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金真九煉法》是神魂修行之法,《四符經》才是樓觀道的成丹之法。
而《四符經》,恰恰就是五行之法,和神洲界有相似之處,但有獨特的魅力。
在這樣一個末法時代,修行秘籍的管控反而愈發嚴格,因為不恰當的修行方式都會引發亂象,嚴重時甚至導致整個宗門的內亂。
甚至連樓觀道這樣一界最頂級的傳承,也在六十年前有一次極大的劫難,即將從七代掌教手中接過掌教位置的大師兄過於追求修行速度,觸犯了太多的禁忌,以至於墜入魔道,釀成大禍。
經此大亂,樓觀道元氣大傷,最終是修行根基最為扎實的陳延英上台,面對的卻是一個風雨飄搖的爛攤子。
李彌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此次停留在九州界的時限,但肯定比三年多。
如果躲進小樓成一統,只求修行五行道術,應該也會有很大的收獲,但是面對著即將沉淪跌入永暗深淵的世界,又怎麽可能獨善其身?
或許會有人將這個世界當做遊戲背景,其他人不過是NPC,但是對於李彌而言,這些人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最終李彌選擇了改變,主動去面對劫難,一點點化解危機。
首先要做的,就是從身邊開始改變。
如今的樓觀道只有百年前三分之一的區域,其他都已經廢棄了,成了濁氣彌漫,無法修行的廢土。
而李彌則重啟了廢棄的丹爐,開始煉製化煞丹。
每個樓觀道士只有清晨一個時辰可以用以修行,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無聊麻木且絕望的,他們只是靜靜看著李彌的一舉一動,卻並沒有人搭話,更無人上前幫忙。
李彌不為所動,將第一爐化煞丹完美的煉製出來,然後投入腳下的土地。
巨大的變化發生了,濁氣開始向著清氣轉變,原本已經被汙染的廢土,正在恢復原本的清靈,就像是廢墟上開出了一朵花,沙漠中長出了一棵樹,重獲新生。
原本有些麻木的樓觀道士,也終於一個個“活”了過來,開始盡自己的一分力,幫助李彌煉製化煞丹,淨化終南山。
如此巨大的變化第一時間就驚動了八代掌教陳延英,在親眼見證了化煞丹的巨大作用之後,更是毫不猶豫的拍板,整個樓觀道都活了過來。
值得慶幸的是,化煞丹的丹材九州界中可以找到九成,只有最珍貴的一點“清淨水”無法尋覓,但這一樣,一爐化煞丹消耗的傳道度也從100萬降到了20萬,成本大幅降低。
一個月時間,李彌將樓觀道的庫存掏空,煉製了七爐化煞丹,終於將曾經的樓觀道山門完全淨化,濁氣反清,恢復到了百年前的水準。
但這是遠遠不夠,濁氣依然從四面八方侵蝕而來,遲早會重新陷入絕境。
而這時,李彌找上了陳延英。
“師父,樓觀道歷代掌教傳承的至寶金烏圖應該在您手中吧?”
“不錯。”
“傳聞中此寶有鎮壓山門之功效,何不將金烏圖展開,化作一方洞天,庇護山門?”
“哎,若是金烏圖完整,歷代掌教早就這麽做了!五千載前,天外有一天妖穿越無盡虛空而來,一口便將界域咬開一個大口,無盡域外罡風吹湧而來,妖魔逐漸滋長,三代掌教曾以金烏圖封印鎮壓此缺口,卻隻勉力維持了六十載,封印就再度告破,金烏圖也被汙染,難以動用了!”陳延英搖了搖頭:“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所謂“天妖”,便是仙人級數的大妖,遠超九州界天花板的存在。
“弟子願意維修淨化金烏圖!”
