲板上,但此刻甲板上卻盡是尖叫聲。
不過將這些尖叫聲稱之為驚呼聲要更為妥當,因為人們的尖叫中並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是充滿了興奮,不知道還以為是集體嗑藥呢。
不多時,陳鴻漸就和文森特等人到達了甲板上,甲板上已經是人山人海,就連原本在賭場和酒吧裡唱著聖誕歌跳著舞的人都跑了出來。但他們穿的卻是室內的那件盛裝禮服,而非禦寒的服裝,可盡管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乘客們還是在甲板上堅持著,就連那些穿著紅白色聖誕超短裙的白俄姑娘們也跑了出來,白嫩的大長腿被寒風摧殘著,細高跟鞋跟也在甲板上頻頻打滑。
可縱然如此,也沒有人願意回到室內,因為天空中那絢爛的景象實在是太美了。
漆黑的天幕下掛著幾十幾百道淡青色的極光,變幻莫測,像是一幅能夠覆蓋整個天空的長裙,它的邊緣以最輕薄的淡青色絲綢裝飾。這種罕見的現象被北極的因紐特人稱為“神之裙擺”,一般的極光都不夠格用這個名字,必須是漫天的極光,而且以接近靜止的狀態長時間留存,恰似女神的長裙懸掛在夜空中。可就連因紐特人都很難看見“神之裙擺”,如果有幸見到,他們一生都將為之感到榮幸。
能踏上坐上這班極地之旅的乘客非富即貴,其中也不乏幾個具有專業知識的,他們或是為了引起其他人的關注,或是為了討女孩們的芳心,為人們解說著極光的原理與他們和外界失聯之間的聯系以及“神之裙擺”的罕見。
眾所周知,極光是大氣電離形成的,如此盛大的極光說明此刻高空密布著高能粒子流,極其紊亂的高能粒子流,劇烈的電離現象影響到了衛星通訊,導致了他們的失聯。
但乘客們顯然不介意用暫時與外界失聯幾個小時來換取見證這樣美麗絢爛的極光的機會,她們在極光下互相擁抱親吻喊“MerryChristmas”,喊“聖誕老人謝謝你的禮物”,用手機拍照留念。
不過,陳鴻漸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畢竟在普通人的眼中這是強電離的表現,但在他們這些真正的專業人士眼中,這是元素極度混亂的特點。
陳鴻漸忽然瞪大了眼睛,沒有人注意到,在“神之裙擺”下方,海水中倒映著黑色的島嶼,可海面上卻空無一物。只是因為同時倒映著青色極光,所以目前還沒有人注意到它。
那古羅馬鬥獸場般的古怪外形,那圍繞島嶼的黑色岩壁,以及島中央的參天大樹和岩壁上安置棺材的石洞……名為《死亡之島》的畫真實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一切在海水中隱約可見。
“喔!你們看那邊海水的中,那是一座島嗎!”有人高聲地呼喊道。
“我的天哪!是真的!這太不可思議了,海面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啊!嘿,剛剛給我們解說極光原理的專業人士呢,能不能給我們也說明一下這個海島倒影的原理?”
被乘客們稱為專業人士的幾名男性都有些猶豫,他們也不清楚這個景象的原理。他們竊竊私語著,似乎得出了結論。
“這是別處的小島,一種海水倒影罷了,原理和海市蜃樓差不多,大家應該都明白海市蜃樓的原理,我們就不多加解釋了。”
這幾名專業人士有點心虛,他們當然無法解釋其中原理,但是為了面子以及身邊女伴的歡心,於是聯合起來撒了個小謊。
“喔!那這張船票可真是買值了!那些罕見的冰山、一生難覓的極光、還有特殊的海市蜃樓!這趟旅程太讚了,等極光結束我要把這些發到推特上去,一定讓我的朋友們會羨慕死的!”
陳鴻漸的雙腿微微有些顫抖,這是他曾經最恐懼的敵人,祂給他帶來的恐懼感甚至遠遠超越了那只知道遠比所有初代種加在一起還有強大的黑皇帝。黑皇帝再強,他也沒有見識過,而那位“神明”的強大卻是他親眼所見。
輕易擊敗一個S級的超級混血種的實力啊……而且那還未必是“神明”的真身。
在陳鴻漸擔憂之際,旁邊忽然傳來撲通一聲以及薩沙·雷巴爾科的驚呼。
文森特抱著裝有元首的黑色木盒直接從船上跳了下入,試圖直接從海中跳入那座小島中,還是穿著那身黨衛軍的軍服!
之前還冷靜狡猾的黃鼠狼忽然變成了無腦的莽夫,這令他略微有些錯愕。先別說直接跳進去是不是真的可以進入阿瓦隆,哪怕可以,跳進去之前也先穿上防寒服吧。以文森特的體質,只要在水裡待上一秒鍾就會讓身體受到重創從而失去行動能力,就算進入了阿瓦隆也毫無意義。
可哪怕是陳鴻漸也來不及了,因為文森特已經從冰縫中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裂縫中只剩幾個氣泡和那個漂浮的黑色木盒。
陳鴻漸歎了口氣,他不喜歡文森特這個人,因為他從骨子裡就透出一種狡黠的氣質,可他又不得不對這個一心隻想復活自家元首的老人感到由衷的敬佩。無論目的如何,一個人能為一件事堅持一輩子,這其中的毅力以及他對元首的那份忠誠就值得他敬佩。
陳鴻漸跳下了YAMAL號,從這種大船下到冰面上需要不少時間,覬覦阿瓦隆內的寶藏的薩沙·雷巴爾科一行人還沒來得及下船,陳鴻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海面。而在陳鴻漸跳入海水之後,薩沙·雷巴爾科一行人拿氙燈照怎麽照向海底,也只能看見水下十幾米遊過的魚群,卻根本看不見陳鴻漸的身影。
薩沙·雷巴爾科剛想帶著同伴下潛嘗試進入阿瓦隆,那座海島的倒影就消失不見了。
門,被關上了!
