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
拖著重物的妮露被手中的貨物遮擋了視線,沒能發現腳下的台階,一個踉蹌,整個人連同貨物一同摔了出去。
但就在妮露以為自己馬上要跟地面來一個親密接觸的時候,她倒下的身子卻好像觸碰到了一抹柔軟。
但她來不及想,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過後,在一片煙塵中妮露這才敢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俊秀中透露出些許堅毅的男性面龐。
不同於須彌人的面容,那人很明顯是外國人。
在意識到自己衝撞了異國人的瞬間,妮露突然變得慌亂了起來。
“那個,您沒事吧!”
小姑娘情急之下竟用上了敬語,雙手就像是八爪魚的觸須一樣,在空氣裡來回搖擺,不知所措。
白啟雲從地面上捂著頭,裝作很疼的樣子緩緩起身。
“唔...”
見狀,原本就慌到不行的妮露此時直接氣血上湧,嫩白的小臉在一瞬間充血,像是熟透了的番茄,變得跟她的發色一樣紅。
‘你這家夥...搭訕的手段這麽有欺騙性嗎?’
白啟雲的耳邊響起了琳的聲音。
他沒有管大慈樹王的嘲諷,晃晃悠悠地從地面上站起,拍打了兩下沾滿了灰塵的衣衫。
“我沒事,你那些貨沒問題吧。”
“啊!”
被這麽一提醒,妮露雙手放在臉側尖叫一聲,連忙跑向剛才那堆被從她手中滑落的貨物。
但迎接她的卻是一地的玻璃碎片。
“啊...全完了。”
妮露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的灰色色彩之中。
這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灰色。
見狀,白啟雲都不由得為之側目,但琳卻對這種狀況並不感到訝異。
‘這裡可是那小姑娘的夢,她的情緒劇烈波動的話自然會影響到夢境。’
換言之,現在的妮露心神已經慌張的要死,甚至到達了寂滅的程度。
不過就是幾個玻璃器皿,有這麽重要嗎。
白啟雲走到妮露的身旁,撿起地上的碎片隨意地拚了幾下,大致恢復了原樣。
被打碎的是幾個玻璃花瓶,應該是用來放在劇場舞台上的裝飾物。
但正常來說,這種東西應該都是花瓶店送貨上門吧,為什麽會讓一個小姑娘抱著過來。
白啟雲眼神略微有些奇怪,但卻沒有主動詢問這件事,而是輕聲道。
“這些東西我記得在城南的店裡有賣,東西碎了也有我一份責任,我們先去把東西重新置辦好了再討論之後的事吧。”
此話一出,妮露周身籠罩著的灰色突然一收,回歸了世界原本的色彩。
見狀,白啟雲不由得嘖嘖稱奇。
怪不得一旦涉及到須彌,各方勢力就都對‘夢境’情有獨鍾,這東西看上去確實有些魔幻。
“不,再怎麽說也不能讓您掏錢,您是被撞的那個人...”
妮露想要先自掏腰包墊上,但卻發現自己沒有那麽多錢。
畢竟她現在只是個學徒,還不算正式職工。
她的父母也沒有給她這麽多零花錢,想要先填補上空缺,那就只能找她的老師借錢才行。
可一想到這,妮露的心裡就八百個不情願。
她同意登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老師認為她已經具備了獨當一面的實力了,
可還沒來得及登台,現在的她就又搞砸了一件事。 這要是傳到老師的耳朵裡,她一定會很失望的。
“我...”
念及此處,剛剛脫口而出的拒絕話語讓妮露又尷尬了起來。
確實,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讓面前的男人先墊上錢把事情處理好,這才是對她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拒絕的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她可沒有那個臉面再把自己的話撿回來。
一時間,妮露進退兩難。
或許是看出了少女的為難,白啟雲主動為其開解道。
“無妨,還是先由我墊付,之後等你方便的時候再還給我就好,我就住在須彌城裡,以後的能見面的時間多得很。”
白啟雲的一再堅持,最終還是讓妮露在權衡得失後點了點頭。
她羞愧地低著頭,接受著異邦人的好意。
陽光從頭頂灑落,像是金線一般從少年的臉側飄過。
妮露不敢抬頭去看那與陽光並行的俊秀的臉龐。
被幫助的喜悅跟處境的尷尬,在她的心中混作一團,化成一抹異樣的情感,悄悄地在她的心上蔓延開來。
————
“這些就夠了吧。”
白啟雲掏出手中的銀行卡支付了花瓶店的摩拉貨款,心裡不由得為大慈樹王點了個讚。
現實裡的卡怎麽能在這裡用,無非是大慈樹王借著虛空終端的權限使了些手段而已。
這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嘛。
‘總感覺你在想些什麽危險的事情。’
“不,你的錯覺。”
白啟雲順道租了一輛板車,將花瓶在上面牢牢地固定住。
他可不想妮露回去的時候再摔上一次,要是發生第二次的話估計這小妮子會把自己自責死。
“對了,那個,白先生,請你收下這個。”
臨別前,妮露突然臉色局促地從腰間掏出了一張門票。
門票上印有祖拜爾劇場的徽章,這是她為了邀請父母前來觀看她初次登台而特意準備的門票。
她算是受了白啟雲莫大的幫助,但眼下她身上能算得上回禮的也就只剩下這個了。
看著少女伸出的微微顫抖的手,白啟雲沉默了片刻,隨後接過了對方手中的門票。
“嗯,我會去的。”
“那...那明天見!”
說罷,妮露推著車,逃似地離開了花瓶店的門前。
隻留下看著少女遠去背影的白啟雲還停留在原地。
板車轉過了街角,消失在了白啟雲的視野之中。
少頃,琳的聲音再次響起。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再看都要掉進去了。’
從沒有那一刻像眼下這般,白啟雲覺得琳的聲音像是派蒙一樣讓人煩躁,不禁出口道。
“怎麽,你是嫉妒了?”
‘嫉妒?我嫉妒她?你開什麽玩笑。’
話雖如此,但白啟雲還是捕捉到了琳語氣中的幾分急躁。
那模樣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