陳延英意味深長的看了李彌一眼,
這才將一卷赤紅圖卷拋出。整副圖卷散發著無窮的熱量和火焰,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太陽,打開一看,正是一隻三足金烏翱翔於高天之上,光輝普照九州的圖案,這一副金烏圖,已然到了玄級法寶的層次,這還是李彌第一次見到“土著”手中的法寶,不愧是九州界中的最強仙門。
只可惜原本金紅色的金烏圖已經被濁氣侵蝕汙染,許多地方都呈現出暗紅色,乍一看還以為是金烏吐出的血跡,整體看起來狼藉不堪,效果更是大打折扣。
歷代掌門經過五千載修複,也不過將金烏圖中濁氣清除了十分之一。
化煞丹雖然效果神奇,作用於這件玄級法寶卻太慢了,最簡單的辦法,自然就是以傳道度直接洗練淨化。
李彌捧著金烏圖,抬起頭看了陳延英一眼,然後毫不猶豫施展了“斡旋造化”大神通。
八千萬傳道度一瞬間消散,紫青雲霧彌漫中,金烏圖迎來了完美的淨化,圖中原本仿佛沾染了無數暗紅血跡的金烏,也在一瞬間鮮活過來。
陳延英極度震驚,卻還是下意識的一招手,將金烏圖重新取回來,仔細檢查了一遍。
完美如初,就像是從未遭過劫難一般。
陳延英毫不猶豫的激發金烏圖,瞬間化作一隻金烏,衝天而已,舒張起的金紅羽翼直接將整座終南山護住,整座終南山上的濁氣一掃而空。
至此,終南山樓觀道恢復到了最初的仙家聖地,比起一百多年前還要清靈的多,幾乎相當於神洲界中的五品仙山。
這也意味著,樓觀道弟子再也不會受到每天只能修行一個時辰的限制,再也不用擔心走火入魔,可以放心大膽的修行。
只要金烏護山大陣不被攻破,終南山就是九州界中唯一的淨土,妖魔樂園上唯一的希望之光。
陳延英鄭重的宣布了金烏圖淨化完成,金烏護山大陣的存在,整個樓觀道都變成了歡樂的國度,原本麻木且絕望的道士們,一瞬間得到了希望,興奮的忘掉了所有的清規戒律,歡喜若狂。
整個樓觀道大慶三日,變成了歡樂的國度。
而在掌教所在的樓觀金頂上,李彌和陳延英憑虛禦風,俯瞰著浩渺的雲海和大地。
“通玄,你有什麽想跟為師說的嗎?”陳延英淡淡的問道。
“我的前世,也算是一方大能,來自另一個世界……”李彌平靜的回答道。
在這種末法時代,42歲的築基後期堪稱仙跡,李彌怎麽編故事都是合理的,不會超出想象。
李彌的故事不算多麽曲折離奇,但是陳延英直接信了。
“不管你前世道行多麽高深,不管你有什麽秘法重寶,這一世的你都是我樓觀道的弟子,都是九州界中的一員。”陳延英正色道:“末法時代已經降臨,天地主角從人類轉向妖魔,我們已經成了世界的棄子,你有什麽打算?”
