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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鏈二十年》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勢壓人
鬧市區老街的後面,縱橫著很多小巷,其中有一處以白茶聞名的茶館,胡殊同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這裡。
 當得知要見的這個人時,胡殊同心有意外,除了多個在坤宇和行業的職稱以外,“明大校友”的這個身份顯得頗有用意。
 這個人名叫侯歡, 比胡殊同高五屆,修的是明江大學實力最為強勁的土木工程專業。
 茶館裡布置著很多書籍,裝飾多見銀白色,並不顯得多麽古樸。
 侯歡這個人寬腮寬額、方面大耳,一米八多的大個子,穩坐如磐、很有氣場,上來便是一通對胡殊同的誇讚。
 “前些日子集團專門召開了會議,大家一起回顧了胡總這麽多年的歷程,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發現胡總當真是明大的驕傲、食品學院的驕傲啊!”
 “侯總,不敢當,明大人才輩出,我只是沾了行業的光。”
 侯歡微微一笑,“看到這些明大子弟後浪推前浪,實在是沒有比這更讓人欣慰的事了。你說的沒錯,是行業大勢成就了我們,行業的前程成就了值得我們一生投入的事業。”
 調子起的有些快、也有點高,有些偏離了胡殊同這一路上的思量。看似簡單幾句寒暄的話,實際上對方已經告訴了胡殊同,他們對同興知根知底,而把話題切入到行業中,倏然讓胡殊同意識到這一席要打怎樣的一張牌。
 “我從九十年代就投身基建領域,我們建起來世界上最長的跨海大橋、世界第三高樓,建起我們國家的第一座核電站,我們填海造陸、我們援建國外。尤其在新世紀之後, 讓人看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基建磅礴大時代。”
 胡殊同深以為然,08年的四萬億,近一半資金投向交通基礎設施和城鄉電網,它不僅加快了我國擺脫經濟危機的步伐,更刺激了經濟發展和消費增長,國外把這看成應對金融危機的中國奇跡。
 基建給這個國家帶來的變化是深刻的,它帶給每一個人的感受也是極為直觀的,水利的通達產生切實的增收、宏大的建築確立一張張大國名片、路網的建造盤活了全國經濟,每一個目睹這些變化的人都為此而自豪。
 越來越多的人更容易走出大山,從前鄉村的泥濘路變成石板瀝青,破舊的棚戶區變成紅磚白瓦,持續多年的村村通,通路、通電、通網,這些都是基建所帶來的真切改變。
 一如人的成長,昨天與今天豈能看出變化,但若放在一個十年跨度的對比上,你會發現,這個國家真的不一樣了。
 “侯總,我敬佩每一個基建人,除了看到的高樓大廈、路網機車,基建還在緩解上遊的產能過剩,並深刻改變了我們國家的就業環境, 它給我們帶來的利好,我想不必過多贅述。”
 侯歡微有一怔,胡殊同這一言讓他飽滿的情緒消釋了些許,但仍繼續道:“胡總,我們將迎來西部大開發的關鍵十年,那裡尚有巨大的空白,未來十年的西部將成為大戰場。然而再美妙的藍圖,也需要一步步忠實踐行,需要一磚一瓦去鋪設,這才是行業的本源!”
 這是一壺老白茶了,一改人們對白茶寡淡的印象,胡殊同抿著茶,和這個侯歡聊話的感覺與從前任何一個場景都不同。人自豪於所從事的行業,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但從這個人身上,胡殊同看到的更多的是個人性格的問題。
 世上總不缺一些特別喜歡灌輸的人,他們經常作為生活中的演講者,很多時候,他們仿佛只是喜歡這種存在,越是不插話他越是享受其中。
 “那麽這一切是怎麽來的,正是那一座座鋼廠、一座座磚瓦廠、一座座水泥廠呀!安居需要它們的基礎支持,樂業需要它們所撐起的事業夢想,那看上去一噸噸冰冷的水泥,構建起來的是強盛熱勢!”
