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給阿榮打了兩次電話,對方都不接。
林傑卻不願意放棄,提議道:“要不給他發條短信試試?”
劉陽想了想,緩緩搖頭。
他的聲音裡滿是落寞:“隨他去吧,我已經夠累了,實在沒精力再去管別的。”
“那早點回去休息吧,”林傑看出了他的疲憊,輕輕拍拍他的肩:“我答應你的事情,就肯定會做到,但是你自己小心點,我們不可能派人24小時保護你。”
“這個我知道,謝謝林警官,”劉陽又朝他鞠了一躬,然後笑著說:“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痛快多了,如果我真的能有幸不死,再找你喝酒。”
“好,一言為定。”
“那我走了,再見。”
“等一下,讓我打個電話。”
劉陽奇怪地看著他。
林傑撥打了王佳的手機,問她在幹嘛,王佳說和石若冰在外面逛街,今晚她還會住在市局宿舍裡。
掛了電話,他走過來對劉陽說:“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劉陽一愣,連連搖手:“啊,不必了......”
“少羅嗦,跟我走。”
不顧對方的推辭,林傑還是在醫院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兩人一起坐了上去。
在上樓進家門前,劉陽再次道謝:“林警官,多謝你送我回來......對了,你不用守著郭聞?”
林傑笑了笑:“郭聞不會有事的。”
剛才他打給王佳的電話,就是為了探聽石若冰的行蹤。
按照劉陽說法,要害他們的人,只有許炎騰石若冰兄妹倆,但現在許炎騰死了,石若冰在逛街,那麽郭聞暫時不會有危險,除非他的病情突然惡化。
“郭聞,唉......”劉陽輕輕歎息著,“我的幾個朋友,死的死,絕交的絕交,歲數在慢慢上去,朋友卻越來越少......”
“你肯定還會有新朋友的。”
兩人對視一眼後,都笑了。
劉陽又說:“其實,我更希望你在必要的時候,盡量幫一幫那兄妹倆,但我說不出口。”
“你這是讓我犯錯誤!”林傑白了他一眼。
劉陽卻樂了:“你已經犯錯誤了,不是嗎?”
“滾蛋,我才不會呢。”
“喂喂,你答應我的事情,要做到啊。”
“這個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食言,對了,如果阿榮聯系你了,馬上通知我。”
“知道了。”
又聊了幾句,兩人互相道別。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林傑獨自往回走。
通過今天接觸下來,他對劉陽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這是個非常重情義的小夥子,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俠氣,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裡,已經很少見了。
七年前的那個故事,我答應了會保密,那麽,就絕對不能說出去,但我這樣算不算知情不報?
管他呢,劉陽都不怕死,我怕什麽,再說了,難不成真的要看著石若冰被判了刑,我才開心?
用劉陽的話來說,她和許炎騰,才是受害者......
趕回醫院的重症監護室,林傑探頭朝裡一看,郭聞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他不禁撇撇嘴。
局裡在瞎搞什麽呀,誰會來陷害郭聞?這是個特護病房,平時進出都要門禁卡,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除非凶手就是這裡的醫護人員,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坐在椅子上,
他一邊啃著路上買的麵包,腦子裡繼續胡思亂想。 這個故事真的太過淒慘,不但媽媽突然去世,許炎騰又為石若冰坐了整整七年牢,然後一出獄就自殺了。
石若冰的身世也確實夠可憐,從小被人領養,養父養母都死了,許炎騰也死了,她在這世界上,完全就是舉目無親。
雖然她殺了魯達明,但是,那也可以說是完全出於自衛。
調戲女人的男人,和流氓土匪無異,還敢隨身帶刀子,被我碰上的話,看我不把你逮回局裡去。
想到這裡,他狠狠撕咬了一大口麵包。
劉陽要把這個故事隱瞞下來,也是正常的,畢竟,它太過於驚駭......
郭聞古祥義韓娟等人的案子,只能是石若冰乾的,她確實有殺人動機,但是直到現在,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涉案證據。
至於旅館的那塊地面,根本就不作數的。
梁處長也說過,凶手不是一個人,他們有團夥,如果石若冰真的是凶手,那麽,到底誰在暗中幫她?
只有她的哥哥許炎騰,但是,許炎騰早就死了啊......
想到這裡,林傑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算了,不必去糾結了,那幾樁案子太過離奇,還是讓梁處長去頭疼吧,只不過,他不會再讓我參與進去了。
不參與就不參與,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沒必要再像以前那麽激進衝動了,和王佳好好談場戀愛,然後早點結婚生子,這才是我應該做的。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劉陽都還沒給自己來過電話。
是不是阿榮一直沒和他聯系?
這個阿榮,有點古怪。
於是,林傑憑著剛才的記憶,主動給阿榮打了個電話。
撥下一串數字,又按了撥號鍵,但是在下一秒,他徹底愣住了。
在自己的手機裡,居然有這個阿榮的電話。
對方署名是“目擊者王先生。”
目擊者......王先生??
目擊者王先生!!
是他!
阿榮,就是許炎騰墜崖案的目擊者,那個說話帶著外地口音,姓王的男人?!
林傑清楚地記得,在10月10日那天傍晚,闌山腳下的小飯館裡,自己還給這個人打過電話,所以會留有他的手機號。
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正在呼叫”四個字,他忙不迭地摁掉手機。
在這一刻,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絲恐懼,還有從心底冒出的陣陣寒意。
這個阿榮,到底是什麽人,必須要查清楚......
