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監獄,返回古琴的路上,天早就黑了。
黃倫開著車,同時感慨道:“真是沒想到啊,石若冰也會又哭又笑的。”
梁鐵軍坐在副駕駛位,他先是嘿嘿兩聲,又冷冷地說:“許炎騰百分之百沒有死,以這兄妹倆之間如此深厚的感情,他要是死了,石美人沒有個一年半載,都恢復不過來,但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天天和老王的女兒吃飯逛街看電影,甚至還有空去國外度假。”
“頭兒,她這次度假,我覺得沒那麽簡單,她應該是在國外做了些什麽,才會突然決定要辭職的。”
“這個我早就感覺到了,也請人查過她的護照,她在那幾天裡,一直逗留在英國,具體做過些什麽,就不可能知道了......說到底,她的心機還不夠深,就是我說過的,她只會隱藏,卻不會偽裝。”
“再說說許炎騰吧,以前看過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主人公在監獄裡,也是混的風生水起,他的最終目標是越獄......而許炎騰的目標,或許是殺人。”
“連減刑都放棄了,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梁鐵軍眼神迷離,看著車窗外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省道,緩緩說:“石若冰寄給他的那些醫書,從時間上推算,應該是劍橋醫學院的原版教材,而那些筆記資料,也是石若冰平時寫的,她讀完了一年課程,就把上一年的寄給許炎騰,兄妹倆雖然相隔萬裡,卻等於同時在讀最尖端的法醫課程......現在看起來,他不單是個劊子手,那個作者,原來也是他。”
“頭兒,實驗推論稿如果真是他寫的,那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僅憑著看書自學,就能寫出來......連董大師都說了,作者深不可測。”
“你把一切線索串聯起來看,就會明白了,能模仿石若冰字跡的人,只有許炎騰,是他天天在看石若冰的筆記資料,而且他對石若冰的保護,石若冰對他的信任,都是明明白白的,所以說,除了許炎騰,真的不可能再有別人了,但是,這小子究竟藏在了哪裡?還有就是,這兄妹倆的作案動機......”
黃倫稍稍放慢了車速,說道:“如果是為母親報仇,那麽魯達明早就死在現場了,為什麽還會牽扯到郭聞韓娟他們身上.......”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我說,你開快一點,”梁鐵軍連聲催促著,“我們先去醫院,看看郭聞的情況,如果他身體允許的話,我想就在今天晚上,直接問他最後一個問題,沒必要再等他做什麽手術了。”
“頭兒,你要問什麽問題?”
“當年殺死魯達明的,到底是誰!”
黃倫先是長大了嘴,然後又不住地點頭。
梁鐵軍淡淡地說:“白天你也說了,這件案子背後的真相,肯定會推翻我們已經認定的某種認知,那麽,我就要去問出這個真相,我會想辦法讓郭聞告訴我,當年醫學院的後山上,究竟發生過什麽。”
“好的,頭兒,就這麽辦!”黃倫也是摩拳擦掌。
雖然梁鐵軍這個想法有點大膽,但對於案件的偵破工作來說,卻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
突然,梁鐵軍又發話了:“黃倫,再開快點。”
“頭兒,已經150碼了。”
“好,保持下去,時間不等人。”
“是!”
到了醫院,他們卻遭遇了晴天霹靂。
郭聞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一群醫生正圍在他的病床邊,
給他實施搶救措施。 “這是怎麽回事?”梁鐵軍找來一個護士,氣急敗壞地問。
“本來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年輕的護士面對警察,有些緊張:“具體的,我也不敢亂說,醫生們還沒出來。”
“他媽的,”他狠狠一捶護士台,“給我叫個醫生過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好的,您稍等。”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很快趕來了,他一頭的汗:“警察同志,郭聞的病情突然惡化,原因初步查清了,他的一瓶點滴液被人動了手腳,不是他常用的藥。”
梁鐵軍大吼著問他:“你是說,他的藥被掉包了?”
“是的,在今天傍晚,負責打掃重症監護室的清潔工去食堂吃晚飯,他走之前,把門禁卡放在他工作間的小桌上,也沒有鎖門,因為那地方幾乎沒人去的,回來後卻發現,門禁卡找不到了,我們當時也沒注意,後來,有人穿著無菌服,冒充醫護人員溜進病房,在床邊的藥架上放了瓶點滴液,從外表看,就是病人日常使用的營養劑,過了一個小時,護士就給病人換藥了,然後很快,病人的器官開始急劇衰竭,我們十幾分鍾前已經報警了。”
“這瓶子裡,到底裝了什麽東西?”
“不知道,病人的情況一直不太好,稍有用藥不慎,就會出事......”
這時,高濤帶著手下匆匆趕來,知道了事情經過後,他馬上去監控室,查看走廊的錄像,其他刑警馬上找那個清潔工做筆錄。
黃倫梁鐵軍也進了監控室。
根據錄像顯示,大約兩個多小時前, 確實有人溜進了走廊盡頭的保潔員工作間,但是由於距離太遠,探頭拍不清他的樣貌和長相。
十分鍾後,一個身材高大,戴著口罩護目鏡,全身被無菌服包裹住的人進了病房,在藥架上放了一瓶點滴液,不到十秒鍾就出來了。
他出門後,拐進了走廊斜對面的消防通道,就此消失不見。
黃倫馬上奔到消防樓梯,上下一看,樓道裡燈光昏暗,而且,也沒有探頭。
“門外還有警察守著,他的膽子居然這麽大!”聽黃倫匯報完後,梁鐵軍轉身走出監控室,找了七弦區分局派在這裡駐守的警員。
警員非常緊張:“梁處長,我隻負責守住病房的門,不讓閑雜人等進入,今天進出的人,都是這裡的醫生護士......兩三個小時前,是有人穿著無菌服,刷卡進門,他手上還拿著一瓶點滴液,看上去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他會是......”
“算了,這還真的不能怪你,”梁鐵軍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媽的防不勝防。”
剛說完,醫護人員就從病房裡陸續出來了,臉上同時掛著無奈,還有喪氣。
看他們這副樣子,梁鐵軍都懶得去問郭聞的病情。
下了樓,他和黃倫坐在小花園的長凳上,兩人誰都不說話,大口抽著煙。
這案子,只差最後臨門一腳了。
和兄妹倆的博弈,到目前為止,警方完全處於被動......
此時,梁鐵軍心裡的難受和鬱悶,真的是無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