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秘黨元老們,希望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可他們同樣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著漢高。
漢高愣住了,他笑是覺得自己的離間計應該起效了,可這群秘黨元老們笑什麽?
雖然他知道這樣明顯的離間計在這一次的談判期間未必能起到效果,但絕對可以在昂熱和秘黨元老們之間埋上一顆不信任的釘子,可為什麽你們笑得比我還開心?
秘黨元老們見漢高臉上凝固的笑容, 臉上的笑容便愈發燦爛。盡管他們褶皺的皮膚讓他們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難看,但那笑容中的譏諷之意卻是極為明顯。
秘黨元老:我在看你笑話,你在笑什麽?
漢高心裡咯噔一下,他哪裡還看不出,這分明是昂熱已經和秘黨元老們達成了某種交易。盡管他不知道昂熱付出了什麽代價,但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在四大君主都死絕以前, 昂熱在秘黨的地位、對於秘黨的掌控權幾乎是無可動搖的。
“唉。”
漢高歎了口氣,他還是輸給了昂熱,這場談判雖然才剛剛開始,但他實際上已經輸了,輸得體無完膚。
他為什麽敢以區區一個芝加哥混血種社群與昂熱談判?
第一,卡塞爾學院就建在了芝加哥,強龍不壓地頭蛇。在芝加哥這一畝三分地上,無論昂熱要做什麽,他要都可以和昂熱掰掰腕子。
第二,秘黨內部也是派別林立,雖說大體上是分為激進派、和平派、中立派以及那個被視為叛徒的末日派四個派別,但實際上哪怕是末日派內部都為了利益分成了各個小派別。昂熱雖然為秘黨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沒有了陳鴻漸這柄屠龍利刃的昂熱已經無法將秘黨的力量往一處使,他必然會為秘黨的其他元老們所拖累。
可當昂熱可以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阻力,那麽他是絕對無法和昂熱抗衡的。
漢高面帶沮喪坐了下來,將發言的權力交給了身旁的小輩們。
他不認為這些小輩們用華爾街垃圾債券經濟商的口吻侃侃而談、循循善誘就能說服昂熱和秘黨元老們退讓一部分利益, 但用他們來試探出秘黨的底線倒也不算浪費。順便也可以讓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暗地裡想取代他的年輕人吃點虧長長記性,他要借昂熱的手,讓這些愚蠢的年輕人明白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如今可以作為資本來說話的不是他們高人一等的出身, 也不是數之不盡的財富,更不是萬人之上的權力, 而是力量!
至於出身、財富和權力,只要有力量這些東西都會自己蹦進你的口袋,就像一顆顆寶石一樣,作為你足以懾服敵人和自己人的力量王冠上的裝飾品。
昂熱看出這個宿敵的沮喪,心情愉悅了不少,
這個世界上能傷到他的混血種可不多,他這輩子都忘不了自己轉身時的那一槍,那一槍可真是驚豔,差一點點就送他去見梅涅克和路山彥了。
高興之余,昂熱直接在會議室抽起了雪茄。
一名膚色白皙金發整齊中分的年輕人起身,舉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銀色戒指,粗重樸實的戒指,巨大的戒面刻畫著一個狼圖騰。
那是他本人所代表的家族的家徽,以亮出刻有家徽的戒指表明他說話是可以代表家族的。
他深深地看了昂熱一眼,吐出了一口氣。
也難怪他表現得這樣如臨大敵,眼前的老人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 被“快手漢高”看作宿敵的人,一個世紀前最新銳的混血種社團“獅心會”的奠基成員,策劃過多起對四大君主以及白王的屠殺行動……
昂熱的履歷是他們來之前反覆閱讀過的,
那簡直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屠龍的快刀。與一柄快刀對話,對話必須全神貫注保持警戒,否則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掉入這柄快刀設下的陷阱裡再被一刀抹了脖子。“我想知道秘黨是否已經制定好了有關海洋與水之王的屠殺計劃。”年輕人問道。
昂熱嘬了一口雪茄,隨後輕輕吐出一口煙霧,輕慢極了。
“我不喜歡回答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漢高暗暗搖了搖頭,雖然這個年輕人也是他很看好的年輕人,但終歸還是缺少歷練,習慣了與那些商人般的混血種對話,缺乏與昂熱這種武鬥派的人對話的經驗。
昂熱不可能打沒有把握的掌,既然來邀請他們,必然是已經制定好作戰計劃了。
跟昂熱這種人對話需要的是簡潔明了,直入主題,而不是拋磚引玉。
年輕人一愣,但卻沒有失去氣勢,而是挺起胸膛,學足了父輩的威嚴,優雅而龍行虎步,緩緩接近昂熱。
“我們有些想法要傳達給卡塞爾學院。”
昂熱一愣,噴出一口煙,左手揮著雪茄,右手伸進口袋,微笑著說道:“那就說說你們的想法。”
漢高嘴角一抽,手微微有些顫抖,但年輕人似乎沒有意識到什麽,反而繼續接近著昂熱,走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昂熱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昂熱。
他畢業於哈佛商學院,學過談判的技巧,在說出最有分量最有壓力的話的時候,站起來比對方高,可以在心理上佔據優勢。
快刀雖快,卻不擅長防守。
他要掌握對話的主動權,這樣即使昂熱這柄刀再快又有什麽用?