我當時隻記下了他的姓,現在還知道他名字裡有個“榮”,但是,沒有全名。
對了,可以找闌山派出所的柳警官幫忙,阿榮作為許炎騰跳崖的目擊者,當地警方肯定會記下他的全名,然後我再去找岩德大學的胡老師求證一下,這個阿榮,到底是不是郭聞他們的校友。
兩相驗證,肯定不會錯的。
但是,翻遍手機,卻沒有找到柳警官的電話。
他心裡懊惱到不行,隻恨自己當時走的太急,沒有把柳警官的聯系方式留下。
他馬上去醫生辦公室,借了一台電腦,很快查到了闌山派出所的電話。
電話緊接著打了過去,對方值班人員卻告訴他,柳警官去外地執行任務了,要過幾天回來。
林傑急不可耐:“我是古琴市七弦區分局的,想查一個人的名字,他在你們這裡備案過的,可不可以馬上幫我查查?”
對方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協助兄弟單位辦案,當然沒問題,但是按照流程,請你們分局先傳真一份公函過來。”
“哦......”
讓我去申請公函,怎麽可能呢......
掛了電話,他悻悻地回到走廊上。
不,先不要急,一定要淡定,阿榮或許在忙,他應該會給劉陽回電話的。
再等等吧,劉陽答應我了,如果和阿榮聯系上後,他會給我消息的。
在心裡呐喊了不下幾百遍的“冷靜”後,效果似乎不錯,浮躁的心終於安靜了下來。
乾等了大半個小時,手機一直安安靜靜的,他又忍不住了,不管不顧地給劉陽打電話,但是,對方沒有接。
別人不接電話,林傑也就是心裡抱怨一下,但現在連劉陽也不接了,他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又馬上發去一條短信:盡快來個電話,等你。
放下手機,他繼續守著郭聞,同時等著手機響。
......
劉陽回到家後,自己做了點吃的,又和父母通了個電話,而林傑給他來電時,他正在衛生間洗澡。
他是一個人住的,房子是父母替他付的首付,由他自己按揭還貸。
這房子,也是他以後結婚用的婚房,盡管他還沒有女朋友。
今天被郭聞的父親打了一頓,身上又酸又疼,這個澡洗的非常不舒服。
洗到一半,隱約聽到外面手機響了,他以為是爸媽打來的電話,但此時也沒法去接,隻想等洗完後再去看看。
剛準備抹肥皂,突然就毫無征兆地停水了。
“怎麽搞的,好端端地也會停水?”
他嘴裡嘟囔著,等了片刻,還是不見水出來,只能先用毛巾把身體擦乾,然後穿上衣服褲子,到屋外樓道裡去檢查水閘。
水閘確實關了。
“是誰乾的,這麽惡作劇。”
他也沒管那麽多,彎下腰,打開水閘,準備回去繼續衝澡。
當站起身時,他突然被人在後背猛擊了一拳,頓感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接著,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慢慢恢復知覺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憑著感覺,他知道自己被黑布蒙住了眼睛。
手腳也不能動彈,已經被人用繩子捆在了椅子上。
他瞬間陷入了無盡的恐慌,想要張嘴喊,嘴裡卻塞著一塊毛巾。
“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他拚命掙扎,嘴裡嗚嗚叫個不停。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給你機會了,卻不知道珍惜,那也怪不了任何人。”
手腕上突然一疼,很快,他察覺到似乎血從傷口流了出來。
緊接著,耳邊傳來清脆的滴答聲,像是有水滴落在地上。
完了,我被割腕放血了,這是......滴血的聲音。
他拚命掙扎,但是毫無用處,繩子綁得非常緊。
此時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身邊的那個人又冷不丁地出聲:“問你一個問題,只要你老實回答,我就給你止血,你剛才去哪裡了?”
同時,嘴裡的毛巾被扯掉了,他馬上大口喘著氣,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突然,臉頰上又是一陣冰涼。
那種金屬的觸感,他知道,應該是一把刀。
“不說是嗎?”對方的聲音陰冷,刀背在他臉頰上輕輕刮蹭著。
目不見物,恐懼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壓來。
他顫抖著聲音回答:“我......我剛才......去了第二人民醫院。 ”
“去那裡做什麽?”
“看望郭聞......”
“郭聞在那裡嗎?”
“是的......唔!”
毛巾再一次塞進了他的嘴裡。
“別亂動,保持體力,不然,你會死的更快。”
這是對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他又聽到了關門聲。
屋裡就此安靜了下來,只有那清脆的滴答聲,不絕於耳......
......
“原來準備放過的那個人,似乎出了點變故,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把他乾掉了,他死的不算痛苦。”
當石若冰接到這條信息時,剛回到自己的宿舍。
她簡單地回復了一個字:好。
對方:還有最後一個躺在醫院裡,我已經打聽到了地址。
石若冰:由他去吧,他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對方:即使是植物人,也可以通過腦電波給警方提供線索,所以,必須盡快解決他。
石若冰: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大意了,這個就由我來處理,把醫院的地址給我。
對方:不,我來,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然後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石若冰:我們一起走吧,我不想再讓你冒險了。
對方:別傻了,一起走的話,風險更大。
放下手機,她慢慢走到窗邊,抬頭仰視著沒有繁星的夜空,獨自站了很久,直到王佳洗完澡,從背後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