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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砍三國之禦寇》一百一十三、無以複加之物(四K)
   這邊聊完了兗州的局勢,那邊禰衡也來了興趣,問起了冀州。
   這倒是不僅僅出於私怨。
   徐州地處神州之東角,棋語有雲:金角、銀邊、草肚皮,圍棋的勝負最終是比誰佔的地盤大,而不是誰吃子多,這和逐鹿天下之理不謀而合,所以若論方位,徐州是一等一的龍興之地。
   可除去面臨大海那一面外,它卻是被兗、豫、揚、青三麵包圍,上下合攏,王政想憑借此地發展起來,卻也不是易事。
   冀州雖不與徐州直接交壤,可青州有袁紹的勢力存在,冀州的曹操又是他的小弟,加上其麾下大將文醜剛剛命隕落王政之手,亦是潛在的對手之一。
   禰衡生性倨傲,自視甚高,這性格雖然不討人喜,可其人確實也有韜略,他亦十分清楚,若是為家族復仇,完成自家發下的誓言,誅滅袁紹,唯一的指望,依仗,便是讓王政的勢力不斷變強,
   甚至若是要夷平汝南袁氏這等龐然大物,恐怕所需的,就不僅是讓王政成為強勢的一方雄主了。
   非九閽帝子,天下共主,不足以做成此等大事。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欲奪天下,必佔一方,欲佔一方,必取一州,欲取一州,內要自強不息,外要知敵虛實。
   “袁本初啊。”孫策思索了會,笑道:“正平是恐其興兵來犯?應不至於,此人如今全部心思恐怕都放在幽州了吧。”
   “袁紹又欲與公孫瓚刀兵相見?”禰衡一怔:“不是年初剛在天子說和下雙方罷兵不鬥了嗎?”
   “天子?”孫策哂笑一聲,卻沒繼續說下去,只是道:“所謂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月旬之前,州牧收到消息,幽州從事鮮於輔糾合州兵,欲為幽州牧劉虞報仇,舉薦閻柔為烏桓司馬。閻柔招集胡、漢之眾,得兵數萬人,進攻漁陽,斬首四千,公孫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亦為其斬與馬下!”
   “鮮於輔又聯合烏桓峭王等胡族騎兵七千余人,南迎劉虞之子劉和,欲再進擊之!”
   “公孫瓚如今在幽州是外有強敵環伺,內亦盡失人心,這等大好時機,袁本初豈會放過?”
   “策料其必乘機出兵,搶奪幽州!”
   說著,孫策笑容收斂,歎了口氣,遙望北面,沉聲道:“白馬義從既成絕響,公孫伯圭渤海之勇,早不複矣。”
   一旁的王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清楚孫策這話應純是感慨,毫無譏諷之意,只是他如今也是黃巾一員,前輩們丟的臉,自是於有恥焉。
   初平二年(191),青州三十萬黃巾軍攻打渤海,欲與黑山軍會合,公孫瓚率步騎兩萬人在東光南大破青州黃巾,斬首三萬余。
   青州君嚇的抱頭鼠竄,輜重全棄,奔走渡河。公孫瓚等他們渡河一半時出擊,又再次大敗黃巾軍,死者數萬,俘虜七萬余人,車甲財物無數。
   此一役後,白馬將軍的聲威達到了人生最巔峰。
   反正三國這些名將,有一個算一個,大抵都是踩著黃巾起家的。
   袁紹既然短期內重點在幽州,王政禰衡自都不再關注,想起自己馳援開陽前做過的怪夢,王政心中一動,狀似無意的道:“伯符兄,不知可聽過劉備其人?”
   聽到這話,孫策虎目登時光芒閃閃,凝視著王政,好一會兒,見其從容不迫似乎真是隨口一問,便笑呵呵道:“玄德公嗎?”
   “策亦是習武之人,怎會不知虎牢關三英戰呂布之美談,此仁義君子,自是有所耳聞。”
   “不過玄德公雖是英雄,卻非雄主,如今不過為區區一平原令耳,將軍怎會突然問起他來?”
   “伯符是武人,政亦是啊。”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王政隨口解釋道:“如此英雄人物,自是免不了好奇。”
   卻將孫策方才的古怪反應暗記在心。
   “說起來,要說當今大事,此俱不足道也。”孫策環視眾人,拍案歎道:“最大的事,還是發生在長安啊。”
   “哦?”王政來了興趣,問:“此話怎講?”
   “去年年關時,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人挾持天子攻長安後,二賊陷入了內鬥,至今不過三月,卻已發生了數次惡鬥,死者以萬計不說,宮殿、官府、民房更是一時悉盡。”
   “兩人爭鬥間,竟將天子當做玩物一樣來回裹挾,隔絕內外,此事深思之,既覺可恨,亦覺可悲啊!”
