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幾千人正不斷隨著號令行走,步伐縱橫揚起黃沙滾滾,鋪天蓋日。
在這個時代,對大部分軍隊和其領袖而言,很多時候的操練,是在心頭滴血的情況下忍痛在做的事。
既耗費士兵接近大半天的時間,同時又耗費士兵大量的氣力,而這兩者相加產生的口糧損耗便是雙倍,所以這個時代的軍隊操練,最大的特點就是很難“日常”。
無他,費糧,練不起。
曹操和他的軍隊也不例外。
所以此時除了其嫡系外,其他部的訓練機制同編制一樣,采取的是二五循環,即五天一次小訓,十天一次大訓。小訓只有列陣操練和耐力訓練兩項,大訓則增加力量訓練和動作訓練。
青州軍既不屬中央軍嫡系,也和其他邊防軍不同,他們是唯一例外。
因為對他們而言,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填飽肚皮,所以即便穿了軍裝領著軍餉,他們的本質上依舊是一群農民,常常還兼職盜匪,卻是最不像一群軍人。
此時已到了初平四年。
曹操的屯兵製還有兩年才會出現,但是青州軍已經走在了歷史的前頭。
他們每天大量的時間消耗在了農活耕作上,所以即便是特別待遇的五日一操,他們也是強烈抵觸不太情願參與。
當然,幾番談判後,最後青州軍還是給了曹操或者說“領的那份軍餉”幾分面子,同意每十日參加一次操練,且隻做列陣操練。
列陣操練,在王政這裡,是完全沒有一點經驗的。
古代軍陣無非方陣,圓陣,數陣還有雁形陣等,它們在戰場上的作用或許不同,但要求士兵操練的本質上,其實是為了培養士兵的團結與協作,目的是在作戰中方便將領更好指揮。
在《騎砍》系統這裡,這些是雞肋的。所以它完全不承認這種訓練有價值,就更不會提供經驗了。
初次操練時發現此事後,王政頗為失望,雖然沒有因此就與旁人一樣磨磨洋工,卻也沒有拿出太過認真的態度應付。
但是今天吳勝的一言提醒了他。
《騎砍》遊戲裡訓練場本就是前期新手獲取經驗的唯一渠道,列陣操練沒有經驗,不代表其他的也沒有經驗啊?
耐力訓練,力量訓練,尤其是動作訓練...王政動了心思,想要實驗一下。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出現了:如何操練?
他前世既沒當過兵,更不是什麽軍事愛好者,對於現代軍事化的管理與訓練可謂一竅不通,況且那種高強度的訓練,在王政看來,也未必適應這個時代體質普通人。
從出生開始,兩個時代的人在營養的獲取上就完全不是一個層級。
這便會產生年紀愈大差距越大,尤其是少年到青年這個階段,雙方體質差距更是巨大。
這方面,系統愛莫能助。
它給予了王政超乎常人的強壯與靈敏,幾個月來的戰場歷練和搏殺野獸,也讓王政有了豐富的實戰經驗,可目前他最欠缺的...
恰恰是紙上功夫的理論知識。
“記得看過一個網文裡穿越者好像是讓民兵專門練一個動作,劈或者砍?似乎效果很好?”
