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甴內其的時候,那裡安靜得不可思議。
設計這個版圖的人一定非常熱愛光明,因為這裡沒有任何阿丘坦的痕跡,所到之處都非常的超前。包容性很強,好像是為我一個人設計的一樣。
我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已經進入了幻境,但是隨著我越來越深入,我看到了好多只有我才見過的極致景觀,阿丘坦的人理應不知道這些。
這種被獨家針對的感覺非常不好。我甚至看不到其他的挑戰者,這時候我才一再的認定,雖然反應有些遲鈍,我已經在這場局裡了。
甴內其之所以叫玻璃城,我想這應該與羅布德的經歷有關。這裡可以反光的琉璃建築很多,接近正午的時候陽光極端刺眼,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我突然看見遠處一層一層裹挾著磚塊憑空多出來的一棟巨大圓形建築,飛快的建成了。
聽見了耳邊有年輕的聲音在施咒。我突然進入到了那棟剛建成的圓形建築,就好像被吸了進去。
糟了,被算計了。
我看見自己正在昏暗的旋轉樓梯間奔跑,不管往上走還是往下走都走不到頭,也見不著底。
筋疲力竭,大汗淋漓。幽暗的燈光好似夜晚一般,悶熱的空氣和一個人的恐懼擊打著我的內心。
只有曾經被困在密閉空間裡的人才能體會,一個人被困的絕望和崩潰會壓倒理智。
出不去了,我在心裡想,果然沒有隊友的我就是一個廢物。我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衣服。
想想辦法若思。
我腦子裡混混沌沌惡心的要死,裡恩的聲音不知道怎麽的在我腦海中出現了。
這是我們在迷失森林裡修行時他常說的一句話,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知道,他這是不準備告訴我答案了,不論多久都要自己死磕出來才算。很浪費時間,但是一旦磕出來了,這個技能就會變成我自己的,深入骨髓,永遠不會忘記。
現實世界也有這種學習的方法,我們一般把這種過程叫做:“悟”。
來吧,看來是不磕不行了。我累的站不住,乾脆在地上坐下,閉上眼用心感受環境帶給我的一切。
所有腦海中的記憶先是像走馬燈一樣回放,我剛來到阿丘坦時的情景,諾曼和爸爸對我說的話,我拉幫結派認識朋友們,為我差點沒命的黛拉,我們在考試前做的那些準備,筆試時最後一頁的倒數第二道題……
一切都在我眼前浮現。一聲鍾鳴,我的眼睛下意識的張開,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裡有一個想法,時間到了。一句獸語脫口而出,一部分即將發生的事情展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幼小的科林正在無人的角落被酗酒後的艾德用鞭子抽打,皮開肉綻,還是獸形的他用鼻子不住的嘶鳴,蹄子因為疼痛不停的來回蹬著地面。
諾克和特藝在魂鬥場被一眾劍士圍攻,他們有的嘴裡叫囂著交出白耀女,有的根本不明所以只是一窩蜂的以多欺少。
諾克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雖然是虛擬考試,但考試中帶來的痛苦都是真實的。
特藝看上去比諾克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看他的眼睛已經開了預言的天賦,至少已經用過兩輪,神識消耗巨大。確實操控了一部分人,奈何對手真的太多了,預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時間。
我真傻,我和諾克神性和形性都相合,他又是我義兄,德裡厄斯一定認為我和他同行的。
要是沒有特藝,諾克必死無疑。
我的氣憤已經達到了頂點,我究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非要對我趕盡殺絕。
自從我進入阿丘坦的第一日起,沒有一天不低調行事,小心做人。不喜歡學習的我在阿丘坦兢兢業業,日夜學習不輟。
那班上同學就像打量猴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我統統視而不見。有的教授就因為我的身份對我心懷偏見而有意為難,我沒有和任何人言語,全部自己消化。
住在佩頓公館裡的十二傑的孩子,明裡暗裡對我監視,把我的一舉一動匯報給耶羅王來博取信任。
我能得到三位教授的認可獲得這次考試的機會實屬不易,也是靠我的人品和實力爭取來的。
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因為一個可笑的古老寓言,我一個14歲的平凡人成為眾矢之的。這個鍋我不背,我爭取考試機會是為了證明自己,而不是為了獲得和死神的握手券。
永遠也忘不了我拿著那張簽滿了三位教授名字的獸皮飛奔回702時,想要告訴大家我也可以參加考試了的愉悅心情。
我想要和我的夥伴們並肩作戰,我真的很想。雖然在他們看來我或許是一個連獸型都沒有的異邦人,但我真的很想融入他們,想要獲得這裡的世界觀的認同。
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當我飛奔到702門口的時候,我聽見了安他質問希爾德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不阻攔你父親在考試申請書上簽字?你拿什麽證明你沒有二心?”
“我如何阻攔?任何阻攔都是沒有意義的事,在我的家族忤逆宗族是不可能的事情。”希爾德淡淡的說。
“可你要知道,她會死的,如果是我只要有一線希望阻攔我都願意嘗試。黛拉的聲音裡生氣地意味十分明顯。
“我知道你們使了什麽手段讓那些教授無視黛拉的請求,好學生做什麽似乎都很容易,可我真的做不出那樣的事。”希爾德顯然已經不想再繼續話題,準備轉身離開。
“你以為心軟就是對她好嗎?如果若思死了,光明永世不會呈現,這是你要的結果?”安他衝希爾德吼道。
“這就是你”
希爾德猛地回身反唇相譏:“你永遠只看的到利益和光明,你在乎若思這個人嗎?知道她想要什麽嗎?你了解她在原來的世界經歷過什麽嗎?我只知道若思是我的朋友,她想要做的事,我認為她可以做到,無需阻攔,我坦坦蕩蕩。”
希爾德說完翻身化作獸型拍著黑色的翅膀離開了。
我默念獸語幻影移形到了迷失森林, 坐在溪邊,手裡的獸皮已經讓我給揉皺了。
我其實去找了十幾位教授,只有三位教授願意在我的申請書上簽字,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不簽是不想讓我死,也覺得我沒能力。簽了的是想要我死或者覺得我有能力活下來。怎麽想心裡都不舒服。
我其實懂得安他,光明對他們真的很重要,塔拉奇一家為了光明背負了太多,我的出現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我把獸皮放在溪水裡滌蕩這樣幹了之後又會平整如初。
這一切就好像昨日重現,委屈憤恨痛苦,多重複雜的情緒在我心底翻江倒海,我感覺臉頰上有什麽滾燙的東西汩汩般如泉滑落,是熱淚。
我已經看不清眼前真實的或是虛幻的景象,我感覺自己身體裡憋悶的什麽東西快要跑出來了,頭頂很熱。
緊接著,我感覺自己裂開了。
紅色和金色的光鋪滿了我的眼。
“快看!那是誰的獸型被逼出來了!”
“鳳凰!居然是鳳凰,是法師?玻璃城有法師來考試?”我終於聽見了其他挑戰者的聲音,還有琉璃破碎的聲音。
我飛著衝出了玻璃城幻境。玻璃城裡大多是幻師,火系法師掙脫幻術之後的爭鬥幻師很難抵擋。很快我就用法術擊敗了城主。
“甴內其玻璃城已被新城主掠奪!勇者:蒂拉塔亞·若思。守城三次成功!獎勵40000分!提前進入第二節殺伐果斷。”
孝哥發送的靈識在公頻響起的時候我依然覺得不真實。
但此時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