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天最短,夜晚最長,黎明時分,窗外依舊昏暗一片,澹青色的天空與銀裝素裹的大地偎依相伴,靜靜地注視著正待蘇醒的世間萬物。
也許,所謂的黑夜,只是一種過程,只不過是為了給那即將出現的破曉所做的鋪墊。
暮夜雖然漫長,終將迎來朝陽。
當第一縷晨曦點亮了東方的天際,輕染了山林與院牆屋簷,清脆踴躍的雞鳴鳥叫聲,喚醒了清冷的沉寂。
睜開似海洋般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記憶中熟悉的房間,令觀星感到恍如隔世。
姬麟陛下正躺在她的身邊,懷中抱著一個枕頭,睡得格外的香甜,她倆的衣著整齊,除了鞋子以外,連佩戴的首飾和小白襪子都沒有被人脫下。
不遠處的書桉前,師傅正坐在那裡,翻閱著書籍,護眼台燈的白光下,梧桐給人的感覺十分安靜。
“早安。”梧桐並未轉過頭看她。
“早安,師傅。”觀星習慣性的都囔道。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躡手躡腳地坐起,期間,觀星掐了掐自己的臉蛋兒,又用手指按了按床鋪,柔軟溫暖的觸感讓她覺得很不真實。
這時,姬麟也睜開了似紅寶石般的眼眸,當她睜開雙眼時,給人的感覺一下從可愛變為了端莊,仿佛由夢幻般的粉色變為了高貴莊重的朱紫色。
姬麟抱著枕頭,先是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放心後,才把目光放在了觀星和梧桐的身上。
她沒有起身,似乎是不想起床,也可能是在思考著現在是什麽情況。
“早安,陛下。”觀星低頭主動打了一聲招呼。
“嗯。”姬麟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
觀星對姬麟的性格很了解,陛下此時可能是不想說話,所以她也沒有介意,看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日歷與鬧鍾,沉吟了片刻,撓了撓頭,試探道:
“師傅,我的記憶好像出現了一點問題……我記得……昨晚,我們在一起製作冰凋,吃著雪糕,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我是怎麽回來的?陛下……又為何在這裡?”
“我把你倆扛回來的唄。”梧桐仍然在看著書。
“嗯……”觀星繼續試探道,“徒兒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很真實的噩夢,我夢到您成為了終焉之律者……”
“那不是夢。”梧桐打斷道,“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那……現在是夢嗎?”觀星忐忑的問道。
“也不是,你們只是從‘裡世界’醒來了。”
“裡世界……”觀星的眼波流轉,琢磨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景色,問道,“我們的世界、我們的家園,沒有被您毀滅?”
“當然,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觀星暗自松了一口氣,她突然感覺輕松了不少,語氣都歡快、自然了許多:“這麽說,前文明的主行星,是被您……嗯……是被貝拉和西琳,搬到‘裡世界’了?”
梧桐終於把視線從書本上移開,看向了白毛小徒弟,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不是,無論是本文明,還是前文明所在的星球,均處在現實世界之中,我把兩顆星球‘重合’在了一起,讓它倆在同一個‘軌道’上同時運轉。當然,它們所處的時空是彼此獨立的,你也可以理解為,前文明成為了本文明的平行世界。”
“那‘裡世界’指的是……?”
“現實世界的‘根基’,由我創造出的‘樹’與‘海’的‘幻影’,所構成的天地。”
“根基……幻影構成的天地……?您是怎麽做到的?我明明看到星球已經毀滅了。”
觀星沒有表達清楚,她所問的意思是,如果梧桐沒有滅世,那麽他又是如何騙過虛數之樹和量子之海的?是如何把現文明的世界泡,從這兩者的“身上”脫離出來的?
梧桐自然理解她的意思,他從桌邊隨手拿起了一塊鏡子,把它面向了觀星與姬麟,然後“啪”的一聲,用食指彈碎了。
“就是這樣做到的,很簡單的方法,但很好用,我經常這般欺騙虛數之樹。她也不會在乎我們做了什麽,只要能找到‘規則’的‘漏洞’,我們可以做任何事,前提是你有那個能力找到。”
看著“自己”在鏡中碎裂,變成了很多塊,觀星的眼睛突然一亮:“您賠我鏡子!”
“賠?還在做夢呢?!”
梧桐把鏡子本身的時間向前回朔了幾秒,又把它放回了原處。
觀星見狀感到很失望,她還妄圖從師傅那裡得到點好處呢!比如說,退休。
拋開沮喪的心情,丟掉失落的心態,觀星想了想,又問道:“這麽說……現在的前文明在‘鏡子’裡?”
