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這天是個大晴天,即使坐在冷氣很足的副駕駛座,若思也能感覺到車窗外滾滾的熱浪。
接近學園路的時候,畢業季的氣氛漸漸濃了起來,有不少已經穿上了學士服的學生在互相拍照,想要留住青春的結局。
吳聞把車停在校門口的停車場,學校會議禮堂還要再往裡走將近兩千米。
記得大一剛到這個學校的時候,若思就說過,在這裡學習和生活,日行一萬步不是問題。
有一群學弟學妹穿著短袖短褲,踩著滑板從他們之間穿過,抬起一隻手,虎口放在嘴邊衝他們喊著:
“會長畢業快樂!”
聲音隨著耳邊穿過的風,轉瞬即逝。
吳聞笑了笑沒有說話,吳聞在大學依然是學生會幹部,若思為了兼顧連載,社團都沒有參加。
在大學你就會發現,每個人的不同特質開始愈發顯現出來。
“熱嗎?”吳聞側身湊近問。
“熱,但是可以堅持,到會堂裡面就有冷氣了。”
C大畢業典禮要求正裝出席,若思還好,穿著裙子不算太熱,但深色的長袖西裝就好像瘋狂的在吸收太陽的熱量,剛走了10分鍾裡面的襯衫很快就浸濕了。
前面有兩個穿著長袖長褲西裝的男生一邊走一邊說:
“這短袖怎麽就不夠正式了,我打個領帶它一樣正式,大夏天的穿這麽多,我快不行了。”
“年年都這樣,C大傳統,建校以來都這麽穿。進去拍完集體照就能脫了,我倆走快點吧,太曬了。”
說著兩個人加快步伐朝禮堂走去。若思抬頭看了一眼吳聞。
他皮膚很白,頭髮黑亮有光澤,鬢邊滲出了一些汗水。
眼神清朗,鼻梁挺拔。
穿著西裝更顯現出了一股與平日裡不太一樣的貴氣。
吳聞的家教不是一般的好,毫無疑問他會有光明的未來,即使此時此刻,烈日如火,他也在考慮他人的感受,跟隨著若思的步伐,不疾不徐的走著。
他們走路的時候始終保持著一個適度的距離,既不過於狎昵也不顯得生疏。
若思仔細想來,相處這麽久,吳聞一直都是一個有禮有節的男生,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有一刻感覺到被冒犯,這種相處模式很自在。
聽吳聞家的保姆田姨說,吳聞從小是被當做外交官一樣培養的,後來吳聞迷上了工學,對建築和軟件工程都很感興趣,大學期間也確實學的不錯,父母才逐漸放棄讓他走這個方向。
終於走到了C大的會議禮堂,這裡今天被布置的格外好看,花團錦簇。
禮堂外面有一塊巨大的簽名板,有外聯部的學妹遞上來一隻筆,吳聞接過來洋洋灑灑的寫了他的大名,寫完又自作主張在旁邊寫了若思的大名。
吳聞的字很醜,和他的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以前若思吐槽他字的時候,他非常認真的想了想說:
“哎?好像和我玩的好的那些男的沒有一個字好看的,我還算好的呢。”
此時他大筆一揮,若思也省得寫了。
“快進去,你都出汗了。”
“好。”
若思答應著走了進去,吳聞好像在等什麽人,他倆不是一個系,典禮也是和各自的班級坐在一起。
若思猜他應該是和朋友約好了,學士服在他朋友那裡。
剛進去剛找到班級,團支書就衝她喊:
“若思,這邊!”
團支書是一個臉圓圓的妹子,
她招呼若思坐下。 有點來早了,班長豪哥去溝通別的事情了,班裡人沒來齊,離典禮開始還有一陣子,所以團支書給若思簡單講了一下流程。
“一會兒典禮結束先拍正裝集體照,咱們班第二個拍。拍完再拍穿學士服的。喏,這件是你的。”
“好,謝謝。”
若思靜坐在位置上等著,看了一眼手邊的學士服,領子上的垂布是灰色的,吳聞他們工學院應該是黃色的。
奇怪,關於領子上的垂布為什麽會想到吳聞呢?