“我們都是混血種,本該是好朋友。只是在對龍族的態度上有些分歧,你們認為自己是人類,龍族是死敵,而我們認為我們這個群介於人類和龍類之間,沒必要總是糾纏在屠龍這件事上。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也樂於看到你們徹底結束龍族的歷史,只要不因此暴露我們共同的秘密,讓人類畏懼我們。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還能提供幫助。”
“龍族之後,將不是人類的世界,而是我們混血種的世界。我們遠比普通的人類要優秀,我們本就該是世界的統治者,可這麽多年來,我們卻不得不隱藏在社會中隱秘地生活,不讓外界知道我們的存在。但那是因為龍族的陰影還在,他們隨時可能復活,我們時刻提心吊膽,因此我們不希望被其他人類也看作敵人,我們會腹背受敵。但是我們就要擺脫這個陰影了,那時候再沒有什麽能製約我們,可以不再謹小慎微。我們的權力會越來越大,但任何一個分支都別指望成為絕對領袖,我們必須共享權力,您覺得對嗎?”
昂熱低著頭沒有說話。
年輕人很滿意昂熱的表現,他認為這是昂熱無法反駁自己的表現,趁勝追擊道:“你們在失去那個少年後,你們已經不具備保證可以殺死初代種的力量,所以這時候我們可以代替那個秘黨損失的那部分力量,這樣才能徹底終結龍族,不是嗎?”
“當然,合作的前提是,卡塞爾學院以及秘黨不會錯誤地認為自己將享有一切成果。”年輕人再踏上一步,扶住昂熱的椅背,說話時呼吸都能噴到昂熱臉上,“卡塞爾最好記住這一點,這樣我們之間,始終有機會坐下來喝一杯,解決分歧。”
昂熱將雪茄放在雪茄架上,抬起頭,似笑非笑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幾乎結束了龍族的歷史,你們要從這個結果裡分一杯羹,如果我們答應,你們就會成為我們的盟友,我們的行動也會更順利一些?”
“不是分一杯羹,而是共享。”年輕人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我們都是混血種,不是普通的人類,但也不是純血龍類,我們不同的地方只是理念,我們天生就應該互幫互助不是嗎?更何況我們的祖先也並非沒有參與過屠龍的戰爭,他們也曾為屠龍而浴血奮戰,血灑疆場,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區分彼此。”
“不過,為了表達合作的誠意,我們只要戰利品的一半。”年輕人圍繞著昂熱的椅子緩緩轉圈,五五分成,在我看來這很公平。”
“你是在和我說公平?”
昂熱站了起來,注視著年輕人的雙目,盡管他沒有點燃黃金瞳也依舊讓年輕人倍感壓力。
“過去的幾百年裡,我們孤軍奮戰,從來未曾獲得過你們分毫的幫助。我們移民霉州大陸的同伴在這裡建立學校、製造武器、搜集情報、冒著生命危險探尋龍族遺跡,清理這片大陸上的純血龍類、龍族亞種、不死徒以及死侍。”
“而你們呢?你們在這裡燒殺搶掠,搶來黃金珠寶運回歐洲,打造成各種首飾佩戴在那群女表子的身上討好她們,跟她們跳舞調情,在床上翻滾,為家族購置產業。而秘黨在單單20世紀的一百年裡犧牲的勇士,就足以在洛杉磯Santa Monica海灘上插滿白色十字架。”
“我們付出了那麽多,你卻跟我說五五開,這還叫公平?”
