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https://最快更新!無廣告!
83、權柄(感謝妄狐書友的多次打賞,本月剩余天裡全三更!)
書房內,王政正凝視著幾案上的地圖。
自禰衡獻上以來,他得閑便要閱覽一番,如今早已詳熟於胸,其上的每一處山峰、每一道河流、乃至每一條官道、郡縣,村鎮,皆都深印在了他的腦中。
只是即便如此,在考慮攻略徐州時,王政還是習慣地攤開它,凝視它。
一邊思忖,一邊手指不經意地撫摸著那些禰衡勾勒的線條,此世的紙張還很粗糙,被摩擦出細細聲響。
已經是攻佔彭城的第五日了。
下一步的攻略方向,按說極為清晰,無非是攻略彭城國的剩余城池,打開與開陽的通路,讓幾處天軍重匯一體。
只是其中還是有幾點需要斟酌的。
其一,便是剩下的幾處縣,自己是否要親自領軍。
其二,便是先攻何處,如何攻,是逐一攻破,還是同時擊破?
彭城國八座城池,去除彭城這主城外,尚有七縣。
其中梧縣(後世淮北)、甾丘(後世宿州)位於其南面、
廣戚(後魯微縣)、留縣(後世微山湖區)、戚縣則位於其北。
東面則是傅陽,以及武原。
天軍兵力如今只是過萬,便是同時擊破,也不可能分兵七路。
何況,還要去掉留守彭城的兵卒呢?
所以在王政算來,力保彭城不失的情況下,自己可調動的兵馬其實也最多不能超過六千之數。
北面被第一時間暫時拋開。
這三縣位於徐豫兩州交接,資源兵不算豐饒,若是攻取,有可能鬧出動靜,吸引到兗豫兩州等地諸侯勢力的注意力。
關鍵是攻下了,
這等邊境之地,自己後面還得派不少兵力駐守,就目前而言,屬實是雞肋。
南面兩縣鄰有鐵礦和金礦,可謂一舉兩得,東面兩縣則有鹽礦,又與開陽交壤。
所以他第一個難以取舍先後的便在這了。
究竟是先取南,還是先克東?
抑或是兩面同時拔取?
一時間,王政沉吟不語,舉棋不定。
要說重要,四城都是戰略必取之地。
從資源而論,相比而言,自是南大於東,畢竟身逢亂世,鐵礦金礦這等決定軍隊實力的其實比鹽礦更為重要。
畢竟前者所產出的兵器,盔甲這些,可都是各方實力嚴格把控的禁物,鹽類這等日用品反倒不是。
這點王政頗有感觸,自從在趙縣時通過糜令與糜氏這等巨商搭上線後,最缺的永遠是戰馬,其次便是金鐵之器,鹽肉之類,只要有錢反而是最容易獲得的。
不過,先打東面也有理由,那便能立刻連接兩郡,讓自己可以重做部署,布置一條迎敵的防線。
而且,也可以早點寫把霍氏母女及簡翩姐妹接過來了...
算起來,出來也有段日子了啊。
想到這裡,王政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又委屈自家的二弟多日了啊。
這般旖旎的心思剛起,沒一會兒,王政便暗叫一聲慚愧。
兵者,國之大事也,怎可在此事上分心,想到一己私欲?
只是這事一旦動念,便難輕易消停了。
畢竟孔子都曾曰過:食色性也。
王政年輕的外表下,可是藏著一個成年的後世靈魂,如今,又穿越到這血氣方剛的少年身上...
最最麻煩的,其實還是系統的加點...
體質超凡讓他的精力遠超常人旺盛的同時,也在需求上同樣強烈。
種種原因之下,導致即使努力按捺,王政卻依舊覺得雜念叢生,渾身燥熱,二弟更是蠢蠢欲動,挺直訴苦。
霍氏的一顰一笑,突然間便輕盈躍出,佔據了腦海的所有空間。
......
不能這樣了!