剛回過神,就看見自己的論文導師許傑急匆匆的朝她走過來。
“若思,過來一下。”許傑這個名字很剛,但其實是位優秀的女性,是若思的專業課老師之一,也很有緣分的指導了她的畢業論文。
若思起身朝她走過去。
她抬起右手搭在若思肩上邊走邊說:
“過來給你介紹一個經濟學的導師,也是我的朋友,他過段時間在B市有講座需要一個助手,我覺得你很合適。”
若思了解許老師,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的不容置喙,於是點點頭順從的跟在她身後,雖然過段時間她可能已經到了半獸人的故鄉,但是此刻她想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來推脫一位用心良苦的老師。
吳聞原本正在跟同系的足球隊長討論新賽季的意甲聯賽,就看見費若思正在費力的穿越人群,往禮堂後台的地方走,不遠處是她的導師許傑。
“穿著高跟鞋還不消停。”
“啊?聞哥你說什麽釘鞋?”
“沒事,一會兒我爸要是來了就說我去洗手間了。”
說完吳聞從禮堂的另一邊往後台走。
人群擁擠。
目光追逐。
我是費若思,我此刻頭很大。
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經歷過那種一個大型集會即將開始前的混亂時刻,而我此刻就身處這種混亂當中。
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各乾各的,好像在忙碌,卻又不知道再忙些什麽。
耳邊好似有無數張嘴在說話,卻又聽不清到底再說些什麽。
我艱難的穿過典禮的籌備人群,跟著許傑來到了典禮後台,見了那位老師,後面的談話內容我都很耳熟,最後老師帶著後生可畏的眼神鼓勵了我一翻,然後必然會說的一句話是:
“這才剛剛開始,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忽然禮堂掌聲雷動,典禮開始了,許傑連忙說:
“快回去吧,別耽誤你一會兒撥穗。”
我微微鞠了個躬就出來了。
聽著擴音器正在介紹,吳聞他爸居然也來致辭了。
“……我曾經也是一名C大的學子,C大哺育了我,讓我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方向,雖然那個時候校園沒有這麽大,條件設施沒有這麽好,但是回想起來每個人都覺得校園生活很甜,這份甜源自對學術那份熱情的渴望。希望各位同學以後不論是投入社會還是繼續深造,都能堅持這份最初的追求,無愧大家今日年輕的臉龐……”
我邊聽步子越快,想要快點回到禮堂前面去,於是打算穿個小道,從美術系搭的景後面穿一下,我內心正慶幸著自己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突然我聽見吳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
“小心!”
我轉頭去找這個聲音,突然覺得右臂一重,一陣尖銳的劇痛伴隨著熱脹的感覺從手臂蔓延到全身。
吳聞大步跑過來扶住我,一隻手捂住我的眼睛說:
“不要看。 ”
另一隻手在我右臂用力,我感覺一個尖銳的東西被拔出了。
伴隨著什麽堅硬的東西被扔在地上的聲音。
“是什麽?”
我抬眼一看,是一個沒有安裝牢固的畫框,作者為一副哥特風的作業配了一個鋁合金畫框展示,路過的我碰到了旁邊的一副畫撞到了這副,它就散架了。
“還好跟過來了。”
吳聞語氣裡帶著擔心,他的大手按著我的傷口。
“還好口子不大,但是好像有點深。”
我的手臂汩汩向外湧血,順著我的指尖一滴一滴,滴進大理石的磚縫裡,很快浸透了襯衣和西裝。
要知道這點小傷要放在阿丘坦的時候,我根本哼都不會哼一下,因為有獸型加持,根本感覺不到疼。
如今肉體凡胎,即使我咬著牙,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太疼了。
“我替你包扎先把血止住,我們馬上去醫院。”
吳聞說完抄起展示台一旁的美工剪刀就要剪我的袖口,我推開他的手製止他。
“你別剪,我喜歡這件衣服,我才第一次穿。”
“費若思,都什麽時候了,我再給你買。”吳聞歎了口氣說。
我倔強的忍痛脫了西裝外套,襯衣粘在我的傷口上沒辦法只能剪。
剪襯衣的時候,我的心都在滴血,好可惜啊。
剪開袖子我倆都驚呆了。
“這是……”
吳聞抬眼看了看我,我一邊點頭一邊說:
“是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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