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座艙,王政抬眼望去,便見甲板上已擠滿了士卒。
親兵隊長上前叱道:“都閃開,這般鬧騰像什麽樣子,將軍一直強調的軍紀,爾等都忘了嗎?”
聚攏的天軍聞聲立刻閃開一條道,露出被方才人群包圍的幾個士卒,正是從哨船返回來的。
幾個士卒一見王政露面了,當即迎了上來半跪行禮道:“稟將軍,前方合肥城中燈火通明,似乎正起戰事。”
王政聞言望了望前方,此時沿岸已能瞧的清楚了,不過上岸後離合肥城尚且有一段距離,即便是體魄如他,現在也只能依稀看到遠遠的一些微弱光亮,實在無法得出更多的信息,又虎目巡回到跪倒的士卒身上,溫言問道:“你們只看到燈火了嗎?”
“可有其他收獲?”
幾個士卒面面相覷了會,領頭的一個什長咽了下口水道:“稟將軍,除了燈火外,俺們還看到了水中有些破碎的船板,另外還有...”
“還有什麽?”王政側目望向什長。
“還有一些屍體漂了過來,看衣甲服飾,應該是揚州軍的士卒。”
有死屍漂過來了?
王政劍眉登時一挑,走到船便立刻查看起來,那什長以為王政是要查看究竟,連忙在旁補充道:“將軍,那些屍體都是在岸邊不遠的地方飄著,要漂過來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王政沒有理會,只是聚精會神的盯著水面,此時只有一些落葉和樹枝在順流漂下,一邊看著一邊按著脈搏心中默算。
便在這會功夫,其中一根樹枝已從船頭漂到了船尾,而他的脈搏也跳了大約七次。
一般情況下,正常成年人脈搏會保持在一分鍾六十次到一百次之間,換算成一個時辰的話便是七千多次到一萬次左右,但是因為王政如今的體質遠超常人,每次搏動所能夠提供的能量也比較多,所以他一個時辰內的脈搏大約只有五千余次。
滅吳號船全長九丈五尺,現在的船速是每個時辰接近三十裡,扣掉船速,那麽現在的水流速度是約莫每個時辰十裡,從合肥城到岸邊約略還有二十裡,死屍能漂到這兒,那就是兩個時辰前的事了...
攻城本就是所有戰爭形式中折損最大的,所以兵法上才會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而便是實在沒辦法要硬攻的時候,除非是眼見便要破城了,否則很少會出現一波攻勢持續到兩個時辰之久。
如今都已是夜晚了,合肥城的燈火通明若是防范敵人夜襲那就還好,若是戰事依舊繼續...
那便說明了要麽是孫策軍認為勝利在望,所以不願給守軍任何喘息恢復的空隙,要麽就是主將完全不顧死傷,更不惜代價了!
不過...
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當即改變了原本的主意,對親兵隊長道:“你去用旗語通知前方探路的天誅營,令他們不得冒進,更要時刻注意和後面船隻的距離,上岸前務必仔細觀察。”
“喏!”
這時王熊也來到了王政身後,王政看了眼他,突然問道:“王熊,你覺得合肥城中如今情況如何?”
“將軍,現在俺也不太確定。”王熊側耳聽了聽,只是道:“不過將軍你可看的清城中的燈火?”
王政搖了搖頭:“本將也只能看到些許,發光處雖然頗大,但照的其實不高。”
王熊聞言思忖了會,道:“那俺覺得合肥城目前應該還是有驚無險!”
“哦?”王政饒有興致地看向王熊:“依據何在?”
“以將軍的眼力都看不太清,那證明這光亮最多不過是些火把燈燭之光。
”王熊道:“若是孫策軍攻勢正酣,夏日攻城豈會不用火攻?此時合肥內外必然火勢四起,那這些光勢必要直上雲霄,將軍也必能看個分明!”聽到這話,王政微微一笑,頗為讚賞地看了王熊:“不錯,本將也是這般想的,咱們倒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這話王熊哪裡敢接,慌忙道:“末將一介莽夫,怎敢與將軍相提並論?”
“英雄不問出身,若論出身,嘿,本將兩年前亦不過是一個什長罷了,說起來還不如你這個都尉呢。”
王政擺了擺手,旋即道:“合肥城大抵應有戰事,不過咱們若是光顧著去救援,本將倒怕中了孫策的圍點打援之計,況且我軍士卒雖然勇悍,畢竟長途跋涉,又受了這多日的水上顛簸,一味冒進,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城中守軍掣肘。”
“從長計議,不如穩健為上。步步為營,時刻讓人在前探路...”
