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
唯一照耀這條小巷子的路燈沒有任何光華,豎直的金屬杆上鏽跡斑斑,一層層噴漆剝落,露出一個個窟窿。頂端塑料燈罩破了個大洞,內裡的燈泡早就消失了。
它像是一個佝僂的老人,見證著城市的歲月,俯瞰著巷口中罪惡。
“不要,別打了,求你了,錢都給你了……”
男人趴在地上,面部浸入泥水當中,背後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哀嚎,但出於求生本能,他不得不一次次抬頭髮出求饒聲,渴望著能夠盡快脫離毆打。
但圍在他身邊的三個人顯然沒有絲毫動容。
一白兩黑,都是十七八歲的青年。。
地上的是三十來歲的中年。
他們都沒有武器。
按理說中年的體力、經驗和身體素質應該可以戰勝最次也能逃走。
但中年的身體太弱了,他瘦骨嶙峋的模樣,來自於肩上無形的重擔,他扛著一個家庭,生產後持續病弱的妻子需要治療,早產的女兒自出生以來也始終狀況不佳。他每天兩餐都非常簡單,甚至偶爾會去街上尋一些剩菜剩飯,和流浪漢一樣翻垃圾桶,他節省下來的所有錢都交給了醫院,那家醫院是韋恩集團的。
上述信息來自於亞瑟的搜索。
哀嚎片刻,男人放棄了,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只能抱住自己的頭顱,希望身後三人能夠盡快發泄完畢然後離開,無法反抗的情況下,他只能把自己的姓名寄托在對方的身上。
身後三人。
都來自不同但相似的家庭,他們的父母都是底層小人物,生存在溫飽線上努力掙扎,父母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來教育他們,或者說父母的父輩也沒有教育的傳承,於是自幼貧困的家境並沒有讓他們鍛煉出吃苦耐勞的精神,反而是每日看到上層富人高高在上的地位與奢華靡費的生活,讓他們怨憎著自己的父母,乃至怨憎著這個世界。當黑幫影響滲透城市, 違法犯罪、不勞而獲的心理撕開了他們的防線, 促使著他們糾集一處, 開始搶劫。
今晚,不是他們第一次行動,但極有可能是他們第一次殺人。
因為他們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紅色的血影, 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驚恐和畏懼,反而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興奮。
三人拳打腳踢, 毆打位置從後背逐漸挪到了對方的頭顱。他們腳下不停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越發用力。
他們, 真的要殺人。
天穹之上,洪非眼中寒光掠起。
嘩!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他雙腳踏進水坑激起兩道浪花,突如其來的動靜讓三個青年嚇了一跳。
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看到哥譚市聞名遐邇的黑蝙蝠後紛紛一驚, 接著扭頭便要從巷口另一頭逃跑。
見此情形, 蝙蝠並未追擊, 而是俯身將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翻轉過來, 看到對方傷痕累累的面龐,驚懼但並未消失的生命力後, 頓時微微松了一口氣。
但不一會兒,那三個本該逃走的青年又驚恐地倒退回來。
他們來回望著兩邊的攔路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蝙蝠俠攙扶著男人站起身來, 讓他靠在牆邊休息,接著抬頭越過三人望向對面。
一身黑甲, 龍影綽綽。
無視三個青年,布魯斯發出變化後的獨特嗓音:“你是誰?”
反正不是你爸媽。洪非的腦子裡瞬間就跳出這句話來。
頓了一瞬, 他沒有說話,反而手中一轉, 看似從空氣裡抽出一柄鋒刃筆直的橫刀。
布魯斯瞬間警惕。
洪非扭頭看著被夾在中間的三個青年,他們立時嚇得圍成一團靠住牆壁。
“你最好不要那麽做。”布魯斯再度開口。
洪非仍是不答,腳步一動瞬間上前,橫刀在前刺出一條犀利的寒光。
布魯斯瞬間揮起雙手,三枚漆黑如墨的蝙蝠鏢瞬間激發出來。
其中一枚衝向刀刃,另外兩枚分別攻向洪非的手臂和小腿。
洪非完全可以不管不顧,但他現在並不想讓布魯斯知道他的更多情況, 於是他以肩帶肘,腕柔如風,刀鋒斜轉如羚羊掛角般頃刻間便將三枚蝙蝠鏢挑得原路回返。
布魯斯目光一凝,動作卻也不慢, 他身軀騰空翻轉避開其中兩枚,將最後一枚直接摘在手中。
落地,甫一抬頭,洪非已經攻了上來。
刀光如影,翻飛不休,步伐靈動,輕盈如風。
攻伐之間,布魯斯節節敗退,他每次想要轉手抽出武器,總會被突如其來的襲擊脅迫得不得不放棄,壓力如潮,快速倍增。
迎著對方接續不斷的攻擊,布魯斯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和機會去思考對方的身份來歷,只能擊中所有精神來面對眼前隨時可能致死的橫刀。
他心中唯一的線索就是,這種刀,來自中國!
