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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使館後,王政立刻招來王熊,周泰等人商議此事,研討對策,還有一人,則是不請自來的喬綰。
“誠如將軍之前所料,袁術帳下非無人也。“
王熊道:“楊弘身為他的第一謀主,能夠發現將軍的意圖,且不過數日功夫,算是反應極快的了,只不過...”
“只不過此人不僅反應極快,心性也甚為果決,立刻便勸袁術以鴻門宴的方式誅殺將軍,並且想出後續的收尾,其殺伐決斷,遠非一旁的書生可比,倒是一個高明人物。”
一旁的眾人包括王政在內,紛紛頷首表示認同。
自家人知自家事,王政知道自己的成功一方面有賴騎砍系統,一方面則是因穿越的先知先見,論起政治能力上,即便數年熟練,實也不過中人之姿,因此他從沒有因為眼下所取得的成就沾沾自喜,狂妄自大過。
也因為這一份自知之明,他也從來就沒指望用一招“瞞天過海”便可以將壽春上下全部哄住,他對江東的圖謀,對袁術的盤算,遲早會有人發現。
如果說陸績的納頭便拜是意外之喜的話,那麽楊弘的反應迅速倒屬於意料之中了。
只是楊弘居然如此的果決,放棄“采用別的應對方法”,單刀直入,直接勸說袁術擒殺王政,委實就有點令人心驚。
對方雖然也用了所謂的“孫賊余孽”來作為背鍋對象,想要化解“一旦誅殺王政”後徐州勢力的反噬,其實這卻是純粹的異想天開了,以郭嘉、徐方、黃忠等人的聰明才智,若是王政當真有何不測,不用多久必然便能發現真相!
王政相信楊弘心裡恐怕也清楚他這招“李代桃僵”未必會有多少效果,只不過在袁術面前沒有明說罷了,而對方在清楚的情況下,依舊做出這樣的決斷,須知徐州和揚州乃是鄰國,無論水陸都極為容易進入九江,且徐州這兩年發展興旺,又得了北海、泰山一個商業大郡,一個天下兵源,有識者大多都能推斷出王政麾下兵馬如今起碼接近十萬。
只不過是因為徐州本身地形緣故需要四方鎮守,牽扯了大半,才會經常出現外戰時捉襟見肘,兵力不足的情況。
可要是王政這位主帥真的被袁術所殺,那這十萬虎賁再也不會去考慮北面的袁譚和西面的曹操了,一旦三軍縞素,將兵悉起,舉州南下,對壽春的威脅絕對要遠超前的孫策叛亂!
再加上夏侯惇如今還在汝南邊境虎視眈眈,揚州軍極可能會陷入到兩線作戰的危險中,楊弘卻還做出擒殺王政的決定...
說白了,相比其的智謀,這等果敢剛烈、破釜沉舟的決斷,倒更讓王政心驚。
“卻是本將小覷了他。”王政很是乾脆,直接便承認自己的失誤。
“州牧,壽春已非善地,不可久留!”
這時一旁的周泰沉聲道:“袁術畢竟也是一方強侯,婦人之言能勸住他一次,卻未必能勸他第二次,若是下一次袁術被楊弘說服,生出殺機,如何是好,不若見好就收,先返回徐州?”
王熊在旁亦附和道:“周兄弟此言不差,將軍,依末將看,揚州主庸兵弱,便是正面對敵,也難堪我天軍鋒銳一催!不若先返回下邳,厲兵秣馬,重整旗鼓,明年開春大舉南下,取此地亦如探囊取物耳!”
喬綰雖未開口,此時望向王政的眼神,也帶著讚同的意味。
眼見眾口一詞,王政心念急轉,不斷權衡利弊起來。
沉吟片晌,他環顧左右,嘴角逸出一絲充滿懾人魅力的微笑,搖頭道:“大丈夫行事,自當遵道而行,
善始善終,豈可半途而廢?”“將軍...”聽到這話,王熊心中一急,正待再勸,卻被王政揮手截斷:“若咱們此時抽身而退,有三不利也!”
“其一,借著平定孫策叛亂的機會,我軍由九江而入廬江的途中,幾乎是暢行無阻,如今吳勝和黃忠佔得了六安、安豐兩處要地不說,廬江各處渡口,水道也隱隱在咱們的掌控之中,若是本將返回揚州,明年再來攻掠江東,那麽這段時間廬江是放棄還是留守?留守袁術自然不會置同意,若是放棄呢?”
他一字一頓地道:“便是前功盡棄,便等於本將真成了為人作嫁的愣頭青,竟用自家將士的寶貴性命去為袁公路安境保民,嘿,難道袁術是認老子做爹了嗎,所以我王政才要這般無怨無悔?”