   聞言,王政亦是默然不語。
   歷代亡國之君,大多咎由自取,可鄙可恥,唯有漢獻帝和大明的崇禎帝,其身上卻有著濃厚的悲情色彩,令後人讀之而掩卷歎息。
   他們或許不是什麽英傑明主,卻也絕非昏帝暴君,兩大王朝亡於二人之手,更大原因的確是在積重難返,氣數已盡。
   “州牧既知此事,不知可有應對。”王政問道:“總不能坐視獻帝蒙難,而不管吧?”
   聽到這話,孫策臉上青氣一閃,稍縱即逝,沉默了好一會,才強笑道:“州牧遠在揚州,此謂遠水難救近火。”
   “也是。”王政笑了笑,主動圓起話來:“聖天子百靈庇佑,想必自會遇難呈祥,逢凶化吉的。”
   “但願如此吧。”孫策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這笑聲,卻第一次帶著冰冷的意味,聽著令人毛骨悚然。
   ......
   夜半散席,目送糜竺身影遠處,王政又和孫策寒暄幾句,便讓於禁親將他送至所選府院,旋即卻轉身回步,向著樓閣上走去。
   禰衡還沒走,正在此處等他。
   今日宴席上時,除了中間插問袁紹,其余時刻這狂生皆是沉默寡言,一臉默然,此時卻是半倚塌上,靠在窗沿,手持一方竹簡,正在品茗搖扇,倒是怡然自得。
   王政調侃道:“莫非雅士皆愛獨處嗎,怎麽人前人後,變化這般之大?”
   禰衡佔了軟塌,他也不介意,便自己動手,搬來椅子,坐在對面。揮了揮手,命侍女、親兵退下。
   禰衡丟下書,笑道:“七情非因人數,實因人而便,正如主公宴席上的笑不離口,便是因面對孫策之故。”
   “別人笑臉相對,我自笑臉相迎。”王政笑了笑,道:“何況孫伯符的確是個人物。”
   “此子志不在小。”禰衡點了點頭,十分認可:“非久居人下之輩。”
   你這嘴炮眼光倒是不錯,看人挺準。
   想了想,王政問道:“這次袁術方的信使為孫策,是袁術所令嗎?”
   “非也。”禰衡回道:“此孫策自動請纓也。”
   “那就有意思了。”王政悠然自得地倚欄下望,一邊欣賞夜色,一邊問道:
   “開陽彈丸之地,怎會吸引到這等人物來此?”
   “衡一路行來,亦常常思索,卻不得解,”禰衡難得露出迷茫之色:
   “孫策雖官職不高,卻是驍勇善戰,是袁術此時帳下的一員虎將,做區區一介信使,著實是大材小用。”
   “服人先服己,論人先論事。”王政微微一笑:“既不知其來意為何,是善是惡,不妨先論其他。”
   “先生,今日宴席之上,你冷眼旁觀,可有所得?”
   一整個晚上,王政都在不停地和孫策聊天、讓酒、勸菜,雖有發現,卻尚未深思,更無窺全貌,禰衡卻不一樣。
   “主公所言甚是。”禰衡道:“夜來酒宴,袁術送三禮,衡亦有三疑。”
   抿了口茶,禰衡折扇合攏,敲打掌心,侃侃而談:
   “舉薦主公為徐州刺史,此舉太過妄為,其一可疑。”
   “故作大度放棄半郡,更以愛女相誘,欲將軍急取東海之意,可謂昭然若揭,其二可疑。”
   “最後,主動提及長安,天子,明知主公以黃巾之名起事,以反漢為名,為何卻當面提及,其三可疑也。”
   聽著聽著,王政亦皺著眉頭,陷入了思忖。
   谷鶿這三點其實他也想到了,但光生疑沒用,需找出答案才是。
   還必須是正確答案。
   “將予取之,必先予之。”他沉吟了會,緩道:
   “袁術既願舍東海於我,便必是希望通過這件事,獲取更有價值之物!”
   “比半郡更有價值的,自然便只有一州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禰衡聞言雙眸一亮,折扇重重在手心一扣:
   “主公,還有比一州更有貴重之物!”
   王政一驚,霍然起身,循聲望去。
   卻見禰衡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江山!“
   “萬裡江山!”
   “將軍,衡想通了,三疑實為一因!“禰衡肅然道:“袁術有不臣之心,欲自立!”
   不錯!