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快,溫和地笑道:“我們當然樂於承認秘黨為了這場戰爭的犧牲,也對那些犧牲的勇士表示哀悼。但斯人已逝,我們應該展望未來不是嗎?”
“展望未來?”昂熱哼笑了一聲。
年輕人覺得有談攏的希望,笑意越發濃鬱,“是的,展望未來!”
“族人會重新接納你們,全世界的將商路都會對你們開放,我們之間會通過聯姻來保持友好並強化血統,繁衍出更加優秀的後代。”
“當然,最重要的是你們不再孤立無援,我們會與你們並肩作戰!全世界的混血種社群都會站在你們的背後,對你們提供需要的援助。要知道,僅憑借秘黨現在的實力,想要殺死四大君王的任何一位雙生子都是生死挑戰,而且還有讓龍族暴露在全世界眼中的麻煩。在如今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如果再有一場匈奴人入侵歐洲的戰爭,秘密絕對遮蓋不住。而我們可以幫你們掩蓋這些,你們只需放手一搏即可。”
“而那些犧牲的英雄們,我們應該緬懷他們,但也別因為死人而在想分得太多東西。歷史就是鋼鐵的車輪,總有些人墊在車輪下,對於個人,是悲劇,對於歷史,則是必然。多年後仍會流傳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名字也會被我們可在紀念碑尚。而我們最大的緬懷,是應該享受他們為我們帶來的和平生活。是我們一起展望未來的時代了,過去的分歧,老記著幹什麽呢?一旦龍族從歷史中被抹掉,混血種就是進化樹的頂端,純血人類無法和我們相比,”年輕人深深吸了口氣,準備以最強的一句話來結束這番壯麗的演說,“我們將共同成為新的龍族!”
漢高騰地站了起來,這樣口無遮攔的話怎麽敢當著那麽多秘黨元老的面說出來,怎麽敢對著昂熱說出來!
他要去把這個年輕人拉回席位上,但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按住!
“弗拉梅爾!”
漢高看著眼前邋遢的老頭,深吸了一口氣。
“哎呀,年輕人嘛,總要栽點跟頭才會長記性的,這麽好的機會別浪費了,這樣對他們反而不好。”守夜人微微一笑,赤金色的黃金瞳與漢高對視著,“你說對嗎,漢高?”
“好吧,我覺得你可能沒有睡醒,否則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言論。”昂熱扭了扭脖子,打了個響指,“Eva,給這位年輕的先生來杯咖啡。”
年輕人緩步後退著,微笑道:“不,我不用。”
但Eva並沒有理會年輕人的拒絕,一隻機械手臂穩穩地將一杯滾燙的咖啡從天花板送下,放在昂熱面前。
“不。”昂熱站起身,摘下了那副金絲眼鏡,“你需要!”
青灰色的鱗片覆蓋了他的身體, 骨刺突破肌膚,臉上如同罩著青銅的面具。
三度暴血,釋放龍王之心!
年輕人看呆了,他的血統再也無法抵擋這樣的威壓,雙膝跪地,面露驚恐。
頭角崢嶸的凶獸端起那杯咖啡,微笑著把咖啡舉過年輕人的頭,惡狠狠地說道:“你可能沒有搞清楚一件事,你沒有理解什麽叫作公平,更沒有理解公平的標準該如何敲定。”
昂熱抓著年輕人的頭髮把他提起,將那杯滾燙的咖啡從他的頭頂澆灌而下。
“啊啊啊啊啊!”
年輕人痛苦的哀嚎聲回響在偌大的會議廳內,但芝加哥混血種社群卻無一人敢動。
“記清楚!”
“我,比你強!”
“所以公平的標準由我來敲定,而你又算什麽東西!”
昂熱抓著年輕人的腦袋,笑眯眯地問道:“現在明白了嗎?”
年輕人臉上一片燙傷的紅斑,連忙道:“我……我……我明白……我明白了!”
“嗯,知錯能改還是個好學生。”
“對……對……我知道錯了!”
“沒關系。”
昂熱親切地拍了拍他通紅的臉頰,按著他臉頰的手微微用力,溫和的表情瞬間變得冰冷。
“下輩子,小心點。”
(439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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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還有一更晚一點點,在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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