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歷4669年,公元1968年,初夏。
日子雖平淡卻也值得珍惜,午後的時光似乎格外的悠長,然而,對於懂得美好、喜愛享受生活的人來說,它又仿佛十分短暫。
時光因美好而短暫,人們越想留住時光、身在其中,當失去之時,就會越失魂落魄,到頭來,留下的,只有一份美好而易逝的回憶。
也不錯。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不必評頭論足,各自安好便好。
晴日暖風生麥氣,綠陰幽草勝花時。
太虛山,華家後院的小菜園中。
梧桐躺在一張躺椅上、曬著太陽,幫助不在家的華打理著菜園、清理著雜草。
他沒有用理律的能力,懶惰的梧桐覺得那樣太累,可他又認為自己應該勤勞一點。
於是,梧桐用了另一種能力、名為“琪亞娜”的能力,他把女兒忽悠過來幫自己拔草,而他卻在偷懶。
不要臉的家夥還心安理得的認為,自己也算是乾活兒了,沒有虛度光陰, 不僅如此,他還督促女兒勞動了, 沒有讓琪亞娜長一身“懶肉”, 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可是, 琪亞娜真不愧是梧桐的女兒,繼承了他那“優秀”的基因, 剛進菜園中還沒有5分鍾,蟲蟲就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鑽了出來。
“老爸, 我累了,腰都酸了。”
“你這麽大點兒,哪兒有腰?”梧桐懶洋洋的說道。
“?”
傻蟲蟲撓了撓頭,用小白手掐了掐自己的腰部。
這個部位是什麽?
“老爸,你看我長高了嗎?”還沒有豆角秧子高的白毛團子踮了踮腳尖, 問道。
“高了高了, 大概高了1.15微米, 繼續除草去吧。”
梧桐沒有說謊, 不過他說的可能是頭髮5分鍾生長的長度。
琪亞娜對微米這個長度單位沒有什麽概念,不過她聽到自己“長高了”就很開心。
“不了不了, 能長高一點就好,我要找朝雨媽媽和鳳凰鳥鳥玩兒去了!”
不愛乾活兒的琪亞娜很好滿足,她也沒經過梧桐的同意, 屁顛屁顛地溜了。
其實鳳凰都不願意搭理蟲蟲, 如果蟲蟲不改掉“鳳凰鳥鳥”這個稱呼,那麽, 鳳凰便一直不會搭理她。
“……”
有些無奈的梧桐伸了個懶腰, 從躺椅上坐起。
哎……女兒靠不住啊, 還得自己動手, 終究是他承擔了一切。
以後是該多帶著琪亞娜來太虛山幾趟了,讓林朝雨多教她一點文化知識,別光長頭髮不長見識, 1微米竟然就滿足了,一點都不像她那貪嘴的櫻媽媽……
“您的女兒真的很可愛呢。”
驀然,梧桐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溫柔和藹的聲音。
“喜歡嗎?送你了。”梧桐頭也不回的隨口說道,他正在控制著菜園中的草兒們拔地自殺。
“謝謝, 我倒是很想接受, 可是, 琪亞娜似乎有些害怕我呢……還是……算了吧。”
“你是怎麽到這裡的。”梧桐構造出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自己的一旁。
“謝謝。”
穿著一身看似樸素的女仆裝的阿波尼亞,雙腿並攏,坐在了梧桐的身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處,腰部挺得筆直,坐姿很端正,看上去很……聖潔。
神聖的女仆,有點怪。
似乎,人們無論看到怎樣的阿波尼亞,都生不起絲毫的邪念。
可偏偏就是她的這副姿態,卻對梧桐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阿波尼亞好像十分了解梧桐的喜好。
“通過傳送門來到這裡的,很方便。”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會離開家裡?”
“我想呆在您的身邊,注視著您。”
阿波尼亞的話很容易讓人多想,但是,她的意思確實不是什麽看守或監視,只是非常簡單的字面意思。
她想觀察梧桐,僅此而已。
“我好像跟你不熟……吧……”梧桐微微側目,接著挑了一下眉,“你這身衣服是怎麽回事兒?”