 他終於說到了目的,口口聲聲基礎建設,卻快要把水泥廠架到半空供人瞻望。之前的一席席話,就是在告訴胡殊同,那不是僅僅是一座水泥廠,那是利民興業的大保障,是未來這個十年的大臂膀。
 侯歡早已瞧準了一點,那就是胡殊同說不得什麽框外的話,他不僅有行業的身份也有學業的身份,在這頂大帽子之下,容不得他說出那些人人可講的輕易辯駁。
 明大的土木工程學院,是明江基建領域最大的精英來源,畢業十五個年頭的侯歡在學院有名譽職位。結合近些年基建的聲勢,土木工程學院更加成了明大熠熠生輝的招牌,如果胡殊同把此事拒之,明大內部會產生怎樣的發酵,落得一些怎樣的名聲,讓人不敢揣測。
 談到這一步,雖然具體的話一字未提,但實際上已經把最重要的東西說完了。只要胡殊同點一個頭,後面的事該怎麽辦根本不用落在言語之中。它將演變成企業間的默契,不落於桌上、不留於紙上,也照樣萬千通洽。
 只見胡殊同緩緩捏著茶杯,整個人半低著頭,目光沉沉許久不見眨動。侯歡靜靜望之,此時此刻胡殊同內心的掙扎,儼然不難體會。
 “胡總,如果龐老還在,說不定我會去請他老人家幫忙說說話呢。”
 侯歡以為這是一道額外的加持,可驀然間卻見胡殊同抬起頭來。
 有的時候,哪怕你舌綻蓮花天地開,也要記得——
 少說一句是至理!
 ……
 侯歡講了不少基建的歷程,而在胡殊同的內心,又何嘗沒有一面冷鏈的時間牆呢?它沒有那麽宏大,更沒有那麽多的昭示,但它的變化同樣真實與深刻。回溯起來又是長篇大論,然而放在此情此景,就好像一地的金箔看誰貼得更多, 毫無意趣。
 “侯總,沒有人會否認基建給這個國家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冷鏈這麽多年的進步也沒有讓人失望,那片土地可以做水泥廠,也可以做冷鏈園。”
 侯歡不禁一笑,“要我說胡總的格局還是小了, 基建可以創造出更多的冷庫,一個冷鏈園能給基建帶來什麽?當我們把更宏觀的事情做好,它就能像雨潤萬物一樣給每一個地方帶來改觀, 這可是普世性的東西呀!”
 “侯總,我們國家還沒有實現真正的工業化,但又別無選擇融入到世界的信息化進程,第二第三階段的商業文明,在我們國家的進程就像左腳之後就要邁右腳。我們沒有發達國家的漫長緩衝,所以我們必須把很多事情同時考慮,包括看得見的、看不見的。”
 這話讓侯歡的神情顯得有些遲滯,因為對方的話比自己剛剛所言的高度還要高上幾分。胡殊同沒有和他談新鮮蔬菜水果的儲運問題,沒有聊冷鏈園區的意義所在,也沒有聊大大小小的民生問題,你既處處高瞻遠矚,誰還不會說幾句大格局大時代大商業文明的話?
 “如果你把冷鏈僅僅理解為冷庫和冷藏車,僅僅把它看做固定的大冰櫃和行走的小冰箱,未免太狹隘了。要是硬件做好就能把冷鏈做好,那是我胡殊同和所有行業人的夢寐以求。現實是冷鏈的標準化還在細化,冷鏈的信息化還在探索, 從現代物流規劃、食品工業振興、四萬億國十條、冷鏈國八條中,處處可見信息、軟件方面的支持,這些遠遠不是基建所能直接帶來。”
 “政策的支持、行業的奔赴,無不在證明著,冷鏈人所走的也是一條正確的路,既然我們都在做正確的事,侯總為什麽一定要比出一個高下呢?”
 這一句句話讓侯歡清晰地意識到,眼前人在一步步“收復失地”,他在掀飛剛剛被扣上的帽子,順勢還給自己遮了望眼。他很討厭這樣的“反向灌輸”,聽上去頗是有底,實是讓人興味寥寥。
 他正要開口,胡殊同容他開口,他卻沉沉緩緩滿目斟酌,那就別怪胡殊同步步向前了。
 “侯總,複興才是我們國家最大的使命,南水北調、西北天路、棚戶區改、保障住房和農超對接、菜籃子工程都是其中的一環,憑什麽一座水泥廠就能把冷鏈園壓得喘不過氣呢?”
