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座類似於中世紀歐洲貴族的城堡中。

　卡蓮、麗塔、安娜、卡夫卡、琪亞娜、比安卡、雷電芽衣、布洛妮婭等20多位姑娘，圍坐在一盞盛滿松脂的破舊油燈旁，暗淡的燭火下，她們皺著眉，默默地吃著來之前自帶的軍糧及壓縮食品。

　女孩們的身上都穿著天庭統一製作的最新款的多功能單兵作戰服，樣式簡便、幹練，卻不醜陋，且功能十分強大。

　此處說是貴族的城堡，但也是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們而言的，在她們的眼中，這裡就是一棟稍大的“破豬圈”。

　雖說是這附近十裡八鄉，最好的“豬圈”了。

　城堡指的是“城池堡壘”，不單是中世紀歐洲貴族們的住所，更重要的作用是用於軍事，是出於戰爭的目的而建造的準軍事化住宅。

　這座城堡的主體是用石頭砌的，牆面很厚實，能保證不漏風，且不怕被火攻，外側搭建了兩座同樣是石頭砌成的哨塔和箭樓，以及一圈木頭的、可以支撐站人的高大圍牆。

　規格不大，屬於比較小型、簡陋的城堡了。

　從外面看去，不怎麽樣，進屋一瞧，原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倒不如說更差了。

　《控衛在此》

　屋子裡不僅沒有裝修，而且衛生條件相當糟糕，髒、亂、差，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這股味道的成分十分複雜，混合著香料的香味、牲畜的味道、潮濕的霉味、木柴燃燒的氣味、排泄物的味道……

　可以說，現代化的養豬舍，都比這座城堡乾淨衛生。

　城堡的原主人是與他所擁有的牲畜們一同生活的，並且，這大概還不是他的怪癖，據卡蓮猜測，此世界泡的貴族們可能都是這種生活方式，人畜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卡蓮對此有經驗，在她小的時候，親眼見識過歐洲的貴族們是怎樣生活的，就是這般生活的，連國王都不例外，當然，國王的生活肯定能好上不少，最起碼他的宮殿足夠大，仆人足夠多，食物相對而言比較美味，擁有的情婦和私生子也更多。

　糟糕的環境及味道勾起了卡蓮的回憶，不願回想起來的回憶。

　其實她小時候的生活環境能比一般的貴族、甚至是國王好上不少，因為她的家族不是那些愚昧的王公大臣能夠比擬的。

　這個世界泡簡直是太糟糕了，怪不得來時，梧桐大人曾說過，此地對於她來說也是艱難的歷練。

　居住在這種環境下，真不如去野外搭帳篷。

　事實上，昨晚，她們就是在外面搭帳篷過的夜，今晚，是她們來到這個世界泡的第二天。

　她們“降臨”到了一個偏僻的小村莊，由於語言不通的緣故，也不知道此地叫什麽名字。

　今天白天時，當地的一個貴族可能得知了自己的領地來了一群美麗的、嬌滴滴的姑娘們，於是領著騎士、隨從們想要把她們全部抓回去。

　這種情況很正常，在那位貴族看來，他領地上的所有東西都理所應當是他的，除非這群女孩兒們的後台更硬。

　但一群連“人話”都不會說，且無法交流的人，貴族領主實在無法想象她們能有什麽後台，哪怕她們看上去衣著得體，比公主還要美麗。

　即使有後台，大概率也是帝國的敵人，因為語言不通，可能是別的國家的貴族子弟。

　其實領主就是色膽包天，被迷了心，他從未見過、聽說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而且，他的領地，他說了算，先抓回去享受了再說，哪怕以後有人來問，他也可以說沒見過，大不了事後把女孩們全殺了，埋了，來一個死無對證。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在他看來，他的性命更為貴重。

　結果顯而易見，卡蓮等人確實來到了這位貴族的家，但是貴族卻失去了自己的家。

　連希兒一個人的武力都能完虐那群使用著容易走火、自爆的簡陋火器的貴族隨從們，就更別說出手的人是阿波尼亞了。

　給他們留了一條命，是阿波尼亞的溫柔與善良，讓他們跪在地上，對自己的罪行懺悔一天，是阿波尼亞的善意與教誨。

　真的是善意，出於好心的善意。

　但是善意未必會帶來好的結果，如果那位領主沒有悔過之心，想要報復，那麽他以後的下場絕對會更慘。

　阿波尼亞不知他的過去與所作所為，也沒有時間去探尋，所以給了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想明白了。

