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麽?

　崔恆知道各種各樣的解釋，他自己也進行過各種各樣的思考。

　可從未如現在這樣般直面死亡。

　寂滅、空無、寧靜之類的韻味浮現在了他的感知當中。

　除此之外，便是永恆的黑暗。

　站在生命根源的盡頭，崔恆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是一切的終結，是一無所有。

　死亡根源具現出來的起源之地是什麽?

　其實就是死亡本身。

　當把生命根源參悟透徹之後，不僅可以在一切活著的生命身上看到死亡，也可以在一切物質的身上看到死亡。

　他看到的恆星終將探索，星海終將崩潰，萬物都終將毀滅，宇宙也將一步步走向最終的寂滅。

　與其說是死亡，不如說是終結。

　這讓崔恆想到了他在《昊鈞傳》裡看到的創世傳說，那兩位與原初世界一起誕生的無上存在。

　初始與終結。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即便這混沌海中的無盡宇宙已經在原初世界之外，依舊是在初始與終結的影響之下，死亡應當是終結概念的演化。”

　崔恆的內心若有所思，眼童裡的金色火焰無比明亮，照徹了寰宇，輕歎道，“初始與終極，真是不知那是何等的境界，我的修為還遠遠不足，必須盡快將死亡根源完全參悟。”

　在看到“死亡”的同時，崔恆也明悟了參悟死亡的方法。

　由於死亡具現的起源之地就是死亡本身，所以只有在死亡出現的時候，才能進行參悟。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尋找正在發生的死亡。

　崔恆緩緩閉上了雙眼，立刻就有無數的生命跡象呈現在了他的感知當中。

　整個宇宙范圍內，每一個角落，只是要生命，他都可以清晰感知。

　這就是崔恆將生命根源完全參悟透徹之後，掌握的神通。

　憑借這種神通，他可以感知到這方宇宙內一切生靈的情況。

　無論是所在的位置，還是修為境界，或是身體狀態、心理狀態等等，都可以纖毫畢現地進行觀察，也可以進行操縱。

　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隨意操縱這方宇宙之內的任意生靈，。

　讓誰活，誰就可以活。

　想讓誰死，誰就會死。

　一念之間，凡人可以成為古王。

　一念之間，也可讓古王成為凡人。

　簡單來說，此時的崔恆已經成為了這方宇宙一切生命的主宰。

　而且是唯一的主宰，沒有任何人與他分享這份生命權柄。

　“如此威能的權柄，著實是太誇張了。”

　崔恆緩緩睜開眼睛，暫時散去了這份感知，心裡驚歎不已。

　不過，他也清楚這只是一種特殊情況。

　“這是因為化神巔峰的修仙者只有我一人，也沒有其他人執掌生命根源的權柄，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如果有人同樣將這方宇宙的生命根源完全參悟透徹，就可以擁有與我相同的權柄威能。等這樣的人數變多，這份權柄所帶來的威能相對也就會弱不少。

　“不過，相比起先前尚未踏上返虛之路的狀態，現在的實力確實是強大了太多太多，這還僅僅只是將生命根源參悟透徹，還有另外兩種根源大道沒有參悟。

　“如果在將死亡根源和星辰根源的奧秘參悟透徹，將會擁有何等強大的威能?若是在以此為基礎演化出四億八千萬大道，又是何等光景?”

　以他現在的修為境界，想到這些竟也感到有些興奮，這真的是觸及到宇宙終極的層次了。

　而這還僅僅只是踏上返虛期之前的準備！

　真正的返虛期又該是多麽的強大?

　黃巾力士終究只是沒有自我靈智的護法傀儡，縱然有著返虛初期的修為，其實力恐怕也無法與真正的返虛初期修仙者相提並論。

　是否有靈智的差距太大了。

　“還是要盡快對死亡根源進行參悟啊。”

　崔恆的眼中再次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靈明金童配合他對生命的感知，整個宇宙的“死亡”都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數不盡的假我之身開始出現在各個死亡之地。

　饑荒、瘟疫、洪水等災難出現的地方，都會有崔恆假我之身的身影，而且都長著同樣一副面孔，穿著同樣的衣服。

　當一個樣子的假我之身在同一個地方多次出現的時候，就會誕生出一些民間傳說。

　例如，這個“人”其實是帶來災難的禍神，只要是這個“人”出現的抵擋，就會無盡的災難降臨等等。

　基於這些傳說，崔恆又有象征著災禍的新假我之身誕生。

　除此之外，崔恆的許多假我之身也時常會出現在人的葬禮上，漸漸地也就被當做了帶走亡魂的死神。

　於是就有作為死神的新假我之身誕生。

　當然，在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探查到的地方，崔恆的諸多假我之身還在觀察參悟星辰的隕滅，星海的崩塌，物質的破碎等等與死亡相關的景象。