說到這裡,王政眼中盡是澎湃自信,望著王熊斬釘截鐵地道:“只要咱們小心提防,不要自亂陣腳,本將親自坐鎮之下,我兩千虎賁只需上了岸,合肥城下便是有一萬敵人,又能奈我何?”
這話說地霸氣迫人,聽的王熊心潮澎湃,立刻連連點頭:“將軍說的是極!”
“若非我軍不善水戰,又豈會讓前番那批大膽來捋虎須的賊子全身而退?”
這兩年的征戰下來,對於自家軍隊的戰鬥力,無論王政還是王熊俱都充滿了自信,莫說一萬人,便是兩萬人,打不過難道不能突圍嗎?
這其實也是王政如今明明早已不需親征,更有郭嘉等謀士常常諫言的情況下,至今依舊常常身先士卒的最大底氣!在這個時代,頂級武將本就是生存力極為誇張的存在,再加上一群系統兵的拱衛,可以說除了黃忠那樣的神箭手,以及一些易進難出的死地外,旁人眼裡十分凶險的戰場,對王政而言,說如入無人之境或許還有些誇張,進退自如卻是毫無問題。
當然,其實在內心王政還有另一層想法,合肥城丟不丟關他何事?
若按原定計劃,王政自然不會坐視合肥有失,任由孫策長驅直入,佔得大勢。
但如今兩場戰役打下來,王政已可以肯定孫策提前收到了天軍來援的消息,換位思考,若他是孫策,只要分的清孰重孰輕,大概率會先想著如何將天軍消滅再說。
既然如此,王政眼下考慮的也只會是先力求保存自家實力,實在不行,等吳勝那一路人馬也到了之後,再將合肥或者成德,六安這些附近的城池奪回來一個,作為基點再行反攻便是!
......
便在船隊即將靠岸之際,前面的哨船再次傳來旗語,卻是有一艘船皮正在向他們靠近。
一艘?
王政一怔,這個不可能是來進攻他們的,似乎更像是載著使者來的,就是不知是合肥城的還是孫策軍的,思忖了會,便讓兩翼的船隊稍稍放開一條口子,由那小船進入他們的陣勢。
隨後兩翼的船隻又發了幾個信號,沒過多久,那個小船便貼著水皮向著滅吳號駛過來,這時親兵已先收到了消息,過來稟告道:“將軍,這是合肥城出來的人。”
王政點了點頭,看著那船迅速地靠近滅吳號,隨後便有一個人迫不及待地跳了上來,上了甲板第一句話便是:“末將乃是合肥城中的都尉司馬湯,請問這是不是徐州牧王將軍的部隊?”
王政見那司馬湯身材矮小,一張臉卻很是機警,揮了揮手,拱衛在旁的親兵便將其引到面前,那司馬湯一過來先是行了個大禮,旋即急促地道:“王州牧,你們終於來了,再晚幾日我合肥城恐怕就撐不下去了!”
王政劍眉一挑,打量了司馬湯幾眼後,澹澹笑了笑道:“司馬校尉這話讓本將頗為意外啊。”
“聽你這話,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我軍會在近期來到合肥的?”
“正是。”司馬湯聞言點了點頭:“四日前孫策軍對我合肥發動了突襲,幸虧州牧麾下的中郎將黃忠恰逢路過,否則若讓逆賊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我等也是從黃將軍的口中得知,王州牧亦不日將率軍履至。”
突襲...
並不是強攻?
王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續問道:“黃忠如今可在城中協助你們守城嗎?”
“不曾。”司馬湯抬頭看了眼王政,苦笑著搖了搖頭:“縣君和吾等曾數次懇切挽留黃將軍,只是他卻言受州牧將令,需得前去臨湖,卻是全然不顧我城中百姓安危,於三日前已率軍起拔去了臨湖...“
“州牧,這合肥和臨湖孰重孰輕,還用想嗎?”說到這裡,司馬湯終是沒再掩飾內心的不滿:“黃將軍這...”
“這實在是有些不顧大局啊。”
王政聞言卻是不置可否,若論戰略意義,合肥的確更勝臨湖,此事他清楚,黃忠也必然想得到,如果是合肥城危在旦夕之時,或者說孫策軍給與的威脅的確很大,那王政也相信黃忠必然會留守在合肥,抑或是傳信通知自己,等候他的決定。
既然黃忠最終兩個選擇都沒有做出,那麽其實真相已是呼之欲出了...
