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這種時候還是得您來壓場子才行,事後處理可不像您想的那麽簡單。”貣
白若光可不想放走留雲真君。
她一個人可頭疼死了,那些人堆積下來的問題不是她短時間內就能解決得了的。
“比如說之後的七星再選拔,這件事您總得出場吧。”
作為璃月現存的唯一仙人,留雲真君在歷任七星更迭時都要到場,既有見證之意,也有監察的意味。
總之,如果沒有留雲真君的到場,七星的更迭就相當於減少了一定的法律效益。
畢竟即便她現在是璃月的兩大議員之一,但如果直接換掉這麽多的七星,那多少會讓人產生一種以權謀私的意思。
但如果有留雲真君出場的話,這種顧慮就會減少不少。貣
“這...好吧。”
猶豫了片刻後,留雲真君隻得答應下來。
就在兩女還在為璃月之後的事情苦惱時,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卻已經瀟灑地溜到了別人的家裡。
白啟雲捏著那張帶著遺產氣息的令牌直接找上了在此事中除了白若光之外,唯一一個置身於事外的璃月七星,當代的天樞星。
雖然說他確實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記憶之中,但作為璃月傳統意義上的情報頭子,白啟雲不相信這個人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難不成是跟白若光一樣等待合適的時機?
帶著這樣的疑問,白啟雲敲響了面前這棟房屋的大門。貣
跟其余的七星相比,天樞星的住處顯得寒酸了許多,即便是二層的小樓,但裝修上卻十分老舊,周圍甚至能看到破損的牆皮。
這屋子到底有多久沒有修過了。
因為這次是以拜訪的名義前來,白啟雲也沒有像之前那樣去別的幾位七星家裡那樣直接走窗戶。
手指在木門上輕扣幾聲後,一陣穩健的腳步聲從另一端突然響起。
少頃,略顯破舊的木門被人打開,門口露出的是一位年輕女性的面孔。
“那個,請問你找誰。”
女人的聲音輕柔,完全不像身居高位的人,白啟雲也知道天樞星必然不會是這位。貣
她梳著一頭黑色的柔順長發,面容嬌俏,想來應該是天樞星的子女一輩的人。
白啟雲那年輕的外表似乎讓女人產生了些許的誤會,讓她以為面前的少年前來拜訪是有別的用意。
好在白啟雲沒有讓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維持太久,直接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我是天權星的使者,有事找天樞星大人。”
他直接扯了天權星的大旗,畢竟這樣有助於行事。
“啊?我這就去稟告家父,請您稍等。”
聞言,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連忙向著屋內跑去,任由空門大開。貣
嗯...所以說現在的璃月人的安保意識都這麽差嗎?
白啟雲站在原地等候片刻,剛剛離開的女人去而複返。
這一次她的儀態變得沉穩多了,看不出年輕的生澀。
“家父在二樓等候。”
見狀,白啟雲不由得暗暗點頭。
果然是大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調整能力確實有一手。
如果能把衣服穿的更整齊一些就好了。貣
看著前方女人身上那富有生活氣息的衣裝,白啟雲努力地讓自己不顯露出任何的異象。
這棟雙層閣樓從外側來看雖然有點破舊,但內部的裝潢卻十分地舒適,完全讓人看不出有半點老舊的模樣。
看來應該是這家的家主故意如此。
越過屋內的走廊,白啟雲在女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的會客室。
女人在為他拉開門扉後,從一旁的樓梯退了下去,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了樓上的二人。
屋內,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坐在一張棕色木質長桌的後面,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神卻十分清澈,給人一種睿智的感覺。
“請坐。”貣
老人的聲音蒼勁有力,絲毫不像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樣子。
白啟雲停止了自己的打量,默默地走到了座椅上,跟面前之人四目相對。
他那平靜到過分的眼神讓對面的天樞星心裡感到格外的詫異。
“天樞星大人,不知該如何稱呼。”
隨後,少年的話語讓老人心裡的詫異更甚。
來找他,卻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這可不是那位辦事穩妥的天權星的人能做出來的事啊。
“老朽姓鄭,名曰關實。”貣
“原來是鄭大人。”
白啟雲也不在意自己在對方眼中是怎樣的形象,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首先跟您道個歉,在下其實跟天權星確實有些關系,但並非她的使者,今日前來拜訪借用了下她的名頭,還請鄭大人不要怪罪。”
“哦...”
鄭關實聞言,雙眸微眯,臉上的笑意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輕輕地拂了兩下自己下巴上的長胡子。
“那不知先生該如何稱呼。”貣
“在下姓白,名字不足掛齒。”
“原來是白先生。”
鄭關實聽了這個姓,心中一片了然,八成這位跟天權星是有什麽親戚關系,隨即身上的戒備也放松了些許。
但白啟雲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又把心給提了起來。
“我這次來之前,順便也去了其他幾位七星那裡,隨手把他們都抓了去。”
此話一出,鄭關實剛剛端起茶盞的手瞬間停滯在了半空中。
他的頭腦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面前之人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麽。貣
鄭關實雙眸抬起,身上散發出一股微妙的氣息,向著少年的身上探去。
但就在剛接觸到的那一刹那,少年身上那如同星海一般浩瀚的力量瞬間震碎了他的感知。
少頃,他撫平心中的波濤大海,強裝鎮定地問道。
“白先生,您剛才的意思是...”