“在帕朵的商店購買的,能提高一點兒留在您身邊的概率。”
阿波尼亞凝視著梧桐的雙眼,她的眼神還是那般暗淡無光:“這身衣物似乎是‘贓物’,很適合我穿。”
“不,它一點都不適合你,我更喜歡看你穿修女服。”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 您十分喜歡看伊甸穿類似樣式的衣服。”
“你不是伊甸。”梧桐沉吟了片刻, 問道,“你的能力出問題了?”
阿波尼亞能看到所謂的未來,而梧桐又確實不喜歡看她穿這身衣服,按理來說, 她若是想留在梧桐的身邊,就不可能穿女仆裝出現在梧桐的面前。
對於阿波尼亞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麽概率的大小問題,只有是或不是、會發生或不會發生……
因此,她的行為有些反常,存在著矛盾。
“不,是您出問題了。”阿波尼亞輕聲慢語的說道,“我已看不到你的未來了,梧桐。”
“?”
“不可能啊……”梧桐喃喃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快便接受了阿波尼亞的說法:“這就是你想觀察我的原因?”
“是的。”
“什麽時候看不到的?”
“應該是在昨天。”
昨日,阿波尼亞還在另一個世界呢。
“應該?”
“嗯,在半個月前,我看到了[我看不到你的未來]的未來。”阿波尼亞柔聲解釋道,“因此,我便來到了這裡,未來,沒有發生改變。”
預見不到梧桐的未來,不代表他會死亡,否則,阿波尼亞看到的應該是梧桐死亡的“絲線”,而不是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絲線”。
“在這之前,關於我,你都看到了什麽?”梧桐這時已經除完菜園中的雜草了。
“我看到您被終焉強迫了。”
“……”
梧桐沉默片刻,問道:“是我理解的那個強迫嗎?”
“是的。”
“時間。”
“……”
阿波尼亞大致回憶了一下,算了算,語氣不確定道:“應該是……昨晚。”
“?”
梧桐看了眼自己的影子,終焉還在沉睡,沒有蘇醒的跡象,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他昨晚就沒睡覺,和櫻玩的很花。
“你的預知能力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梧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思沒在阿波尼亞的身上,隨口說道,“我原以為,你的預言從來不會錯。”
“我曾經也是這麽想的,但是……”阿波尼亞停頓了一下,道,“在前文明時期我便發現了一件事,您是特殊的,比所有人都要特殊。”
阿波尼亞繼續說道:“您不必抬舉我,我相信,最不相信未來與命運的,就是您。因為,除了剛才,您從未向我詢問過有關於未來的任何事情。”
梧桐確實不信命,他始終都對這個神神叨叨的女人不感興趣。
梧桐認為,人可勝天,天亦可勝人,命運是否是注定的,歸根結底,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大。
當然了,人類是弱者,所以一些命運,看似就注定了。
“你的意思是,在前文明時,你眼中已定的未來就因我發生過變化?”
“沒錯,不僅一次。”
“不僅一次?”
“嗯。”
阿波尼亞點了點頭,道:“我曾經試圖改變過無數次未來、試圖去拯救過那些必死的人類,但他們最後,仍然會走向相似的結局,頂多是死亡的地點產生了些許的變化,時間稍稍推遲了一些。
“我曾經絕望過, 直到我看到了你,你讓我眼中的‘已定’產生了‘不確定’。
“這種‘不確定’是希望。
“我曾拚盡全力也無法改變的未來,往往會由於當時還裝作弱小的你、一個無意中的舉動發生改變,而你還不自知。
“我曾以為,那是你的能力,是同為精神感知型融合戰士的你,對我的‘目光’進行了干擾,未來不會發生變化。
“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那並不是干擾,而是未來真的發生了改變。”
“可是你從未找過我。”梧桐平靜的說道。
阿波尼亞剛才所說的話,梧桐是將信將疑的,這個女人似乎從來不會說謊,可誰又能說得準呢,她的身上看似“戒律”重重,但她也可以完全“自由”。
“因為你不喜歡與我接觸。”阿波尼亞解釋道,“而且,我怕與您接觸後,你也會被‘未來’所約束,那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害怕,怕親手毀掉了‘希望’。”
“呵~好吧,我暫時相信了你的話。”梧桐笑眯眯的說道,“那麽,你能舉幾個例子嗎?我想聽聽你這些話的……嗯……‘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