“嗯。”梧桐肯定了她的猜測,“但以後不是了,我會把那裡‘修改’成一個獨立的平行空間。”
“獨立的平行空間……這樣啊……我還以為您把它變為虛數空間了呢,讓前文明成為了我們世界的‘相反面’。”
“不會的。”梧桐搖了搖頭,道,“從今以後,我們的世界沒有虛數空間了,我將會制定一些適合人類生存的‘規則’,你們也可以和梅等人想想、探討一下,什麽樣的世界更適合人類的生存,然後向我提出一些建議,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會考慮的。”
梧桐頓了一下,好心建議道:“新的文明即將到來,或許你倆應該改變一下老舊的思想觀念了,拋棄掉一部分過時的常識,接受新的宇宙‘規則’。”
《控衛在此》
“知道啦,師傅。”
“朕的力量似乎變得弱小了,這也是因為新的‘規則’嗎?”姬麟忽然開口問道。
“當然。”
梧桐給了肯定的答覆,隨後笑著誇讚道:“真不錯,很敏銳。不過你所理解的不準確,不是你的力量被削弱了,而是你所能造成的破壞力,被‘世界的規則’約束了,僅是破壞力。
“不必感到驚慌,所有人……所有生物都是如此,包括武器的破壞力也是如此。以你目前的力量,哪怕使用神之鍵,全力一擊估計也只能劈開一座山頭,你已沒有毀滅這顆星球的能力了。
“開采資源的問題不用愁,你們可以通過‘裡世界’,向其他的世界泡獲取。
“嗯……空之律者所掌握的‘規則’我也要‘補充’一下了,否則你們到不了‘裡世界’。”
“那如果我們再次回到虛數之樹和量子之海的宇宙之內呢?”觀星問道。
“會展現出你們所應有的力量。”梧桐用食指點了點桌面,強調道,“我再說一遍,你們的力量沒有被削弱,而是這顆星球變得更加‘強大’了,能夠承受得住更大的破壞。”
觀星默默思索了一會兒,她覺得……師傅所說的這件事有利有弊,不過對於人類而言,貌似有利的方面更大,最起碼她更好管理天庭了,不用再擔心誰誰誰的腦子一抽,精神與思想出現了問題,繼而對文明造成了重大、不可挽回的“傷痛”。
“好了,你倆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該起床去工作了,估計許多人醒來後都會感到迷茫與惶恐不安,需要你倆的安撫與解惑。”
梧桐取出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丟到了觀星的懷裡,道:“這上面記載了一些你們想要知道的東西,還有什麽疑問與不解,可以在其中尋找到答桉。我也該去忙一些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了,這個世界剛剛出生,僅有一個‘框架’,很多規則還不完善,成長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您要去忙什麽?不只是去完善‘規則’吧?”觀星抱著筆記本,好奇的問道。
“櫻和梅比烏斯還沒回來呢。”梧桐笑眯眯的說道,“我打算領著她們去虛數之樹,探索一下人類文明的真正起源與生命的起源,看看更為遠古的文明紀元,和太古時代的風采與景色。”
“一”生萬物之時,櫻和梅比烏斯雖然變成了“白癡”,腦海中沒有任何記憶與印象,但是她倆畢竟親眼見過“樹”與“海”誕生時的景象,哪怕什麽都回憶不起來。
因此,狐蛇二人也有資格陪著梧桐和終焉去探索一些更為隱秘的東西了。
“領著師娘去旅遊就直說好不?”觀星撇了撇嘴,都囔道,“讓我在這工作,自己去瀟灑,呵。”
“什麽叫旅遊?為師是去‘借鑒’一些東西。”梧桐一本正經的說道。
“是是是,您說的對,徒兒能夠理解。”觀星一臉不信任。
梧桐知道這丫頭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所以也沒有介意,更沒有解釋,他起身走到了姬麟的旁邊,拿起地上的棉拖鞋,“啪”的一聲,在她的小屁股上抽了一下,沒用力,卻很響。
“趕緊起來工作,還在這躺著,我剛才的話沒聽見嗎?”
姬麟無動於衷,她原本是想起床工作的,但是梧桐一督促她、一抽她,她突然就不想工作了,想休息一天。
每個人都有逆反心理,更何況她的精神本就很累了。
梧桐見狀,又抽了一下。
姬麟坐起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從戒指中取出了一張白色的棉被,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又躺下了,兩隻小手還死死地抓住了被子的兩個角,以此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她今天就是要休息!現在就要睡覺!
梧桐也沒有再催她,今日對於大多數留在主行星上的人們而言,或許都應該休息,畢竟昨晚沒休息好, 做了“一宿”的“噩夢”。
讓觀星發一個簡單的公告,以安人心就好。
梧桐覺得,或許,應該把今天設立為一個特殊的節日,叫什麽節呢?嗯……回頭跟羲和說一聲吧,她喜歡設立節假日。
“師傅,徒兒還有一事不解。”觀星出聲打斷了梧桐的思緒,“文明,戰勝的是終焉,還是文明本身?文明,真的勝利了嗎?”
她還沒有看手中的筆記,其實都不知道文明是怎麽贏的,甚至都不確定贏沒贏。
梧桐笑了笑,把拖鞋扔在地上,道:“其實無論文明戰勝的是什麽,都沒有什麽區別。別忘了,我也是文明中的一員,你們對抗文明本身、對抗終焉之律者、對抗崩壞的過程,也是我在戰勝自己的過程。文明,打敗的是崩壞,僅此而已。”
一句簡簡單單的“僅此而已”,不只讓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價與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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