他長呼一口濁氣,起身推開了窗,讓涼風拂面而來,過了好一會,心潮才不再起伏,思緒也回歸了正規。
吱吱呀呀的聲響中,手指在窗棱上輕輕敲擊,王政權衡利弊,一再斟酌。
昨日召集老兵們敘舊一番之下,令他亦是大生感慨。
更在雄心壯志以外,再次生出了了久違的責任感。
造反之路走到如今,自家一肩所扛的,已不僅僅是其個人榮辱,身家性命了。
還有上萬的兵卒,十幾萬一直跟隨的流民們啊!
這讓王政無法不慎重,也不敢不慎重。
壓力一大,便開始有些瞻前顧後,舉棋不定了。
不過也正是感受到自己的猶豫,王政反而放棄了以往與眾人一同商議的做法。
因為此前每一次的商議,其實他心中早有決斷,只是想要磨練自家的親信,培養他們罷了。
若是自己猶豫不決時,再陷入人多口雜之中,王政反要擔心自己會變成一個“好謀無斷”的反面典型。
要是朱元璋,和劉邦這等不世出的帝王在這個情況下,會如何選擇呢?
在腦海中不斷翻找著那些零碎的記憶點,想著那些雄主名將的軼事,卻還是毫無頭緒。
也是啊,那些能在史書上留下的每個字都那麽寶貴,怎會詳細記載區區一州的事跡?
他撫了撫額,啞然失笑,便先放空大腦,又對著窗外眺目遠望。
張昭確實有能力啊。
不過幾日功夫,便組織了人,將之前的內外城中的廝殺一一掩蓋,雖在防禦上未必盡複舊關,起碼表面看起來已順眼許多。
此時各處街道上,近萬老弱,背袋負石,無數婦孺,挽筐帶水,正在彭城各個城門附近,或是給修繕城牆的壯丁們搬運原料,或是送水送飯。
每處街道巷陌,則都有天軍士卒在管理隊伍,維持秩序。
而相比其他地方,最中心處的黑紅色,也頗為令人矚目。
那是城最中心的位置,卻有一處新壘成的土牆。
此牆,積人首以為之。
說起來,歷史上規模最大的“首牆”,也正是發生在此時,東漢末年。
那一次的受害者,或者說原料,也正是第一批黃巾賊寇!
光和七年八月(184年)。
皇甫嵩先在蒼亭誅殺卜已,屠殺其部七千多人,後趁張角病死後,驅逐黃巾五萬人投河,更將張角“剖棺戳屍,傳首京師”。
到最後,便是在年末凜冬之際,皇甫嵩誅殺地公將軍張寶,同時俘殺十余萬人,隨後...
便將這些人的屍骨收集起來,堆成一塊,然後用泥土將其加固,壘築成了一道名曰“首牆”的巨牆!
當張饒加入王政隊伍後,有此黯然言說此事時,當真是群情激奮,一番商議後,掛著“張角轉世”的王政,也隻得同意了天軍日後若有割首,亦做此舉。
既是不忘舊恨,亦是明志,要以牙還牙!
如今彭城的這處新起的“首牆”,便是城內十七家望族的男丁所築。
黑色的血漬深染了塊塊土磚,腥臭味更引來大批的蠅蟲,嗡嗡不絕。
百姓們自不知這是王政為了震懾剩余的城內豪族所為,卻是嚇了個半死。
人人一邊內心驚懼,一邊又忍不住在每次路過時偷瞥幾眼,隨即便嚇的愈發大氣都不敢喘了。
這也導致天軍安排的逐項勞務,即便士卒們不曾以武力威逼,鞭抽喝罵,百姓們依舊不敢放松,始終在賣力地乾著活。
這一幕幕,在王政的俯瞰下, 便見百姓如蟻,來回忙碌,熱火朝天,又覺眾生如草,人頭攢動,此起彼伏,便連亡者,也是死後不得消停,依舊要成為勝利者的工具,拿來炫耀,威嚇...
這便是亂世!
或為刀俎,或為魚肉,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這便是權柄!
生殺予奪!號令天下,仿佛萬物都要匍匐在至尊的腳尖!
注目眾生百態良久,王政默然,轉過身,再次走到漆案前,手指重重按在了圖上一點。
已是有了決定!
成大事者,豈可不冒風險!
“來人!”方略既定,他便立刻喝道:
“通傳眾將,立刻來此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