　一個人的未來將會如何，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無知可以啟蒙，愚蠢無藥可救。

　盡管在麗塔的指導下，女孩們對城堡的衛生徹徹底底的打掃了一遍，把牲畜們都趕到了外面，但是房間中的味道仍然沒有散去，只是淡了一點。

　沒辦法，這座城堡的年頭實在是太久了，不知傳了多少代。

　她們從白天打掃到半夜，直到現在，才終於休息下來，有功夫吃口飯。

　其實都吃不進去飯，根本就沒有胃口。

　但是飯不得不吃，“人是鐵，飯是鋼”嘛！

　從這點也能看出，本次來歷練的女孩兒們都很堅強，生活在現文明的普通人，在這種環境下，聞著這股作嘔的味道，能強行讓自己吃進去飯，還沒有怨言，一般人可能都做不到。

　“吱咯、吱咯……”

　老鼠啃著木頭的聲音。

　安靜的夜色下，油燈燃燒的聲音、外面蟲子的叫聲與老鼠磨牙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清晰。

　卡蓮皺著眉，心中更加煩躁了，泛著惡心吃著不惡心的食物本就讓她很心煩了。

　品嘗美食時不應該是享受的嗎?為何要這般遭罪?這是對食物的褻瀆！

　“比安卡，你能不能別跟耗子玩了?”卡蓮出聲道，“多髒的東西，把它丟出去。”

　除了阿波尼亞和琪亞娜以外，卡蓮是這群小姑娘中最年長，資歷最深的人了。

　雖說她的性格有點“哈士奇”，但是在小輩的面前也能擺出一副威嚴可靠的模樣。

　白發藍瞳，手中拿著木棍、逗著大灰耗子的少女一愣，扭頭道:“呃……你是在說我嗎?我是琪亞娜。”

　“……”

　“老祖宗，我是比安卡，你連我的樣子都忘了嗎?”一旁的比安卡用手指了指自己。

　“……抱歉，燈太暗，沒看清。”卡蓮解釋道，“你倆的外表挺像的，衣服還穿的一樣。”

　“可是我就坐在您的身邊呐！”比安卡一臉無辜。

　卡蓮的面子多少有點掛不住了:“少廢話，今天晚上你跟我值夜，你們也趕緊吃，吃完了早點睡、早點休息，明天再打掃幾遍，通通風。”

　她的心中很納悶，梧桐大人這閨女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到老鼠也能感到新奇嗎?跟老鼠也能玩到一起去嗎?

　卡蓮很喜歡小動物，但是她不喜歡老鼠，畢竟，小的時候，她親身經歷過那場席卷了整個歐洲中世紀的、被稱之為“黑色死神”的鼠疫大瘟疫。

　那場瘟疫固然有崩壞的原因，可老鼠也是凶手之一。

　她決定今天晚上，趁著琪亞娜小公主睡著了，把這隻討人厭的老鼠丟出去。

　想到這裡，卡蓮回過了神，又對眾人吩咐道:“雖然這裡的衛生環境特別差……嗯……可能在這個世界泡中，有人類聚集的地方，衛生環境都非常差，你們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環境再糟糕，我們也要注意個人衛生，更要注重身體健康，千萬別生病了，因為這裡的醫療技術、醫療環境可能更差、更愚昧，愚昧到你們無法想象。

　“想必你們早已察覺到了，在這個世界泡中，沒有崩壞能，並且，「世界」還在緩慢地剝奪我們身體中的崩壞能，這種感覺很難受、很痛苦。

　“我也不知為何會如此，除了阿波尼亞大人以外，即使是我，也受到了這種影響。

　“因此，哪怕我們不進行高強度的戰鬥，可能再過幾個月，我們體內的崩壞能也會消失殆盡，屆時，我們與這個世界泡的普通人無異，會變得虛弱無比，一場疾病，一把簡陋的火器，就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生命。

　“所以，我們要萬分謹慎、小心。

　“當然，我們也不必太過沮喪與不安，有阿波尼亞大人的保護，沒有人能對我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