“其二,我軍如今近萬虎賁幾乎是在敵人沒有防范的情況下深入敵境,佔得要地,尤其是本將和天誅營如今更是在這壽春城中,此等機會千載難逢,若是突然返回徐州,本不見疑的袁術也會看出其中反常,必然大生警惕之心,若是明年開春來攻,咱們固然有接近半年的時間去做準備,其實不也給了揚州軍休養生息,重整防線的機會麽?”
“至於第三點其實是最關鍵的!”
說到這裡,王政的神色愈發肅然:“江東之地,覬覦者何止本將,許都曹操,荊州劉表皆有此心,且相比我軍,他們兩方近年來戰事不頻,兵卒蓄銳,錢糧充足,若是咱們走了,卻給他們機會拔了先籌,如何是好?”
“尤其是曹操,借助天子大義,今年已將潁川和河南尹收入囊中,這廝和本將素有仇隙,我和他皆是心照不宣,合談不過一時權宜,早晚必有一戰,若是再叫他得了汝南和揚州,豈不愈發勢大難製?”
王政這番見解是站在了更高處的全局考量,眾人俱都深以為然,無言反駁,王熊便問道:“那將軍的意思是?”
“嘿,楊弘一介豎儒尚有放手一搏的果決,本將身為三軍主帥,難道就沒有破釜沉舟的膽量麽?”
王政振袂而起,負手卓立,環視眾人,一雙虎目厲芒爍閃,森然說道:“從來成功細中取,自古富貴險中求!本將若是膽薄惜身之輩,何來今日之意氣風發?”
在王政看來,值此緊要關頭,萬不能退後一步,廬江尚有萬余天軍,壽春城內亦有千名三階兵拱衛左右,且糜芳自任奔命司以來苦心經營,又有整個糜氏的商貿渠道,徐州哨探的角早已經深入壽春的方方面面,便是袁術真起了殺機又如何?
人馬少了,便是王宮大院,相府帥帳,王政亦不是沒有殺出重圍的機會,人馬多了,動靜又不會少,難道能瞞過奔命司的耳目麽?
不說毫無風險,但這些風險遠未到威脅自家性命的地步,既然如此,王政又怕什麽?
他這話一出口,王熊周泰紛紛凜然,不敢多言,立刻表示忠心:“將軍(州牧)千金之軀,尚且不顧危險。末將豈敢臨陣居後?願戮力效死!”
一旁的喬綰則是怔怔地看著王政,從王政開口第一句時,喬綰便雙目異采連閃,一副迷醉入神的聆聽模樣,她最欣賞的就是王政這種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
也因為這種油然自生的崇慕之心,即便並非王政的臣子,兩人也沒定下什麽關系名分,一旦王政遇見了麻煩,喬綰卻是立刻便想著助他如何解決,不遺余力。
默然片晌,喬綰突然輕聲說道:“其實在我看來,那楊弘心性雖是果決,並不足畏。”
“哦?”王政聞言側目喬綰,笑道:“喬姑娘此話怎講?政願聞其詳。”
“楊弘雖然果斷剛烈,但他畢竟只是一個臣子,最終決策的人始終是袁術。”
眼見王政眼神專注的看著自己,喬綰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了頭,故作矜持地撥了撥額間散亂的鬢發,方才續道:“王州牧之前不是對袁術有過評語麽,說此人胸無定謀,城府太淺,胸無定謀著,必然優柔寡斷,城府不深人,大抵見事太遲,而楊弘昨夜與袁術的會談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他被楊弘的諫言說動,立刻便暴跳如雷,欲殺州牧而後快,結果呢,一個深閨婦人的言論卻又輕易的說服了他?既然如此,即便楊弘再次說服袁術動了殺機,王州牧自也可找個親近人勸其回心轉意,只要州牧提前做好布置,每次都能讓一個合適的人在關鍵時刻出現在袁術身邊為你說話,莫說一個楊弘不足為懼,便是兩個三個又何足道哉?”
“喬姑娘言之有理。“
王政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對眾人說明這次是誰助他轉危為安,只是說提前收買的一個袁術的妻妾,這倒並非信不過王熊、喬綰等人,只是他性格謹慎下的習慣使然。
“王熊,周泰,你二人最近結交的人裡,可有什麽能在袁術面前說的上話的?”
