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好好過 ()”
李慧好哭夠了,也想明白了:流浪貓靠她一個人養,不夠。
冬天冷空氣南下時,即便炎熱的鵬城,也會有十天半月的寒冷,貓兒們聰明,常在空調和汽車引擎蓋上取暖,時有悲劇發生。流浪貓需要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而且她一天隻給它們做一餐,還有兩頓,它們需要自己饑腸轆轆的去找吃食。她即將出去旅遊,流浪貓只能餓肚子了。
如果眾人都來保護貓咪,結果便截然不同了。
小區外是餐飲街,如果沒了流浪貓,老鼠會泛濫成災,這是不爭的事實。李慧好想通過關乎住戶切身利益的關鍵點,來解決流浪貓的生存問題。
她想,袁建國不是苛刻的人,王西鳳也最怕老鼠,都會同意她的建議。
特別是王西鳳,在社區當了多年的志願者,在向陽小區有一定的話語權,只要她肯同意,即便不是所有人都讚成,何愁不能解決流浪貓的問題。
可偏偏,王西鳳還在思索,蔡怡琴這個老對頭從樓上下來了。
蔡怡琴昨天在社區沒佔到便宜,回家氣了好一會兒,等到王帥帥回來詢問,她挑著不重要的坦白,王帥帥也聽明白了。誰知,王帥帥沒維護她,罵她蠢,胡老太那手機得三千啊!血賺的事,就這麽被蔡怡琴自己蹉跎了。
蔡怡琴一聽自己錯過了上千塊,氣的吐血,晚飯少吃一碗,以至於壓了床半天睡不著,對著天花板咒罵李慧好。聽見李慧好在樓下哭的淒慘,她心中那口憋屈氣一下子順了,咽下一大碗飯,才抹乾淨嘴角下來吵架。
蔡怡琴早就聽說小區裡有人抱怨貓叫的煩了,這時候正好來打擊李慧好,錯錯李慧好的銳氣。
李慧好要養貓,她偏不讓李慧好養。
蔡怡琴認為,貓是小區裡的一害。
它們爬牆上樹,鬧出很大的動靜影響休息。特別是每年的這兩天,為了求偶叫的格外淒厲,讓人毛骨悚然,特別影響人休息。而且,現在老鼠不抓貓,也不算新聞裡的奇事了,誰能證明小區沒老鼠就和貓有關系呢。再說,自己關好門窗及時丟垃圾,老鼠也進不來。
蔡怡琴一攪合,王西鳳就猶豫了。
流浪貓這個困擾了向陽小區近10年的老大難問題,社區都沒想到好辦法,王西鳳一己之力更沒辦法解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王西鳳認為,多兩個愛好者來喂貓,就足以解決問題。一不打擾別的居民,二也能讓流浪貓得到食物。
這些時候,已經到了12點。
活動室裡打麻將的人多,蔡怡琴言下之意,要不要養流浪貓,應該征求小區裡所有人同意,不是在場幾個人說了算。
李慧好明白蔡怡琴的打算,卻無法阻止蔡怡琴去攪合,臉紅了又白,既怒又恨。
袁建國習慣性的想支持李慧好,被蔡怡琴罵“跟屁蟲”吼了回去。
幾人吵成一團。
老吳頭卻蹲在樹叢中,撫摸老貓的屍體。
蔡怡琴已經往活動室的方向走出兩三米,老吳頭才起身。
老吳頭看過,貓身上沾了灰,頭骨已經凹陷,嘴角還有血漬滴在落葉堆裡,李慧好沒動貓的屍體,只顧著哭了自然沒看到。老吳頭這個老光棍,真把貓當成了孩子,心道,他晚上熬通宵的時候,只有這些小家夥來陪他說話吹風扇。
這些人多萬惡啊,連隻殘廢的老貓都不放過!
老吳頭斬釘截鐵的說:“去!去說清楚,不喜歡也不能要了貓兒的命,這些人拉命債也不怕下地獄!”