不經意間,他對白啟雲的稱呼已經帶上了尊稱。
“沒什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現在除了您之外的幾位七星都已經被帶到了天權星的身邊,還有借風留雲真君看管,至於他們做了什麽對您來說應該都不重要,因為您現在還坐在這裡便是某種態度的證明。”
白啟雲沒有在意鄭關實對他實力的探知,倒不如說這麽做反而正中他的下懷,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話語更有說服力。貣
“不過在討論他們的問題之前,我想請您看看這個。”
一枚令牌被白啟雲掏出,擺在了兩人之間。
白啟雲隨手一推,令牌在鄭關實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直接送進了他的手中。
“這是什麽。”
鄭關實在驚歎白啟雲的手段之余,也在打量著這枚令牌。
令牌上帶有幾道精美的花紋,其上鐫刻著的文字卻是些讓人摸不到頭腦的純粹裝飾,無法從其中獲得任何的信息。
“這東西是我在天璿星的家裡找到的,就擺在櫃台上很顯眼,您應該是璃月最傑出的情報人員,您看看這東西有沒有什麽門道。”貣
白啟雲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外人。
“這...”
鄭關實瞧了半天,也沒有從令牌上找尋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他隻得苦笑一聲,把令牌重新放在桌面上。
“白先生可是折煞我了,這東西老朽著實不清楚啊。”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管情報的,這點小事應該很清楚才對。”
言語間,白啟雲對鄭關實的稱呼下降了一個等級。貣
他收回眼前的令牌,繼續道。
“既然你不清楚這件事,那就算了,還是來說說你那些同事好了,外面那些紅燈區你了解多少。”
“這...”
這次鄭關實無法再說什麽推脫的話,畢竟那一大片街區就在那裡擺著,他一位現任七星怎麽能說不知道此事。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為難,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見狀,白啟雲不由得輕笑一聲。
這老家夥果然知道,就是一直在裝傻。貣
“天樞星大人事務繁忙,或許不太清楚此事,那就讓在下幫你梳理梳理。”
白啟雲側過身來,一邊喝著手上的茶水一邊繼續說道。
“璃月目前的經濟模式十分的兩級分化,高端產業幾乎沒有以技術力見長的部分,都是以人文文化之類的東西承載價值,而低端產業則是以農業種植業這種提瓦特如今的硬通貨組成,但很可惜,礙於與開拓騎士團簽訂的協議,在糧食上璃月無法獲得多大的利益,取而代之的利益則是其余各國對璃月關稅的降低。”
璃月將農業上的貿易讓步換來了更加廣泛的利益,再輔以璃月目前生活在船隻上的特殊生存方式,使得璃月在商業上依舊保留了超然的地位。
然而...這些跟底層民眾都沒有什麽關系。
“我有調查過,璃月目前雖然做到了保證每家一戶的住宅,但卻需要強製征收一定的租金,而這份租金便佔了一個三口之家的一半收入。”
白啟雲當然沒有查過,但從那幾位七星的記憶中他確實得知了這個堪稱恐怖的數據。貣
在這種經濟的壓力下,所有人都必須組成家庭才能保證最低品質的生活。
否則自己單身一個人,一個月把工作的月薪全上交了才能勉強維持房租,那壓根連活都活不下去,更別提過得好了。
“而且底層人民的工作並不穩定,因為當下的璃月都建立在船隊上,最常見的工作便是捕魚,而每年適合捕魚的時間是有限的,常常會乾半年休半年,這也就導致了璃月普通人民以家庭為單位的收入極其的不穩定。”
因為居住地的緣故,璃月人無法像稻妻跟楓丹那樣建立大規模的工廠,所以只能依靠這種低技術含量的工作產出價值。
而且不要忘了,打上來的魚基本上是不能直接吃的,只能通過須彌的淨水處理來在洞天裡繁殖下一代生活在純淨水源中的魚,而這樣處理過後的魚類才能被人們食用。
換言之,打漁能夠賺到的錢也沒多少,以這樣的產業為璃月人的基礎產業,人民的生活質量可想而知。
“而那些溢出來的價值便被附加到了那些所謂的文玩字畫上,也就是掌握在了少數人的手裡。”貣
這就是貧富分化的一種縮影。
說到這裡,白啟雲的聲音頓了片刻。
他望向眼前的鄭關實,發現他的臉色有幾分局促。
看來對方對這件事也心知肚明。
不過也確實,沒有這份觀察力怎麽能當上七星,至於觀察到之後做些什麽...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被白啟雲這一番話敲打後,鄭關實此刻陷入了沉默。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為好。貣
但白啟雲也不管他能否接受,繼續自顧自地向下說著。
“我說的還只是璃月稍好的那一面,畢竟男人嘛,多少還是有點抗壓能力的,但在以家庭為單位的綁定模式下,家中的女人也是重要的經濟來源,但因為之前所說的,工作崗位極度匱乏的情況下,就連男人都經常失業,更別提女人們了。”
回想起街上的那成群結隊挨在一起的紅燈區,白啟雲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陰沉,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急促了幾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女人們只有選擇出賣自己的身體才能維持生活,而這種生活已經持續了有五十多年,這期間換任的七星數不勝數,怎麽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改變這件事的?”
五十多年前正是凝光與刻晴相繼去世的時間,曾是舊世界最年輕的兩位璃月七星,終於也變成了被時代拋棄的殘黨。
或許璃月變得如此模樣在她們生涯的最後時間已經有了苗頭,但她們那時估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事態在她們二人去世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還是說...是你們七星故意控制一部分人口永遠屬於失業狀態,這樣才能讓你們把控璃月進行的更加順利?”貣
說到最後,白啟雲的話音裡已經隱隱帶上了一絲質問的意味。
少年盯著眼前發色花白的老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整個人如同一隻蟄伏的虎豹,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他可沒有憑借外表來評估一個人的壞習慣,眼前的老人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此事中,但誰又知道他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我常常奉行一個原則,‘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不知鄭先生覺得如何啊。”
忽然間,白啟雲的聲音再次恢復了平靜,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這股平靜的下方,暗藏著洶湧的洋流,一不小心就會將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