“貧道想盡自己的一分力,來改造這個世界,哪怕只是螳臂當車,也無怨無悔。”
“那就開始做吧!這是我們樓觀道人的使命,當人類被滅絕的那一刻,樓觀道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可能。”
李彌對著陳延英行了一禮,正式下山。
在掀起波瀾之前,首先要做的是考察。
一路飛去,妖風彌漫,遍地禽獸,妖族已經成為九州界中主宰,人類反而成了奴仆和待宰羔羊。
百多年前,在樓觀道的庇護下,人類還有一點生存的空間和為奴仆的尊嚴,如今卻只剩下了無盡黑暗的命運。
要麽被當做牛羊一般吃掉,要麽擁抱黑暗,直接入魔。
入魔之後,反而可以被妖族奉為座上賓,加入屠戮人類的大軍之中。
若非許多地方人類特意被飼養,用來當做“細皮嫩肉”,怕是瀕臨滅絕了。
曾經的妖族度過化形劫後,還知道變成人形來統治國度,如今卻是大搖大擺的回復妖怪模樣,毫不遮掩的吃人。
樓觀道的道士們,終於再也不敢下山,一人一劍守護人族了,他們自身難保。
李彌曾經周遊過十幾個濁氣充盈的妖魔世界,但是如九州界這般急轉直下的界域,還是太過悲慘了,作為人族修士,李彌心底有無窮的怒火點燃。
然而靠殺是沒用的,除非李彌有仙人道行,才有將這世界所有的妖魔盡數斬殺的可能。
根源自然是九州界北方的巨大缺口,無窮濁氣從界域之外侵入,但在封印這個缺口之前,還需要找到淨化九州界的辦法。
化煞丹可以不斷淨化疆土,但是卻無法淨化妖魔,整個九州界如今清一濁九,大勢已經無可違逆,無法阻擋。
李彌必須拿出一門可以借助妖力和濁氣,來修成道果的功法,其難度還在化煞丹之上。
這門功法,必然是於清濁大道上領悟極深,方才有一線可能。
李彌如今正置身於九州界中,無法借助紫青道印,再造一門清濁變化功法,但是過往十幾個妖魔世界的經歷,清濁大道的初步領悟,已經有了足夠的積蓄,只需要歸納整合,成為一門功法。
李彌一路行來,很快就到了當初遇到狐狸精的小鎮。
如今的小鎮住著幾戶妖類,原本的人類要麽死去,要麽淪為牲畜。
而王家的舊址上,住著一戶狐狸精,罕見的雇傭了一群人類奴仆,家主正是一只有著大尾巴,油光閃亮毛皮的大狐狸。
其身上還流淌著屬於人類的血脈,顯然是當初王好文和玉環的後代,在大勢逆轉的情況下,還保留了罕見的善心,庇護了一群人類,充作奴仆。
奴仆的命運固然悲慘,但比起來被當做牲畜食糧,還是要幸福太多。
李彌看了一眼,隨後離去。
李彌再次來到了大興城,曾經的大隋朝已經滅亡,如今佔據大興城的是金獅國,皇帝正是一隻元嬰級數的獅妖。
少數人類匠人還能保留下來,用來營建各種建築洞府,打造各種武器和工具,打掃城市衛生。
但是整個大興城中,絕大多數的居民,已經是妖族了。
曾經大興城中數十萬的居民,早就化作皚皚白骨,進入了妖魔腹中。
九州界加起來也就一千多萬平方公裡,以李彌如今的速度,飛一圈真的要不了多久。
山野之中,還有少數人類的定居點,都是為了不被吃而逃難的,也有少數修士庇護。
每發現這樣一個定居點,李彌都會以化煞丹淨化濁氣,並定點清除附近的妖王。
金丹境界的妖王,在玄級的番天印面前毫無抵抗之力,一砸一個準。
李彌的蹤跡遍及僅存的六家其他宗門,兩家在北地,四家在南方。
比起樓觀道慘得多,完全是苟延殘喘,若是不出意外,也就能堅持個二三十年。
李彌用化煞丹將這六處宗門淨化,周遊九州一載之後,在一片感激聲中回返終南山。
整個過程中,煉製化煞丹花掉了上億傳道度,但是拯救人類,消滅妖魔也獲得近乎等量的傳道度,收支基本平衡。
只靠自己一人,樓觀一脈,根本不可能改變大局,首先要做的就是完善濁氣轉清的功法。
剛回到終南山,樓觀道熱鬧了許多,在陳延英的命令下,許多樓觀修士下山,挑選門徒。
在人類凋敝如此的情況下,很難挑選出資質出眾的弟子,但是樓觀道的靈機恢復到了五千年前的水準,前途還是很閃耀的。
回山之後,李彌只是和掌教陳延英交流了一夜,隨後就閉關入定。
悠悠三載轉瞬即逝,樓觀道修士數量已經破千,最後的一片淨土,儼然成了人類最後的家園。
曾經立下奇功的通玄道人,根本不層被新修士見過,已經成了故事中的人物。
就在普普通通的一天,李彌終於破關而出,手中已然多了一本功法——《降魔度厄功》。
此法堪稱窮凶極惡,修行的第一步,便是在保持一顆清淨光明心的情況下墜入魔道,以妖魔為食,行濁氣之道,做那魔中之魔。
偏偏在這種情況下,最深處的一顆清淨光明心必須百折不撓,不能動搖,更不能沉淪,否則前功盡棄,變成更強大的妖魔。
此法如此凶殘,如此艱難,自然而然效果非常強大。
只要能夠斬殺吞噬足夠數量的妖魔,一年可開竅,三年可築基,十年可金丹,三十年可元嬰。
但行此法,在無盡的痛苦和黑暗之中,並沒有光明的盡頭。
墜入魔道者,終將被黑暗吞噬;在地獄中仰望光明,卻始終無法洗去身上的黑暗。
這已經是李彌所能做到的極致,想要真正的擁抱光明,完成奇跡的一躍,只能依靠紫青道印了。
李彌拿著《降魔度厄功》,找到了掌教真人陳延英。
陳延英默默看完了這本功法,心中感慨萬千:“以此法行,必被魔氣侵染,永世沉淪,無法超脫!”