周泰道:“稟州牧,俺近來交的都是揚州本地的一些將官,且職位都不算高,暫時卻是沒有。”
王政又看向王熊,王熊皺眉思忖了會,有些不確定道:“末將倒是有兩個人選。”
“哪兩個?”王政問道。
“一個是不久前汝南破壞了夏侯惇千裡突襲的馮豐,一個則是剛來壽春的荊州叛將甘寧。”
王熊道:“前者是汝南系的老將了,跟隨袁術的日子不淺,無論資歷功勞乃至親近應都算是能說的上話的,後者則是少年英武,素有勇名,近來頗得袁術看重,從其新附不久便為中郎將便可見一斑。”
王政聞言若有所思。
馮豐和甘寧兩人都是上次紅袖樓的參宴人員,王熊之前已呈報過,他自然有些印象,不過當時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已經在另一個時空青史留注的甘寧身上,對馮豐並沒有太過在意。
“馮豐...”他回憶了會,問道:“可是和你說若要奇襲許都,奉迎天子,當邀請劉備一同參與的那個人麽?”
“正是。”王熊道:“將軍,此人既與劉玄德關系匪淺,似乎不宜太過深交,以免露出馬腳,有損無益。”
王政知道王熊的意思,劉備可是被他趕出徐州的,說起來對方和他的仇怨並不亞於曹操多少,甚至在王熊這等人眼裡,劉備可能比曹操更加可恨。
畢竟曹操的威脅一直都是引而不發,與天軍的幾次衝突說起來都是對面吃虧失利,劉備卻是不同,兩方正面相抗,不僅普通的天軍士卒死傷不少,連大將張饒都死在了其結拜兄弟關羽的刀下!
不過王政卻有不同看法。
“劉備如今屯兵陳國,陳國位於潁川東北面,若是本將真有奇襲許都的打算,與之結盟卻是上策。”王政道:“所以馮豐這個建議倒未必就就說明他傾向劉備了。”
“便是交好劉備又如何?交好劉備,交好到什麽程度了?此人對袁術如今又有幾分忠誠了?若是其已暗中另投劉備,那不正好麽?”
“咱們可許諾事成之後給與他和劉備好處,讓此人在袁術面前多多美言,助咱們一臂之力。”
聽到這話,王熊登時一怔,不由遲疑道:“將軍,若他已投靠劉備,自然聽其命令,而劉備會願意相助咱們麽?”
“為何不會?”
王政笑道:“本將當初與劉備為敵不過形勢使然,且說起來將他從徐州趕走,本也是我和袁術聯手所為,如今敵人內訌火並,他在旁不應該推波助瀾麽?且方才不是說了麽,本將若能佔得江東,分他一些好處便是。”
“反正先去試探一下便是,此事便交你去辦,切記,需得謹慎,首要之務,先探清楚他究竟何意,若果然有爭取的余地,然後方可拉攏。要快,但千萬不可急躁。”
“喏!”王熊躬身應命,又問道:“那甘寧那邊?”
“你不是說此人生性桀驁麽?”王政笑了笑道:“陸績不就是前車之鑒麽,若要令此人歸心,由你出面恐怕收效不大了。”
王熊心領神會,明白王政是要親自出馬收服甘寧了。
這時喬綰又道:“王州牧,既然楊弘有了警覺,以我看來,你之前的計劃也應該做些改變了,之前是宜緩不宜急,卻也不可太緩,以免夜長夢多!”
“喬姑娘說的不錯。”王政頷首,又問王熊,周泰二人:“你二人結交城內望族、將官進展如何?”
王熊道:“壽春諸公大多數對末將很是歡迎。其中不少望族,甚至不用末將試探,便主動提出了欲要投效之意。”
周泰亦道:“俺目前結交的都是一些都伯、什長的小官,不過其中有不少人麾下兵卒皆是同鄉,一人歸順,便如全隊歸順,俺目前尚未挑明,不過日常所見,江東本地的將官對袁術皆是頗有不滿,已是離心離德,對州牧卻是交口稱讚,人人佩服,策反把握不小。”
“大善。”
加上陸績、李述這一邊的改換門庭,王政心中一定,當即沉聲道:“如此看來,軍師之計初步進展頗為順利,那麽接下來便是第二步了。”
喚來親兵,吩咐道:“即刻傳令糜力,讓其安排人速去下邳通知郭軍師,即刻派出使者前去許都、臨淄,襄陽等地!”
“諾!”
要在短時間內完成侵吞江東的計劃,從一開始王政和郭嘉就沒想過用單純的軍事行動來解決,畢竟江東版圖遠勝北海,袁術再是昏庸也比孔融這樣的腐儒難對付許多!
欲克如此敵國,首在兵馬勢力,其次謀略外交,二者缺一不可,唯有謀臣策士縱橫捭闔,將卒奮勇三軍用命,方可大獲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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