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一下,哪天你出門住宿,找了個店鋪,洗澡後早早睡下,卻在睜開眼時,瞥見了近在咫尺的一人,四目相對,那是該是如何反應?
琴音竹根本想不到,有一天她會碰到這種情況。
第一時間,她是慌了神的,怕是肯定怕了,妙齡女子睜開眼看到這情況,誰能不怕?
‘淫賊’兩字幾乎呼之欲出,就差沒喊出一聲‘走水了’。
對方似是比她更慌亂,當即抽身而走。
她下意識的死死握住了此人的手腕。
純粹是為了自保,貼身距離下,她還能保證最差也是以傷換傷,扣住對方手腕也是捏住對方的脈門。
然後對方也不動了,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反而是站在了床鋪外。
現場詭異安靜了好一會兒。
彼此陷入對峙和觀察。
琴音竹察覺到對方應該不是采花盜,衣服都穿的很緊實,也沒有準備好其他作案工具,況且哪個盜有膽量鑽縣衙來,而且自己對外一直都……
但倘若是淫賊還好,她直接拿下就行,恰恰因為不是,反而她更加警惕,開始懷疑對方是誰派來的,是不是故意針對自己?
可也不像是殺手,沒殺氣,甚至不蒙面……到底什麽來頭?
滿心疑惑中琴音竹失去了最先的開口機會,被對方搶斷了。
男子歎了口氣,滿口無奈的問:“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裡?”
琴音竹呆住……這人在說什麽?
她心思敏捷,立刻判斷這人在睜眼說瞎話,怎麽?惡人先告狀?
“我……”她正欲開口,又被打斷。
樣貌俊秀,少了幾分書卷氣息卻多了幾分武夫驍勇氣質的青年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扶住額頭,開口道:“算了,你不用說了,我大概猜得到。”
“???”
琴音竹心說你猜到什麽了?他在胡言亂語什麽?試圖用言語擾亂我的心神?
她此時也是心神混亂抓不到重點,被對方幾句話一打亂,反而沒找到發難的機會。
換成其他女子大概是已經二話不說把手邊能砸的東西都砸過去了,可這樣驚慌失措反而會讓自己身陷危險。
保持近距離才合適,不確定對方是否有同黨,最差也能保證以傷換傷,她的思維運轉的比較快,已經超越了第一層,走到了第二層甚至第三層……
也或許是大氣層。
她在慌亂,而白離很冷靜。
一驚一乍後,他已經取回了平常心,並且仔細觀察了下自己床鋪上的這名女子。
首先,嗯……很漂亮,皮膚白皙,瓜子臉蛋,五官精致,桃花眼眸,沒有妝容,純素顏都有著直追九十分的顏值,九十分是什麽概念?大概上個世紀那批電影女演員吧,純天然的美,讓很多人從祖輩到孫子連續三代都是金蟾世家那種美。
其次,衣著不整,不是完全不著片縷,但被褥遮掩不足以完全遮蔽好呀好風光。
最後,躺在自己床上!
還是大晚上!
還拉著手不讓走!
綜合以上幾點,我已經徹底弄明白了。
白離合理運用了睿智如狄大人聰明如包黑炭敏銳似宋提刑的智慧,經過一通慎重分析,他得出結論。
於是斬妖司鎮撫使以很嚴肅的表情問。
“姑娘。”
“你是哪家的花魁?”
琴音竹聽到這話,心態當場炸裂,她的表情無限趨近於‘奇怪的知識增加了’的貓貓頭表情包。
雙眼逐漸放空。
他到底在說什麽?花魁?說的是我嗎?
這人說的是中州話嗎?為什麽我聽得懂每個字,但組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白離見到她雙目放空的沉默,更是暗暗點頭,果然自己推測是正確的。
前幾天自己去了一趟北曲坊,嫖肯定是沒嫖,公事公辦罷了,但也嚇破了不少人的膽。
此事肯定會七嘴八舌的傳出去,特別容易傳入吳知縣的耳朵裡。
吳知縣見到自己即將收復斬妖司,心有畏懼,便想著法子開始討好上官。
可他能給什麽呢?
除了錢之外,只有漂亮小姐姐了。
眼前這姑娘美貌且年輕,不太可能寂寂無名,且看得出不僅是底子好,後天保養的也相當不錯,還會主動脫光睡到陌生男人的床上,符合以上條件的必然只有特殊職業——花魁娘子!
一旦她是花魁,自然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也能完美解釋她為什麽還拉著自己手不讓走!
這叫什麽?
這叫敬業精神!
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業精神!
白離很感動,然後抽了抽手,委婉的皺眉道:“麻煩姑娘你放手謝謝,白某從不勾欄聽曲,也不去煙花巷柳之地,對花魁娘子也並不感興趣。”
走神的琴音竹回過神,她當即漲紅了臉,她算是明白了。
“你,你說我是花魁?”她指著自己,氣急敗壞道:“你有膽再說一遍!”
“嗯?難道不是?”白離奇怪。
“我當然不是!”琴音竹冷哼。
“……這樣啊。”白離沉吟道:“那看來你的業務能力還不太行啊。”
“???”
“不過服務態度可圈可點,不知道你是不是舞姿不行,但有這份態度在,遲早可以做花魁,我可以給你返個五星好評,但服務就不需要了。”
他並不歧視這行,至少在這裡,很多女子也是沒得選擇,封建時代總是如此,甚至於……能做到以色娛人,已經算是活的不錯的那批了。
白離神色誠懇語氣寬容,很是認真的寬慰她。
琴音竹被他整不會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鎖骨不錯。”
琴音竹立刻抱住被子遮住肩膀。
稀裡糊塗地,攥緊的手腕也被掙脫開。
白離拿起自己的大衣,瞥了眼滿臉失魂落魄的還不是花魁的娘子。
“天色晚了,www.uukanshu.net 我也不方便趕你回去,以免你我都變成笑話,你今晚就在這裡休息……不過明天一早,你就得回去了,明白了嗎?”
似是看見對方木然的頷首,白離披上外衣,提著刀出了門。
也就是出門的時候,他的腰牌和繡春刀露在了月光下,被她清晰的看見了。
琴音竹自言自語:“臥虎……”
她裹住被子走向床鋪,靠著門沿眺望,找到青年的背影,她若有所思:“他就是這代的……”
冷風一吹,她大致明白是發生了什麽……走錯房間?或許也不是這麽簡單,大概是吳知縣幹了什麽……
她冷哼一聲,內心暗罵了幾句豈有此理,居然一房雙用。
她雖然沒被看光,但女子清白之身怎麽說?
可惜這話不能對外人抱怨,也好在臥虎並未察覺到哪裡不對,不必聲張出去。
琴音竹暗暗松了口氣,旋即又輕輕揉著眉心,低語道:“可在他進來的時候,為什麽我會沒醒?”
她低頭看向香爐裡的熏香,又搖了搖頭:“熏香是我自己帶上的,不可能有問題,是我太累了嗎?”
……
白離來到沐浴的地方,衙役正在燒熱水,滿頭大汗,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怕的。
見到白離走了過來,衙役點頭哈腰,你瞧他這腿腳和舌頭都不利索了,直發抖。
白離瞥了他一眼,衝他一笑,這一笑讓衙役險些跪下了。
白某一拍他的肩膀讓他站穩:“你們做的不錯。”
他溫和一笑:“下次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