 “你可以告訴明大,我胡殊同不識大體,也可以昭告你們的基建領域,說我同興不識好歹。但你做結實的牆壁,我做豐盛的餐桌, 同樣是千家萬戶更殷實的事,你又何來的優越。”
 侯歡心念電閃,坤宇把同興的履歷刨了個清清楚楚,但卻從來沒有人研究過胡殊同這個人,此時看來,你有龍騰畫卷、他有虎踞雲幡,更是在言語間透析了諸多可能。
 望著此刻的胡殊同,侯歡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的英氣,一種久經多歷之後的毅定,同興之騰達,達在這個主心骨!
 許久之後,侯歡才開了口,如此重要的洽談他儼然是做了多手準備,雖然沒想到真的會來到這一步,但這也成了當下最重要的砝碼。
 “胡總,實際上對坤宇來說,同興和春融沒有區別,有些話不妨明說了,只要你放棄給那什麽豐梁做業務,坤宇能給春融帶來的,將立馬歸於同興。那二號地一定是你的二號地,我們可以商討關於同興融資方案。”
 “豐梁已經是中標方,同興既然選擇和他合作,自然是有廣闊的前景。如果同興在此時退出,是對業界最大的失信,這樣的代價我們承受不起。”
 侯歡聞言已然有些怒惱了,“這麽說的話,坤宇的代價你是絲毫都不放在心上了?”
 然而侯歡隻記得這一席下來自己的心境,渾然沒有忖度這眼前人的情緒。熟悉胡殊同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格外冷靜的人,但是千萬不要以為,冷靜的人就沒有脾氣。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充斥著無禮與蔑視,試想一下,如果是集團化的冷鏈企業介入豐梁,坤宇非但不會有什麽水泥廠的念想,還會因地利之便和這大集團埋下行業之間你贏我利的後續合作。
 “侯總,同興不會退,明南的地是豐梁的,二號地也將是同興傾盡全力要爭取的。從現在起,坤宇去做你們認為對的事,同興也做自己該做的事。”
 侯歡無法想象,這樣決絕的話,居然是對方先說出。話到這裡本已沒有任何再談的空間,可是胡殊同那炯烈的眉目,讓侯歡心頭難放。這下半場自己已然失勢,甚至已湧動起許多從前不曾思量的未知。
 驟然間,事情仿佛朝著坤宇不可控的局面邁步而進。況且,如果把事情真的搞成正面對決,那麽當下的這一席又有什麽意義呢。
 “胡總,何至於如此?”
 “對你們來說只是落子的問題,但對同興和豐梁來說是前程所在,逼的人
不得不用全力。同興家業不大,正因為此,我們爭得的東西更加不能拱手送回去。”
 侯歡不得不掂量起來,他不知此間能量幾何,但有一點他很確定——
 如果坤宇舉步向前,對方將一定火力全開!
 ……
 胡殊同在侯歡面前徹底亮明了態度,這意味著接下來坤宇有任何動作都不奇怪。胡殊同不擅長做那模棱兩可的事,在他看來留足空間只會讓事情越拖越冗,還要為此徹夜輾轉去思考後續的一步步會有哪些枝、哪些節。
 與其如此,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把這費心擾神的事在年前後的這段時間,見出一個真章。即便最後同興沒有佔了贏面, 也有更多時間從別處想辦法爭取西鎮二號地。
 在所有能動用的關系裡,能與坤宇進行交涉的,胡殊同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明源市西山下的別墅區,胡殊同提著名貴的煙酒來拜訪關文濤。雖然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但關文濤很給面子, 昨晚才開始約的事, 今日上午便成行了。
 這一次沒有攀上那懸在外面的樓梯,關文濤在下沉的庭院裡等著胡殊同, 他依舊穿著寬大的衣服,像長款的羽絨服,但材質上又有些像北方的風氈。
 木桌上的茶極為濃烈,除了黑紅的色澤,還能聞到茶底子那樣的沛烈氣味。
 “胡總的事我大概聽說了,其實倒也沒什麽,當別人看到你有拿不住的好東西,都是會動心思的。區別只在於是明搶還是暗奪,生意場如此,別的地方也一樣。”
 此次見面,相比一年半之前,關文濤的神態變化很大,那時候他言語沉定不容有悖,自顧自言又話裡有話。而今時一開場便不掩不繞不言它,點出來胡殊同的來意。