   王政心頭一片雪亮,骷髏王對他這一介賊寇這般返場,想必是要在不久之後,遵循歷史原有軌道,僭越稱帝了吧。
   袁公路自家都要做天字第一號反賊了,便不介意什麽逾矩了,那所謂的徐州此時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反正王政本也得了近半徐州。
   至於孫策主動提長安,更是在暗示他,大漢天子都這般了,咱們是造反有理啊。
   還有主動提和親,也是正常合理了。
   從青州到徐州,一路以來王政的戰績本就十分驚人,任何勢力稍加打探,得知始末,都不可能真還視他為一普通流賊。
   他有精兵,又能戰,一旦真得了三郡之地,便是絕對的一方豪強。
   在稱帝前,以一女子換得王政的支持,袁術這算盤打的也不謂不精明。
   不過,王政倒是猶豫起來了。
   今日孫策提及長安和天子時的失態,讓他心裡有數,未來袁術一旦稱帝,孫策第一個便要反!
   這是在提醒王政,袁術的未來晦暗啊。
   汝南袁氏的嫡女,一方州牧的千金,在旁人看來自是最合適的正妻人選,大婦之姿,許配給王政這一草芥流寇,更算是下嫁,他應該偷著樂才是。
   可在王政眼裡...
   此時那袁夫人不過是個小屁孩,而要等她成年時,袁術的屍骨估計都涼透了。
   那可就是自己下娶了...
   胡思亂想了會,王政收斂心神,搖了搖頭:“還是不對。”
   見禰衡怫然不悅,正要開口,王政擺手道:“先生所言,袁術欲自立,本將深信不疑。”
   “可卻解釋不了,他為何這麽急切地想讓我去取東海!”
   禰衡一怔,亦低頭思索起來。
   “暫不去管他。”王政倒是乾脆,想不明白先不想了:“不論其居心何在,東海,我已決定暫時不動。”
   “如今重點卻在,袁術如當真稱帝,先生以為,我當如何?”
   聞言,禰衡精神一振,先不作答,笑吟吟地反問:“主公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
   凝視了禰衡一會,王政深吸一口氣,臉上驟然散發出莫名的光彩:“先生,你方才說,萬裡江山,遠貴重於一州一地,吾深以為然,那麽...”
   “這天下,這世間,可還有比它更為貴重之物嗎?”
   望著王政此刻那光彩照人的臉,禰衡看的有些出神,腦中各種念頭紛至踏來,一片混亂,再也無法多想,只是長身而起,深深彎腰,肅容恭聲:“稟主公。”
   “無以複加也!”
   “那便是了。”
   王政頷首,踱步窗前,伸出一隻手掌,高高舉起,攤開,任憑四面八方的氣流在其中呼嘯,盤旋。
   良久,骨節的爆鳴聲中,掌化成拳。
   仿佛緊緊地抓住了某件無形之物。
   “若無以複加,”他閉目,屏息,一字千鈞地道:“自吾所欲也!”
   少年坦露抱負,令禰衡忍不住一陣大笑,俊秀的臉上盡展喜悅:“既如此,主公,袁術自立,當有兩種應對。一在眼前,一在將來”
   談到正事了,王政不再裝比,側頭問道:“何為眼前?何為將來?”
   “守望相助,為眼前,為王先驅,為將來。”
   王政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袁術稱帝,按照未來的歷史,其後便是身邊離心離德,天下群起攻之,最終兵敗身亡。
   只是其他人可討伐,可趴在袁術的屍首上敲骨吸髓。
   唯有他這個黃巾賊,反要相助。
   哪怕挽回不了最終敗局,也要讓袁術的滅亡比原本的歷史上晚一些。
   越晚越好。
   這可是能幫他吸引火力的替死鬼啊。
   至於為王先驅...
   卻見禰衡正容道:“為將來,可結盟,卻絕不可稱臣。”
   “袁術之女, 更是絕不可娶!”
   王政撫掌頷首,此言亦合他意。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禰衡也是愈發滿意。
   雖然性格有缺陷,還有管不住嘴巴這等毛病,不過小節有損,不礙大才,禰衡能發現問題,更會解決問題,如此人才,能入他手,實在是要感謝袁紹啊。
   他心中歡喜,主動上前為其潑去涼茶,斟上熱的,更親手端上,鄭重地道:
   “吾得先生,拱聽明誨,實萬幸也!”
   一切盡在不言中。禰衡亦連忙起身,含笑接過:“衡此等狂生,無主公之海量,他人亦不能容!”
   這倒是實話啊,比起那個殺你的黃祖,我自問還是有些度量的哦。
   王政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不覺間,一夜將過。
   玉兔去,金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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