“九州沉淪,末法降臨,人族本就沒有未來,何不奮力一搏?”李彌慷慨激昂道:“修行《降魔度厄功》,便從貧道開始!”
李彌話音剛落,全身所有的道行和人性,盡數融入一顆清淨光明心中,此心中臥著一隻金烏,整體如同一顆太陽般璀璨。
與此同時,濁氣和妖魔之力已經開始逐漸侵蝕整個身軀,在末法時代的現在,每一個人都是生在這樣的環境中,濁氣早就侵蝕了每一個人的身軀,乃至神魂。
李彌的膚色變得幽深慘白,身上浮現出一道道奇詭的墨色紋身,仿佛鎮壓著一隻恐怖至極的魔中之魔。
李彌取出一隻青色的鬼面戴在了自己臉上,對著陳延英行了一禮,沙啞的聲音回響在大殿之中:“從今日起,再無樓觀通玄,只有降魔大聖!”
目送著這道消瘦卻偉岸的身影逐漸遠離,兩行熱淚從陳延英的臉龐滑落。
李彌一步出金烏護山大陣,無窮無盡的濁氣就從四面八方湧來,如同倦鳥歸林,萬流入海般,爭先恐後的投入李彌的身軀中,不斷改造這具魔軀。
餓!
當魔軀改造完成,李彌瞬間被恐怖的饑餓感佔據,他已經將全部道行都收束在清淨光明心中,任由魔性本能驅使。
唯一的禁忌,就是不殺人,除此之外,百無禁忌。
三個月後,大興城,金獅國,皇宮中。
金獅帝王百無聊賴的斜躺在大椅子上,手邊擺著一個餐盤,上面是一條條精心醃製過的白臂膀,最是美味。
“稟陛下,同州城如今被一個妖魔佔據,城中上萬妖族都被他吞吃了,就連知府黑土大王都沒逃掉,如今這妖魔自號——降魔大聖,附近的州縣都怕得很,紛紛上表請求王師討伐!”一位有著長長脖頸的梅花鹿丞相稟報道。
金獅帝王拿起一根白臂膀,滋滋有味的嚼起來:“哪來的野妖,也敢自號大聖?哪位將軍願意替本王拿下這野妖?”
“末將願往!”“末將願往!”
嘩啦啦一群穿著各色盔甲的妖王紛紛請命,為首者正是金獅國大將軍白虎大王。
“哎哎哎,區區一個野妖,如何需要白虎大王親去?三將軍,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
三將軍天鷹大王率麾下八百軍士出征,都是飛禽妖屬,天鷹大王已經到了元嬰境界,八百軍士中也有十名金丹化形妖王,隻此一軍,就足以覆滅九州界除樓觀道之外的任何一家人族宗門。
若非是妖魔建立起了四個國家互相征戰不休,人類宗門早就被一一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