　“而且，你們都是優秀的戰士，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戰士，即使無法再使用崩壞能、沒有了聖痕、變得不再特殊，我們的身體素質及戰鬥經驗也比這個世界泡的人類強太多。

　“相信自己，我們的未來並不灰暗，經歷過這次歷練後，我們一定能脫胎換骨的，包括我。

　“加油！姑娘們！”

　卡蓮最後拍了下手，鼓勵了一句。

　“加油！”女孩們強行提起了精神，附和道。

　其中，屬琪亞娜和比安卡的聲音最大，她倆看上去很有精神。

　見此，卡蓮的心中非常滿意，這群女孩子們的素質確實很不錯，最起碼，她們不會經歷了挫折、苦難，面對著未知的未來，就會被眼前的困難與迷茫打擊的一蹶不振。

　“對了。”

　站在牆角的麗塔突然出聲:“我們可以先把帶來的食物吃乾淨，不要留著、舍不得吃。之後的食物再從這個世界泡中獲取。”

　“為什麽?”比安卡歪了歪頭，提出了疑義。

　“因為，我們在來到此地之前，提前準備的大多數東西，可能再過不久後就用不了了，包括武器裝備和儲存物品的神之鍵。”麗塔很耐心的微笑著解釋道，“世界不僅在剝奪我們體內的崩壞能，也在剝奪它們的崩壞能。”

　“……”

　比安卡沉默了片刻，扭頭問西琳:“真的無法從虛數空間中獲得能量嗎?”

　“嗯……”

　強忍著嘔吐欲望的西琳木然的點了點頭，有氣無力的說道:“這個世界泡似乎就沒有虛數空間，而且，不知為何，我也無法再與虛數之樹取得‘鏈接’了，我的權能受到了限制，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屏蔽了。”

　自從來到這裡後，原本活潑開朗、愛膨脹吹噓的西琳蔫兒了，變得無比低調，因為她的力量可能是被削弱得最多的。

　幸好，由於比安卡的原因，在西琳來到此地前的一年中，提前對自己的格鬥能力進行了專業的訓練，否則她有可能成為“吊車尾”，成為大家的負擔。

　但饒是如此，她的實力也是外強中乾，或許不久後，當她的體內不再有崩壞能、使用不了律者的能力後，就會被大家發現。

　西琳是最想找到虛數空間的那個人，可是這個世界泡似乎真的沒有虛數空間，她也無法再與世界之外取得聯系。

　“不可能沒有虛數空間呐，沒有的話，這個世界泡又是如何存在的?”比安卡撓了撓頭。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比安卡小姐，這個世界上，什麽都有可能。”麗塔的微笑還是那麽意味深長且從容。

　“那你說，阿波尼亞大人為什麽沒有受到影響?她又是從哪裡獲得與補充的力量?為何她什麽都不願意說呢?”

　“大人不言，自有其不言的用意。”

　“嘁！”

　比安卡撇了撇嘴，這位麗塔真會裝模作樣，裝得跟她什麽都了解似的，看她沒有力量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從容不迫。

　這時，阿波尼亞的手中提著一盞以崩壞能為能源的燈，推門走了進來。

　“吃完後就快睡覺吧，孩子們，已經很晚了。”她的聲音還是那般輕柔溫和，卻又不容抗拒。

　“希兒怎麽樣了?”琪亞娜扔下手中的木棍，迅速跑了過來，還是那麽有活力。

　“已無事了，高燒已退，我也護住了她們的意識，不必擔心。”阿波尼亞柔聲安慰道，“快睡覺吧，明天還要起早， 我會叫你們起床的。”

　被緩慢、持續地剝奪崩壞能，是一件令身體特別難受的事情，一般人根本就受不了。

　就像習慣了海水的魚，適應不了淡水一樣。

　希兒就是因此而“生病”了。

　這場歷練是多角度、多方位的，不僅會讓她們失去賴以生存的力量，提升身體在沒有崩壞能的環境下的契合度，更是在磨練她們的意志。

　至於還有什麽，需要她們自己去想、去思考、去探索。

　本次歷練，梧桐沒有告訴過她們目的、目標，很不負責的把她們丟了過來，什麽也沒有說，女孩們也不知道歷練何時結束，自己何時能回家。

　阿波尼亞的話讓卡蓮一愣。

　“護住了她們的意識?除了希兒還有誰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