嘭地一聲悶響, 布魯斯的後背重重地撞擊在牆壁上, 他口中本能地發出一聲悶哼。
下一瞬,一點極為凝實的寒芒在眼瞳中不斷放大, 布魯斯的心跳陡然加速, 耳畔驟然一靜,外界聲音全部消失,除了這一點刀光外再無他物。
又一次,來自死亡的威脅。
但這一次,他沒有挽回的辦法,誰能想到,只是一個尋常的夜晚,沒有任何直覺示警,居然會碰到生死攸關的危機。
來不及再想其他,刀光已到眼前。
鏘!!!
一聲錚鳴在小巷中倏地蕩開,銳利鋒刃貼著布魯斯頸部裝甲輕而易舉地插入牆壁,耳畔簌簌的插入聲代表橫刀一路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
終於,聲音頓止。
巷中,六人靜默,五人震驚。
劈啪一聲,蝙蝠胸口的裝甲突然蹦出一條細膩如絲的裂縫,縫隙迅速蔓延張開,最後一塊形如蝙蝠鏢的凱夫拉裝甲跌落在地,漏出布魯斯穿在下方的黑色內襯。
凱夫拉裝甲在振金刀刃下不比豆腐好多少。
“你要攔我?”洪非也變了聲音。
布魯斯迅速回神,他低頭看了看胸口,藏在眼底的波瀾為之翻湧,抬頭之際,眼中又平靜了下來:“你想殺了他們。”
“殺人者,人恆殺之。”
“他們還沒有殺人。”
“但他們想殺。”
“想和做是兩回事兒。”
“有想,就有做,今天不做,明天也會做。”
“但現在沒做。”
洪非倏地抽出橫刀,反手之際橫刀直接消失。
布魯斯眼神再度一變。
“所以,你就放走他們?”
布魯斯輕輕吸了一口氣:“只是暫時,我會把這一切交給警察。”
洪非盯著他的雙眼:“然後?”
“警察會教育他們。”
洪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轉而朝那三人招了招手。
三個青年嚇得又往後退。
“再退一步,我就把你們的腿砍下來。”
聞聲,布魯斯震怒上前,洪非伸手,橫刀不知從何而來瞬間穿過布魯斯的肩頭插進牆壁。
“你也是,你動一下,我就捅一刀。”
布魯斯忍痛一聲不吭,但目光卻緊盯洪非沒有放棄,看得出來,只要洪非想殺人,他還是會拚死反抗。
三個青年以蹣跚步伐來到近前。
洪非指著靠在牆上歇息,此刻嚇得不敢動彈的中年人。
“對你來說,這是一件搶劫毆打的小事,但對於當事人而言,卻是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而且關乎的不是一個人的性命,而是三條命。”
布魯斯眉頭一蹙。
中年人也為之愕然,看著洪非的目光不由地稍稍軟化下來,眼底升起感激。
“我本來不想跟你見面,但現在,我不介意在你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迎著洪非的目光,布魯斯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冷靜下來。
盛放的心靈之力中,傳銷大師三件套又一次同步出場。
但這次,不止是忽悠。
就連洪非,也不再是以前的洪非了。
洪之力統合了龍之力、光能、氣等等力量,同樣也熔煉了肉身。
這意味著什麽?
不單單是“洪之力”較之以往的能量層級、功率或殺傷力的大幅提升。
更意味著,從今往後,洪非可以在好與壞中任行一道,最後的收獲都會融為一個統一的力量:洪之力。
他不需要再如以往一般控制著好與壞的平衡,不使能量過多肉身孱弱,或是肉身太強能量極低。
漫威宇宙的黑暗入侵,洪非借助黑暗精靈破了兩座城,平民死傷無算,損失難以衡量。
他不是沒有反思過,只是沒有後悔過。
反思,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確逐步開始受力量驅使,而非自我掌控力量。
不悔,是因為後悔沒有任何作用。
入侵壽老,他本可以再等一段時間,再做一些提升,因為同等的時間條件下,他的進步必然超過那頭龍。
但他沒有,他想盡快解決自己的問題,哪怕不為旁人,只是為了自己的順心順遂,他也要盡快去做。
所以,洪非才會一直說,他真的很有同理心。
最後,過往好壞平衡的提升,何嘗不是特殊能力對自己施加的一種另類的控制?
他不想被任何條件控制。
從今往後,不會了。
他的好,他的壞,都只是隨心而發,由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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