　得益於對陰陽印的修煉，他對生死的奧秘領悟了頗多。

　而且，由於他已經完成了對生命根源的參悟，死亡的概念也變得無比清晰，對死亡根源的參悟速度極快。

　觀摩死亡、參悟死亡、接觸死亡，這就是崔恆參悟死亡的方式。

　在這個過程中，他對死亡的理解迅速變得清晰，甚至有一個由死亡概念構成的世界都在他的腦海裡一點點成型。

　這讓崔恆心中有所明悟。

　“待我將死亡參悟透徹之後，此方宇宙的死亡當有歸宿。”

　……

　原初世界，諸天宮內。

　四大天主已經齊聚，韓神意就在其中，面沉如水地看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區域負責人。

　經過一番調查之後，諸天宮很快就查到了之前被方間刻意隱瞞的消息。

　仙王昊鈞的分魂被下界宇宙滅殺了。

　——原初世界的強者為了表示對混沌海無量宇宙的鄙夷，通常都會稱之為下界。

　“如此重要的事情，按照規定，不只要匯報給直屬上司，也要向同區域負責人知會！”韓神意盯著這個人，寒聲道，“連諸天宮的規矩你都敢忘嗎?”

　“不，不敢，屬下不敢！”這名負責人跪在地上，臉緊貼著地面，渾身都在顫抖，“這，這是方間的命令，屬下不敢不聽。”

　此時諸天宮的人已經都知道方間是內奸了，即便是昔日的下屬也不會再用尊稱來稱呼他。

　“一個方間，就能讓你枉顧諸天宮的法度?！”韓神意似乎是更加憤怒了，眼裡開始浮現出殺意，冰冷刺骨的寒意充斥在了這座宮殿之內。

　“好了神意，你也不必如此動怒。”坐在旁邊的一名天主站了起來，輕輕擺手道，“這也不是他的過錯，大區域負責人足以控制區域負責人的一切。”

　“要我說，應該把大區域負責人的權力削減一些了。”另外一名天主開口道，“不然的話，類似的事情以後恐怕還是會發生。”

　“削減了大區域負責人的權力，是不是也要削減一下大區域負責人的職責?”先前沒有說話的那名天主冷笑了一聲，“況且，這諸天宮可不是咱們的一言堂。”

　諸天宮是一個十分龐大且強盛的組織，與四大天主平級的有七個人，道天境最頂峰的仙君，距離仙王層次只差臨門一腳。

　在這些絕頂仙君之上，還有五名副宮主，便是通天境的仙王。

　最頂點的自然是諸天宮的宮主，已經超越了普通仙王所在的層次，登臨了絕頂，傳說已經快要觸摸到仙帝領域了。

　“不談這個了。”韓神意忽然搖了搖頭，看了那名區域負責人一眼，冷哼道，“滾吧，下不為例！”

　竟直接把這個區域負責人給放走了。

　正跪在地上發抖的區域負責人頓時一個激靈，全身都劇烈顫抖了一下，如蒙大赦，匆忙行禮，畢恭畢敬地道:“多謝幾位天主，多謝！”

　隨即迅速離開了這座宮殿，好似生怕韓神意改變想法。

　待到這名區域負責人離開之後，其中一名天主輕笑道:“神意，你居然放他離開了，我還以為你會殺了他。”

　“殺他何用?”韓神意澹澹道，“還不如留著他，看看能否把其他潛伏在諸天宮裡的內奸給吊出來，如他這般受到責罰的人，是最容易被策反的。”

　“確實有幾分道理。”那名天主點了點頭，輕歎道，“這混沌海裡的無量宇宙倒也有幾分手段，居然真能安插奸細過來。”

　“畢竟也是兩位神聖的造化遺留，不能小覷。”韓神意沉聲道，“不過，既然招惹到了我，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此次前往下界，會有仙王之力臨身，不僅要將那個滅殺了仙王昊鈞分魂的強者滅殺，還要去毀滅幾個宇宙的文明，不然念頭難以通達！”

　他已經接到了一名副宮主的命令，要他前往下界將此事處理好。

　屆時會有仙王之力降臨在他的身上，施展真正屬於仙王層次的力量。

　不僅要把方間與崇和緝拿或者斬殺，還要把那個滅殺了仙王昊鈞分魂的強者斬殺。

　最好能對整個宇宙，乃至多個宇宙斬盡殺絕。

　……

　從原初世界前往尚未被原初天意覆蓋的宇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混沌海無量宇宙中的強者發現。