王政心不在焉地隨著陣型的變幻不斷移動,大腦不停地轉動,卻沒注意到今日校場上與往日的不同。
多了一群身材健壯的披甲士兵,一臉的剽悍之色,將一個少年將領眾星拱月般的圍繞,而軍營本地的最高長官都尉龔續,此時正恭謹的站在身側。
望著懶散操練中的士兵們,少年將領的臉上不時閃過鄙夷與厭惡。龔續似也覺得丟臉,一直在陪著笑臉。
待列陣操練結束後,那少年將軍哼了一聲,略一示意,其中一個披甲士兵便出列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大聲朗讀起來,引得人群中一陣躁動。
原來之前曹操降服青州三十萬黃巾後,先做了一次篩選,去除老弱病殘,選出近六萬青壯組建為青州軍,分成百部扎營在青州諸縣,任縣這一支便是其中之一。
青州軍雖然毫無軍紀散漫成性,對於當前兵微將寡的曹操來講,卻還是當仁不讓的重要實力。
對於這樣一支兵馬,曹操心中感受很是複雜,重視中卻帶顧忌,喜愛中又摻雜厭惡。
所以相對於軍餉上的頗為大方,在軍械供需上曹操慎重到吝嗇,刀槍劍戟量少不說,強弓勁弩更是完全不提供。
但歸根結底,曹操還是想要真正完全地掌握這支隊伍。
這番心思,更隨著天下局勢的愈演愈烈,一日重過一日。
最終,曹操還是決定對青州軍做些動作。
於是便出現了竹簡上的內容通知:青州軍每十日一操練裡除了陣列再加一個項目。
便是角力訓練。
這已是曹操根據這幫農民兼盜匪的尿性後,斟酌再三的決定。
角力,便是摔跤。
相比較後世,漢朝的角力在技巧上比較粗糙,更因限定范圍,所以影響勝負的關鍵更多在力量和身材。
青州人由於地處北方,秦漢以來尚武成風,兼之身材壯闊,角鬥在青州民間本就流傳甚廣,聽到那甲士所言,場上眾人大多不以為然,其中便有人忍不住曬然道:
“角力?還需要訓練?俺等自出娘胎就會了。”
頓時引起哄然大笑。
“何人出言放肆!”
那甲士聞言勃然大怒,雙目圓睜循聲望去,見半晌無人應答,盯著台下冷笑一聲,口出譏諷:“黃巾賊寇,戰場上不堪一擊,只會大言不慚!“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兀那漢子,你放甚狗屁!”
青州軍人人面露怒色,紛紛出言喝罵,更有甚者已是橫刀豎戟,眼見便是一言不合便要刀兵相見的作亂之像。
台上龔續見狀不由大急,若是真的鬧出兵亂,他這個都尉可是絕對逃不過兵法處置的,心中對那甲士也是破口大罵。
正欲上前安撫士兵,卻見那少年將領此時卻開口說道:“龔都尉莫急,且安心坐下。”
說著,輕抿了口茶,一臉的雲淡風輕。
“夏侯校尉,這...”龔續望了望台下群情激奮地場面,心中大感遲疑,不由有些躊躇道。
“無妨。”
那夏侯校尉不屑地笑了笑:“州牧大人本就有意壓壓這群人的匪氣。”
壓也不是你這個壓法啊!
龔續心中暗罵隻覺這少年做事輕浮毫無尺度。
只是對方官職既比自己高,又是曹州牧的親屬,見他一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自信,雖覺不妥,卻也不敢再出言勸阻。
兩人這番作態盡收台下王政眼底。
他此時體質出眾,眼力耳力具遠超常人,已是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楚,聽到“夏侯”兩字時,心中不由一動。
校尉雖然比都尉官高一級,卻不該讓那龔續露出這般伏低做小的姿態,何況論年紀龔續做那少年的爺爺恐怕都夠。
再聯系到夏侯這個姓,王政心中對那少年的身份,已有了幾分猜測。
“都是婆娘嗎,只會嘴上功夫?”
此時那甲士甕聲甕氣地再度出言相激:
“若是有帶把的,上來與某家拳腳說話!”
此言一出,人頭攢動喧囂更盛。
無數人瞬間便擠到了台前,竟是紛紛踴躍搶著上前。
那甲士登時楞了一下。
似是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竟鬧出這般場面。
只是他自幼受父熏陶,生性本就剽悍,見狀不但臉上毫無懼色,反而主動跨步上前,對著人群又是一聲大喝:
“爾等作甚?想造反嗎!”
這甲士身長肩闊虎背熊腰,一身甲胄包裹全身僅露出一臉橫肉,此時怪眼一瞪,愈發顯得凶惡,這一聲喝之下大生威勢,頓時讓台下眾人一驚。
靠前排者便有人不自覺便後退半步,直接露了怯。
王政暗自搖頭時,場上已變得安靜起來。
等了一會,那甲士冷眼掃了一圈,對著一個壯漢指了指,這是先前表現最不滿的一個人,此時對方還特地挽起了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先從你開始。”
“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