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有原先那般活動自如的本事,不能說話,不能走路。
我成了“我”肉體的附屬。
讓我覺得還不算太糟糕的是真武帝君沒有將我的靈魂給徹底封印。
我依然保留著神性的思考和記憶,但也僅僅止步於如此了。
之前那些說話和走路的本事就像一個內存條從我的肉體機器中拔了出去。
我惱怒真武帝君對我作下的罪行。
天妒英才,不過如此。
一夜過後,我臉頰腫得更加大了,猶如被蜜蜂蟄過一般,將眼睛鼻子嘴都擠得留不出一絲細縫。
老媽歎氣說:“都是咱們不好,沒看好兒子,以後說啥都不能讓兒子一個人在外面玩耍了。”
我爸點點頭:“怪我沒把兒子看好,昨兒個我看到兒子騎了一匹黑狼回家,全村人都看見了。你說這事還真是奇怪的很,我剛進屋喝茶,沒一會功夫,那黑狼就跑沒影了,兒子也被傷得不輕,要我說,這其中還是有鬼神作祟……”
我一聽這話很想點頭說老爸說得沒錯,就是帝君廟裡的那個龜兒子打傷的您兒子,您應該立刻馬上去把廟裡帝君的金身給砸了,讓他知道知道我苟家人的厲害。
君子報仇,一天也晚。
過了今天,我怕我沒過幾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把這等深仇大恨都放下了。
這是現在的我對未來的那個我所不能忍受的。
但是“我”被臉上的疼痛壓垮了,一點力氣使不出。
我媽明顯不滿我爸的鬼神思想:“天天鬼呀神的,哪有那麽多奇怪事情,你要是心疼兒子,還是給他送去孔醫生那去看看。”
我爸撇了撇嘴,本想反駁我媽,但他瞧了我青腫的臉後,有些心軟下來:“嗯,等會送苟蛋兒去孔老醫生那兒瞧瞧。”
我爸又湊到我臉上:“苟蛋兒,感覺怎麽樣,你難受就說句話!”
我倒是想說呀,機體的控制權全在另一個“我”那裡,“我”死閉著嘴,只會啊啊哼哼亂叫。
雙重人格弄得我太難受了。
老爸老媽聽我難受的哼哧聲更加心痛。
吃過早飯後,老媽隻從我口邊喂了一些糖水,“我”不中用的嘴巴稍微動了幾下,一點也不知道咽下這些續命的湯水,“我”完全喪失了吃飯喝水的機體功能。
我爸見狀只能抱著我去了孔老醫生的小診所。
孔醫生是一個在南山村方圓數十裡遠近聞名,德高望重的老頭子。
他號稱是閻王叫你三更死,孔醫生可以拖你到五更,醫術十分的高明。
我從眼睛的細縫裡看到孔醫生戴著一副老花鏡,正坐在小診所的案前,埋頭不知道琢磨些什麽醫書藥理。
孔醫生見我爸進得診所,忙起身招呼著。
孔醫生一眼就看到了豬頭般腫得通紅的大臉,驚異的出聲:“這是怎了?被蜜蜂蟄了?”
孔醫生花白的胡子抖得我眼都花了,差點把早上喝的一點酸水都給嘔出來。
我爸向孔醫生解釋:“不知道什麽原因就成這樣了,我猜有可能是傷風還是什麽情況?”
孔醫生是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四步法。
問過了我爸,自然不把我爸的說法放在心上,咧著嘴說:“不是傷風,傷風是感冒,你見過有誰感冒腫臉的?”
他對著我肥胖的臉一通亂按,透著老花鏡的眼睛眯成一條和我眼角一樣的細縫,將我的臉看了又看。
孔醫生邊看邊打趣我爸說:“你的兒子在南山村可是一位了不得的神童,昨天他騎狼過市的時候可威風著呢,嘿嘿!”
我爸乾笑著並不答孔醫生的話,
孔先生繼續問我爸:“娃娃遇到這樣的情況不知道是那黑狼所傷麽?”我心裡有些慌了,十分不相信孔先生的神仙操作。您看病呢?還是我的老爹看病?我老爹要是啥都知道還有必要來問您?
我爸不敢隱瞞孔醫生,歉疚的對孔醫生說:“這事還確實怪我們做父母的沒有看好娃娃,昨天那隻黑狼高大的很,要說這身傷是土狼造成的,那定然不可能,黑狼要是傷他,一口就能將娃娃給吞了。”
“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嗎?”
孔醫生明顯想要確定我的身上有沒有黑狼的牙齒印什麽的。
我爸斬釘截鐵說:“沒有!”
孔醫生眉頭緊皺,望聞問都沒了法子,只能用起最後診脈那招了。
孔醫生將食指搭在我的手腕上,閉著眼睛,細細診斷起我的脈搏。
我的身體原先有先天靈氣供養著,自然五毒不侵,除非是“我”自己對自己過不去,不然是萬萬不可能生病的。
但這時候我的脈搏很不穩定,猶如一個新生的嬰兒一般,氣息微弱。
關鍵之處在於我臉上的巴掌是天上的神仙扇的,那種疼痛感就猶如是“消失的子彈”一般。
我自己痛,別人看見了也覺得我很痛苦,但就是檢查不出一點毛病,看不出任何症狀。
不怕中醫笑嘻嘻,就怕中醫眉眼低。
孔醫生診慣了七老八十的老弱病殘,第一次診我的脈搏自然不知其所以然。
孔醫生面龐上的笑容越來越變得僵硬,臉色越來越差,一會張嘴往嘴裡倒吸涼氣,一會呼氣的同時發出一種哀歎的聲音。
我爸以為我是患上了什麽不治之症,慌張的問起孔醫生:“我兒子得的是什麽病呢?”
孔醫生牙齒裡蹦出幾聲尷尬的笑聲:“沒事, 小事,呵呵,是傷風……嗯,沒錯,是傷風……”
孔醫生在我的手腕上按得越發用力,手臂處的血管發青,我哼哧哼哧的被這老家夥按的極度難受,差點就要血流不暢而亡。
我爸提醒孔先生:“那麻煩孔先生開點傷風的藥吧?”
孔醫生如夢方醒,才將手從我的手腕上拿了下去。
孔醫生慌慌張張的忙在藥櫃裡東翻翻,西扯扯,弄出一堆苦藥來。
孔醫生說:“這是龍膽草,苦參,黃連,苦丁,加上其他一些烈性較強的中藥,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你家小子的傷風有些厲害,非苦藥難以痊愈。五服藥的量,一包可以熬早中晚三回,吃了不好你再找我。”
我聽到這些玩意我就暈了,吃了不好誰還敢再找你,是還嫌命活得不夠久麽?
我爸聽到那些中藥的名字也覺得離譜,雖然曾經的我是天生神童,但現在的“我”不是啊,
您見過給嬰兒灌中藥的?
灌死了孩子,最後父母的責任多一點還是醫生的責任多一點呢?
我爸眉彎緊蹙,試探性的問孔醫生:“這藥量,不會太大了吧?”
“不大不大,你放心,吃壞了我負責,你要是覺得藥量大了,可以多摻點水,藥這東西嘛,不像酒,水摻得再多它還是藥,不會有假。”
我爸點點頭,對孔醫生的建議表示認可。
回到家後,我爸便出去幹活了,留我媽在家著急忙慌的前後熬起了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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