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打量了幾眼憨氣逼人的胡正文,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五張大黑十塞到他手上,又把手表取下來給他套上。
“這錢你揣兜裡,表你也帶上,顯闊氣點。”
胡正文震驚著老班長的手筆,為了坑一把仇家,竟然下這麽大本錢:“這錢太多了吧?要是找不回來怎辦?”
“這都是小錢,沒了就當喂狗了。”狗大戶渾不在意的擺擺手,迅速掐滅的煙屁,便急匆匆的帶著他離開了大雜院。
街上行人不多,哥倆一路風馳電掣,沒過多久就到了西單。
這地方可真叫一個熱鬧,商鋪一個挨著一個,街市上也是人頭攢動,鼓著大包的汽車咣當咣當的緩慢駛在街上,與不絕於耳的自行車鈴聲混雜成一曲奇特的交響樂。
哥倆先找了個存車處,一人花了三分錢把自行車寄放在這裡,然後就沒頭蒼蠅似的再西單附近一通亂逛。
他們走過了天福號,也去了紅光電影院,清華浴池看了一眼。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後,倆人最終停在了西單商場百貨部正門附近。
楚恆低頭點著煙,眼角余光隱蔽的打量著一名蹲在正門旁邊的乾瘦青年,那人長的很有特色,不到三十的年紀,下巴底下卻留了一撮顯老的山羊胡,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細細小小的跟狐狸似的。
“就這個長著狐狸眼的老小子?”他低聲對胡正文詢問道。
“沒錯,那人叫小狐狸,是這一片挺有名的佛爺,最近羅陽就是跟他在一塊玩。”胡正文點點頭道。
“那就走著。”
楚恆臉上掛起很自然的假笑與胡正文一同向著小狐狸的方向走去。
那家夥此時正靠在牆上發呆,看似是在曬太陽,可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他的目光總是在行人身上巡視著。
這是在尋找下手目標呢。
當經哥倆過他身邊時,楚恆突然開口,小聲對身邊胡正文提醒道:“你那五十塊錢可揣好了,聽說這地方賊偷多。”
胡正文也一秒入戲,露出傻根式的憨笑,拍了拍身上的斜挎包:“放心吧,都在包裡揣著呢,再說了,哪來的那麽多賊啊,我來西單多少次了,一回東西都沒丟過。”
“防著點總沒錯的,萬一要是丟了怎麽辦?我們院的一個大姨就在這丟過一條毛巾。”楚恆謹慎的囑咐道。
耳聰目明的小狐狸頓時就被他倆的談話吸引了,在這個幾塊錢都能吃一個月的年頭,五十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他眯著眼打量了下楚恆兩人,見到胡正文那傻裡傻氣的模樣,瞬間就起了心思。
就這種肥羊,要是不偷他一回,都對不起祖師爺啊!
小狐狸悄悄的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一根電線杆下同伴,指了指楚恆他們的方向,示意找到目標了,然後便緩緩站起身,雙手很自然的揣進兜,晃晃悠悠的往前湊了過去。
當他接近楚恆倆人時,同伴跨上自行車,猛打著車鈴衝上前。
“借過了哥們,讓讓了。”
楚恆哥倆連忙往後退一步,猛地與小狐狸撞到了一起。
“看著點人啊。”
小狐狸惱怒的瞪了哥倆一眼,與他們擦肩而過,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等徹底看不見他了,胡正文苦著臉摸了摸被劃出一道大口子的挎包:“班長,沒了,五十塊一分不剩。”
楚恆卻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開心的拍拍他肩膀道:“回頭送你個新包,
趕緊去派出所報案去。” “唉。”
胡正文邊走邊心疼,嘟囔著:“要我說放十塊就行,五十太多了。”
“又不你的錢,快走快走。”
楚恆不耐煩的催促著他,樂顛顛的帶著他跑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等到了地方,公安一聽胡正文丟了整整五十塊錢,頓時給予極大的重視,詳細的問詢起各種細節,費了好長時間。
楚恆沒跟著進去,像個二流子似的蹲在派出所附近抽著煙,期間有四個面容姣好的妹子向他打聽道,兩個大姨要給他介紹對象。
甚至還有個歪眉斜眼的頑主跑過來警告他,不準在這一片拍婆子,不然就要弄他。
剛被妹子搭過訕的楚某人對此嗤之以鼻,你這種醜逼才去拍婆子呢,像爺們這麽帥的都是被婆子拍的好不好!
這廝惋惜的摸摸自己剛毅的俊臉,又拍拍公狗腰,不住的感歎自己生不逢時。
就這長相跟身子骨,要是放在後世的話,保準天天都能聲色犬馬!
可惜生在了這個嚴謹又青澀年代,別說聲色犬馬了,就是睡個寡婦他都不敢!
就這麽過了半晌,胡正文終於出來了。
還是派出所長給親自送出來的,倆人還說說笑笑的相談甚歡。
楚恆在一邊等他們分開了湊上去, 詫異問道:“怎麽個情況,認識那個所長?”
“他也是退伍的。”胡正文憨笑著解釋道。
楚恆頓時就理解了,當過兵的都知道,戰友一家親嘛,甭管是不是一個部隊的,遇見了就倍兒親切。
哥倆沒多耽擱,離開派出所就跑去存車處拿車,然後就奔著南城趕去。
經常跟大姨們進修車技還是很有好處的,基本上可以做到不出門就可知四九城大小事。
楚恆就曾從一位大姨口中得知,南城灰鼠胡同十三號院住著個姓錢的寡婦,是做半掩門生意的,生冷不忌,老少皆行,隻認錢不認人!
哥倆在南城轉悠了許久,打聽了十多個人,最終才從一位年逾六十的大爺嘴裡得知了灰鼠胡同的具體位置。
“五毛錢就行啊,別給多了!”老頭臉上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一副很懂行的樣子。
楚恆掃了眼老頭蒼老的面龐跟佝僂的腰背,頓時對自己的晚年生活重拾信心!
從今日起,枸杞大棗拌吾身,羊腰牛鞭餐桌躺!
按照大爺的詳細指引,哥倆很快就找到了灰鼠胡同。
順著門牌走到十三號院門前,楚恆輕輕扣動門環。
“吱呀!”
嚴重脫漆的厚重木門緩緩打開,一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懶洋洋的從門口走出來,藍底紅花的對襟襖子微微敞開,隱約能瞥見一抹花白。
她看了眼帥氣逼人的靚仔恆,精神為之一振,又瞥了眼滿臉憨氣但體格敦實的胡正文,頓時嚴肅起來:“這得加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