“神明”仿佛是和他們開了個玩笑,這讓他們不禁把“神明”的歷代女性祖先問候了個遍,殊不知他們實際上應該感謝“神明”的仁慈,當然了,祂有沒有注意到這幾個螻蟻試圖進入祂精心布置的陷阱就不得而知了。
“長腿,我們真的不阻止那個臭小子嗎?以你的速度現在應該還來得及。”蘇恩曦拿著望遠鏡看著那逐漸下潛的身影,不由歎了口氣。
“老板說了不要阻止他,讓他就這麽進入阿瓦隆。”
酒德麻衣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在執行路鳴澤的命令時有這樣複雜的感覺。她對陳鴻漸的感官還算不錯,畢竟也配合一起參與了多次屠龍了,也算是戰友了。而且陳鴻漸這種重感情的人,沒有人會討厭他。
蘇恩曦相比酒德麻衣,和陳鴻漸的關系要更好些。她和陳鴻漸在生意上的往來十分密切,兩人都會這種可以不用互相提防的合作夥伴感到滿意,也想一直將這樣的合作模式進行下去。
“有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覺,之前老板還說和那小子是合作夥伴來著,現在卻要眼睜睜看著他踏入陷阱……”
“我的姑娘們,我可不是要卸磨殺驢,我還沒那麽沒品。”稚嫩的聲音憑空出現在兩個絕世傾城卻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姑娘腦中,“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是故意進入陷阱的。”
路鳴澤的眼神有些複雜:“等到他成功出來後,他就真正從‘無冕的君王’蛻變成真正的君王了。”
而海水中的陳鴻漸不知道這些,還在繼續下沉著,裝備部特製的緊身作戰服的防寒能力已經很強了,但陳鴻漸仍能感覺到一根根冰朕正在刺戳自己的身體。陳鴻漸點燃黃金瞳,赤紅色的火元素在體表流轉,覆蓋了自己的全身,將那極寒徹底隔絕在外,甚至連海水的溫度都在不斷上升著。
但陳鴻漸依舊在下沉,周身包圍著氣泡,可浮力抵消了絕大部分重量,又覺得像是漂浮在太空中。寂靜中仿佛藏著古老的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在飛速地離他而去。
他放任這種感覺,完全不抵抗,直到海水再度將他托起。
陳鴻漸浮出了水面,潮濕的空氣進入了他的肺部。他用火元素快速蒸乾緊身作戰服上的海水,散發出淡淡的腥味。陳鴻漸掃視著這座冠以阿瓦隆之名的海島,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動著奇異的雲彩,神秘的光從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島。
門的閉合自然瞞不過陳鴻漸的感知,但他沒有著急,只是漫步在這個青色的世界中。
島上有很多參天大樹,看上去有點像是龍柏,只不過龍柏的高度一般在四米左右,哪怕是華夏的蜀檜龍柏也只能達到八米的高度,而眼前的這些高度應該有上百米了。
陳鴻漸伸出手,輕輕地拍在了樹乾上,一團火苗從樹乾開始向上蔓延。不多時,樹頂的樹葉悉數被點燃,火苗甚至躥到了其他龍柏上,火勢越來越大,火焰遍布了整個森林,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也隨之傳來,頭頂落下一道道巨大的黑影。
隱匿在樹頂中的墨綠色巨蛇被熾熱的火焰燙醒,但它們無法通過盤繞燃燒著的龍柏樹乾向下遊動,只能直接跳下來。密密麻麻的蛇群中,最小的蛇體型也有十幾米長,最大的甚至超過了四十米,腹部潔白如雪而背部覆蓋著墨色雲錦般的鱗片,有點像是生活在亞馬遜叢林中的森蚺。可森蚺長不大這麽大,人類曾經捕獲一條11.5米長的森蚺,那已經是森蚺之王了。
這裡的生物似乎都很不正常,但其實卻又很合理。
阿瓦隆是座時間不會流動的尼伯龍根,所以所有生物只要沒有發生意外在這裡的壽命都是無限的。樹木沒有沒有壽命的限制自然會無限生長,長到一百多米的高度也不足為怪。而蛇類的細胞分裂是永不停止,只要蛻皮成功,它們也可以長得無限大。
不過大蛇們卻沒有襲擊這個理論上應該十年起步最高無期(蓄意+嚴重後果+造成傷亡)的家夥, 而是四散著碾過草地向著島嶼四周的山壁攀援而去,它們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渺小的生物究竟有多麽可怕。
而且,這裡的主人,已經回來了,又或者說,祂從未離開過,反而還帶來了一個“朋友”。
青色的天空上,忽然亮起了燦金色的光芒,從一個點到整片天空,而海洋則像是憑空憑空安燃燒起來一般變成了火紅色。島嶼上,狂風卷起滿地的落葉,森林中的熊熊烈火也在狂風的吹拂下進一步順著風向蔓延,一人高的海浪反覆地衝向小島,看上去就像是一排燃燒的騎兵。
“真是好算計啊,就為了對付我一個人?”陳鴻漸嘴角微翹,看向踩在海面上凌空走來的兩道身影,譏笑道,“什麽時候傳說中的‘神王’也會和一頭初代種合作了?”
“又是什麽讓你放下放下初代種的驕傲來和龍族的宿敵合作了,海洋與水之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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