合肥城的情況並沒有司馬湯說的那麽糟糕。
不過這個想法王政也沒有去明眼,對著司馬湯的抱怨也只是笑了笑,又問起孫策軍這次攻城的具體情況。
按司馬湯所言,敵人這幾日主攻東南兩門,卻是並不強攻,忽進忽退,有時破曉發動,有時深夜突襲,發動的時機,時間的長短從來不曾固定,唯一的規律便是每日必有一次,絕不放空,雖說直到目前攻了五日多了都沒有造成實際的威脅,比如登上城頭之類,卻是將城中士卒們拖的疲憊不堪。
而司馬湯這次前來主動來迎王政等人,也是收到消息,想讓他們不要直接上岸,那反而很難進入合肥城中,因為這條陸路已是敵人的正面防線,按司馬湯所言,船隊可以在他的引領下從合肥城的北門進入城中。
合肥北門乃是水門,易守難攻,直接便連接著港口和船塢,原本的歷史上,東吳大軍數次進犯合肥,不管率領多少人馬嚴防死堵,卻始終無法攻下合肥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只要堵不死合肥的北門以及魏國的水路支援,合肥便始終有一條生路,既成為不了孤城,又總能有後方的輜重不給源源不斷。
王政點了點頭,既然孫策軍已堵在了陸上,那麽先進合肥城也沒什麽問題,於是便在司馬湯的帶領下,天軍船隊重新改變了航向,不久之後,便來到了合肥的北門。
令眾人將船停在船塢內,隨後整軍依次下船,王政剛和司馬湯走到碼頭,便聽得前方傳來一陣歡呼之聲。
合肥百姓這麽熱情的嗎?
王政腳步登時一頓,旋即下意識的微微整理一下衣冠,隨後擠出一個自認為十分親切和善的笑容,正要一展風采之時,卻突然發現...這歡呼的聲音似乎不是向著他這邊發出的啊?這時司馬湯已走到他的邊上,低聲地道:“王州牧,縣君賀昂帶著城中官吏們來迎接你們了。”
王政意識到自家自作多情了,乾笑一聲,不動聲色地將舉起一半的手悄悄放下,旋即笑道:
“看來這位賀縣君頗有能力,官聲不錯啊,竟能如此得百姓愛戴,難得,真是難得。”
“額,其實也不是...”
司馬湯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一臉的欲言又止。
王政卻沒留意到這一點,雖然縣君這樣的職位如今早難入他眼,不過縣官可以不重視,現管的卻要給幾分面子,若無意外,接下來一段時日內天軍的輜重後勤還要這位合肥縣令多多配合,自然不會托大,立刻也微笑向著對面迎了上去。
賀昂一到王政面前,立刻便是拱手作揖先行了個大禮:“在下合肥縣令賀昂,拜見王州牧,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王政迎上去親自將賀昂扶起,略微打量了下,便笑道:“賀公大名,政亦是如雷貫耳, 今日一見,深感榮幸。”
嘴上這般客套,暗自卻是吐槽,這賀昂長的一般,氣度也很尋常,不像是個有才之士,可方才那些人的歡呼卻做不得假,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是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虎目巡回之際,卻在遊掠到賀昂身旁左側時驟然停駐!
那裡正站著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青年,相貌英俊,肩寬腰細,身型高挺,錦衣華服,腰佩長劍,予人文武全材的印象。
但最引王政注目的,除了那雙爍爍生輝的風眼外,卻是他再次在這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極為獨特的魅力。
那種令人忍不住生出好感、親近,甚至是無理由信任的魅力!
上一個讓王政有此感覺的人,名叫劉備!
原來方才那陣歡呼聲,是因為此人啊...
一顆心霍霍跳動起來,王政表面上卻還保持著平靜,只是握住賀昂的手微微用力:“江東才俊何其多也,賀公,可否為我介紹這位高賢是何許人也?”
賀昂面露訝異之色,向王政望去,忍不住佩服道:“州牧眼力著實高明,竟然一眼識出我廬江真龍,這位正是...”
“賀公,還是在下自己來吧。”
卻見那青年此時已主動上前,抱拳說道:“合肥縣丞周瑜,拜見王州牧。”
這般簡單的動作,由他使出,卻是說不出的動作瀟灑,意態超逸。
周瑜?
周公瑾!
此名乍一入耳,王政立時心神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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