袁建國聽了老吳頭的話,大長腿兩步跨進去,
一擰貓的脖梗子,立即瞧見貓屍體下的血漬。李慧好聽說老貓是被人虐待死的,這才主動往活動室走。“這撲街非出街被車撞死不可!”
李慧好要去,袁建國自然要跟,王西鳳怕出去也就跟著去了。
蔡怡琴穿著她喜歡的碎花衣裳飄在最前面,都以為她是衝著抹黑李慧好跑的賊快,卻沒想,沒等李慧好雄赳赳氣昂昂的進門,她衝進活動室喊:“哪個爛穿腸的想壞風水咒我孫兒高考不利?!”
沒人理她。
她又喊:“貓兒最記仇,沾了它的血腥氣最容易被糊眼,小心出門給車撞,下樓會跌地,白板當么雞!”
蔡怡琴聲音大,用盡全力一嗓子,震的人手抖,到手的麻將牌砸在牌桌上,榻了那兩層高的牌牆。影響到氣運的事,打麻將的人特別關心。再加上,“德高望重”的袁老師來了,多少還是能引人注意的。
大家索性不打麻將的,都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都覺得虐貓損陰德,可僅僅是不痛不癢的譴責罷了。畢竟貓不是大家養的,平時沒多少感情,甚至不少人和蔡怡琴一樣,覺得流浪貓叫聲煩。
至於李慧好說的老鼠問題,很多人認為不存在。周邊小區老鼠都少,卻沒有流浪貓,沒法證明是流浪貓的功勞。
還有人提出,小區裡不是沒有老鼠。自家上月剛進了老鼠,藥了沒用,粘鼠板也沒用。眼見著老鼠屎一天比一天大,連廁所裡的肥皂和客廳的電視線都遭了秧,如果流浪貓真的大發神威,怎麽會有老鼠來去自如?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流浪貓到底抓不抓老鼠,卻沒人關心流浪貓到底吃住在何方,李慧好乾著急也無濟於事。
有人問李慧好:“流浪貓都流浪習慣了,你這要把它們整成圈養的,指不定它們還不樂意呢。”
這句話,引起諸多笑聲。
都說家花不如野花香,貓兒當然還是在外面跑著比較好。
恰好,一個光頭老爺子的二郎腿抖太厲害,夾腳拖鞋飛了出來,剛好落在李慧好的面前。大家的目光霎時被吸引過去,都說這丟拖鞋的本事高了,正好沒砸到人。
老吳頭屁顛屁顛把拖鞋撿了回去,還說:“拖鞋好好的,別丟,還能穿兩天。”
李慧好氣的不輕,袁建國站到她身邊,對眾人說:“好,既然你們都沒意見,那以後我在樓下搭個窩棚。”
搭棚子和喂貓就是兩碼事了。
這代表著,向陽小區以後會成為流浪貓的家,它們吃住都在向陽小區裡,照常打架鬧動靜不說,誰知道會不會損害花花草草和陽台上的衣服。還有疾病跳蚤,萬一家裡小孩非要去惹貓,傷著小孩誰負責呢?
還有人記得,向陽小區當初出現流浪貓,就是幾個不負責的年輕人不想養了,丟的。為什麽那些人不負責,別人要來埋單呢?
眾人熱烈討論了二十分鍾,見李慧好一行人再難說出稀奇的子醜寅卯來,興趣缺缺,撩起袖子準備繼續洗牌。
李慧好眼眶含淚,低沉的說:“反正不管你們怎麽著,誰要殺貓,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這一聲宣言,非但沒引人共鳴,反而讓大家看李慧好的目光變的怪異起來。
有人搓著麻將,冷冷說:“生滋貓入眼,你手瓜硬願意去養,本沒人講乜嘢,井水不犯河水咯。”
還有人不耐煩的說:“死人每天咁多,死都死著,死隻貓,偏要屈活人受罪咩?”
對感到被冒犯被人強加觀念於身,這已是極為客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