 胡殊同點頭道:“我知道坤宇有大本事,這一次同興的立場也說盡了,我擔心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
 關文濤認可胡殊同的話, “對誰都不好”並非吹噓,在他看來同興雖然不深,但足夠寬遠,這眼前人的能耐也遠非商場所能涵蓋。很多東西,從上次見面就讓人看得一清二楚了,而那之後所發生的事,更是實實在在的扎實與踏實。
 “胡總的意思是,由我出面協調,不要讓事情這麽針鋒相對。”
 話到此處,不及胡殊同接話,關文濤便緩緩搖起頭來,“實話說,我和坤宇的人不太熟悉,他們是從07年開始做大做強,我活躍的時候大概是在97年前後。”
 莫名地,這話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有如虎踞一般悍然自篤,縱然再大的光火,在他眼中也只是回望。雍容坦定的關文濤,目空似有凝、重眉如毫墨, 比之那日的侯歡,讓人更懂磐之一字。
 “況且他們這些做基礎建材的,這些年順著政策大跨步就是,提速為大、產能為王,行業間的走動少之又少。這事如果是以明赫的名義應當可以協調,但那樣人人都會認為我關文濤小題大做,你的事也不是什麽能上會的事,明赫無的放矢,可以說出面都不知道該由誰來出面,也不清楚為什麽要出面。”
 聽到這滿滿拒絕的話,胡殊同隻好端起茶來慢慢喝著,關文濤的思量再正常不過,牽動明赫絕不是什麽好主意。他此次拜訪,也壓根沒想讓明赫出面,可是句句聽來對方並無其他心念。
 然而這接下來的景象,直讓胡殊同有些傻了眼。
 只見關文濤讓管家拿過來一個文件夾,而後打開一頁遞到了胡殊同面前,“胡總,這件事情如果走集團,我怕是要收拾行囊和他們開上好幾次會,這對我不夠友好。你看這樣如何,我以猛獁基金向你同興注資,這樣就不用看明赫的態度,更加不必低它一等也似的,和那個坤宇談什麽。”
 胡殊同喉結一動,這是他遠遠不曾想到的個人層面。
 猛獁基金是關文濤以個人名義在04年創辦的基金,這些年來在各個領域進行投資,但他很少單一注資,往往與其他行業資本一同注入。
 他的這個提法,驟然把事情變推向了另外一個維度,變成了更為洶湧的針鋒相對!非但沒有協調,反而把雲城變作了角力場,坤宇的終極手段不就是注資春融嗎?那麽,就讓同興的背後,站著猛獁!
 從去年的下半年開始,冷鏈的融資並購成為業內最熱的話題,不過多是為了新興園區而融合的資金,為新園區、新渠道注入的首發資金。同興二期沒有趕上那個當口,但胡殊同深知,同興遲早也會走上那條路,因為競爭的格局在不斷拓展,規模化在朝著悍然的方向前進。
 所以這一刻猛獁基金的介入,就更像為了應付坤宇而拉來的後盾。
 關文濤是何等人物,細微之間便瞧出胡殊同的疑慮,“胡總不必想那太多,猛獁如果介入,我們走的也是天使輪融資,事情一點也不複雜,也不至於干涉到今後同興的融資局面。”
 聽到這天使投資,胡殊同滿心慨歎,因為關文濤隻說了上半段。天使投資帶有隨意性,但更為人所知的是,它帶有極強的感情色彩,不是親朋好友便是志同道合,這裡面充滿個人意願。也就是說,關文濤在猛獁基金的大框架中,為同興、為胡殊同開了一盞從未亮過的綠燈!
 至此,胡殊同才是真正品出關文濤的用意,他不利用明赫,但誰又不知他是明赫最大的股東。以猛獁基金作為扳手,就意味著坤宇
看到的將是整個明赫!而猛獁一旦動用天使輪,生意之外的東西也將從未如此清晰,業務上與人情上,隻此一步便做全了。
 關文濤咳了幾聲,“坤宇能放風,同興也能,年後我會派人去考察,怎麽造動靜,節點的事你來把握。”
 這一出“不戰而屈”,分明是坤宇的莫大考量,如今出自關文濤的口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實在是沒有比這更提氣的事了!
 關文濤把文件夾合住,而後徐徐推到胡殊同面前,“胡殊同,你不要把它看成一個必須要下注的天平,只需把它看成同興的一把利器。在冷鏈八條面前,你當有更深的想法,對你這樣的人,要不要做天使輪恐怕會是一個辯證的問題。”
 這一席話令人歎服,眼前人像一把鉗子一樣,今時的、今後的,他都深刻了然,抓得到每一處思量。
 上一次是任務,這一次才是交道。
 就在這幾言幾語之間,讓人看到什麽才是通透無極的商界強人!