　因此，韓神意下界前往崔恆所在的宇宙需要不短的時間，至少也需要上千年。

　而對於方間和崇和仙君來說，沒有準確的宇宙信息定位，想要找到崔恆所在的宇宙，同樣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需要的時間也不會短。

　雖然他們找到了境界修為堪比仙王的九九上人，但隻憑文字描述根本就不可能準確定位到一方宇宙。

　只能通過一些跡象慢慢進行篩查。

　如此一來，多半也需要千年左右的時光。

　沉浸在修煉之中的崔恆並不知曉這些，他現在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對死亡根源的感悟當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新誕生了數量眾多的假我。

　實力每時每刻都在呈幾何倍數式的增長。

　短短三百年的時光過去，他的假我之身就已經達到了四億八千萬的上限。

　與此同時，他對死亡根源的參悟也到了最後的階段。

　隨著四億八千萬假我之身對無數死亡現象的參悟，崔恆已經逐漸觸及到了死亡最深層次的奧秘與精髓。

　有一天，正閉目盤膝坐在星空中的崔恆忽然張開了眼睛。

　這一雙眼睛漆黑至極，沒有任何其他的色彩，眸光裡充滿了寂滅、空無、寧靜的味道，是象征著死亡的目光。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一切的物質、虛空、大道、法則等紛紛凋零破敗，邁向了死亡。

　前方四百萬光年外有一方直徑超過二十萬光年的星海。

　崔恆的目光跨越虛空落在這方星海的上方，以類似於無窮高處的角度觀看。

　轉瞬之間，數以億計的恆星就從最鼎盛的時期來到了老年，進而就開始迅速坍縮破敗，走向了最終的死亡。

　就連這方星海所在的這片空間，就在迅速變得腐朽，很快就變成了一處宇宙絕地，再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出現在這裡。

　這方星海之中的無數文明自然也隨之破滅，生活在其中的生靈甚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已經陷入了死亡。

　不過，如此情形隻持續了一瞬間，崔恆便收回了目光。

　隨即抬起右手輕輕翻掌向前一拍，頓時就有一道白光迸發而出，將那方星海完全籠罩，驅散了死亡，帶來了生機。

　剛才死亡的星體全都恢復了原本的狀態，無數死去的生靈也都起死回生。

　轉眼間整個星海就都恢復了原狀。

　就好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就只是一道尋常的目光而已。”崔恆喃喃低語，內心不禁有些唏噓，“到了這個境界，萬物生滅都在一念之間，就如夢幻泡影一般，如果不時時注意，確實容易丟失‘人性’。”

　念及此處，他忽然心中一動，運轉了生命根源的力量，在對這方宇宙內的所有生靈進行了感知。

　打算尋找一個人。

　片刻之後，崔恆的臉上浮現出了愕然之色，“不在，居然不在，七七已經不再這個宇宙了嗎?”

　剛才他試圖尋找薑七七的下落。

　可找遍了這方宇宙中的所有生靈，居然都沒能找到薑七七。

　“這可真是能跑啊。”崔恆不禁搖頭苦笑，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些疑惑，“這方宇宙中有前往其他宇宙的道路嗎?

　“難道是星辰根源所具現的起源之地?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還是盡快完成參悟死亡根源的最後一步，接下來就去星辰根源的起源之地一探究竟。”

　參悟死亡根源的最後一步，他早就有所明悟。

　那就是締造出一個作為終生死亡歸宿的世界，也就是所謂的“冥府”或者說“冥界”。

　……

　從崔恆開始參悟生命根源， 到即將完成對死亡根源的參悟，前後總共擁有九百年的時光。

　在這段時間裡，方間與崇和仙君終於在九九上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崔恆所在的這方宇宙，然後來到了這裡。

　可兩人剛一來到這方宇宙，臉上就露出了驚駭之色，他們連忙對這方宇宙的大道法則氣息進行了細致的探查。

　死亡！

　極度濃鬱的死亡氣息，竟充滿了整個宇宙！

　這讓兩人面面相覷，臉色都變得煞白，難道這方宇宙已經被諸天宮的仙王屠殺了過嗎?！

　“仙君你快看，那是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方間驚呼著指向前方。

　只見這茫茫宇宙虛空之中，竟像是有一個無比廣大的世界正在誕生，並要與這方宇宙重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