 ……
 胡殊同和欒平欣原計劃是回墨自縣過年,然而等胡殊同辦完明江那邊的事,已經快大年三十了,而且欒平欣手上要忙的事情也有很多。
 二人見這般情狀,提前都和家裡打了招呼,這個年便打算在青岩的新房子裡過了。近些日子的胡殊同奔忙得恨不得有三頭六臂,件件都是對同興未來影響很大的事, 容不得有所差池。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還在籌辦婚禮,怎也沒有想到這新婚的第一年居然比往年還要忙碌。青菜南運圍著胡殊同轉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走得妥當了,又因為兩塊地的事催得人像熱鍋上的螞蟻。
 欒平欣這邊,這一年也是大事頻頻,製冷研究院在企業化的路上更進一步,在專項技術資金的支持下, 正式掛名“青岩製冷”, 與此同時手上也多了很多市局和省廳的項目,尤其在醫藥冷鏈領域,已然一發不可收拾。
 欒平欣知道,胡殊同太需要休息休息了,很多時候他都是因為肩上的事不得不硬撐著。回老家過年,別的不說,應酬欒家的那一大票親戚就足夠讓人頭疼了。
 既如此,留在青岩給自己幾天清閑的年假,反倒是更好的選擇。
 胡殊同回來的時候,欒平欣正在包餃子,家中的布置讓人眼睛一亮,窗子貼著鯉魚銜珠的窗花,陽台掛著一個大大的金穗燈籠,茶幾上多了很多堅果和水果,廚房裡燉著的肉香,還沒開門就聞到了。
 胡殊同把東西放下,洗了把手來到廚房, 二人一個擀皮一個包餡。那邊燉著一鍋排骨和一鍋魚, 欒平欣還炸了獅子頭、煮了紅紅火火的大蝦,旁邊放著兩道已經拌好的涼菜,兩個人的年飯很是豐富。
 青岩製冷離家比較近,胡殊同每天回來則要花上四五十分鍾,不過不管他多晚回來,欒平欣都不會先睡,當她覺得家裡空蕩蕩的時候,就把當年的那個八音盒打開。後來她卻聽得省了,那聲音時而沙沙啞啞,怕有一天突然不做聲了,又不忍心拆開將它修理。
 胡殊同的睡眠特別淺,經常會在凌晨三四點醒來,然後給自己蓋蓋被子,小心翼翼走到陽台,他不會發出任何動靜,只是在那裡待上半個多小時。欒平欣懂得,他白天的時候沒法去仔細思考一件事,而像他這樣心思活泛的家夥, 夜深人靜時更能跳出一些電閃心念。
 欒平欣從前在想, 如果胡殊同晚十年走進這個領域, 所面對的一切會輕易得多。如今有更好的政策、更厚實的補貼、更興隆的行業態勢、更優質的創業環境,以胡殊同的才學,如果從此刻做起,會有眾多的推手助他走一條暢達之路。沒有那麽多行業過往,可能,人的心也就沒有這麽重了。
 可轉念一想,如果沒有這麽多年的沉澱,胡殊同也就不是胡殊同了。他身在行業又不止於行業,從來處看去處,深沉與敏銳在他身上毫不矛盾。
 入夜後煙火在窗外騰起,時而像一大朵蒲公英,時而像一朵朵三色堇,如果定格每一個時刻,都如滿天繁星。這讓胡殊同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那時如是美好,美好一路相伴。
 餐桌上,一瓶紅酒六道菜,或許是這年節的浸染,或許是多日以來令人無以暇接的奔走,看見這一幕,讓胡殊同心生莫大的融融之感。
 欒平欣望著胡殊同,心知他的念想又翩翩起來,這個素來不太願意多說的人,情之一動總是讓人看得心疼。隻知他時常孤身之外,卻不知那外外面面是一出出怎樣的情景。
 喝了兩杯紅酒,欒平欣面頰緋紅,諸多往事在她的腦海中飛速閃逝,同興一如既往地向上,從前還叫製冷研究院的這處機構也一如既往地鑽研,行業蓬勃一如既往、大勢大潮一如既往。
 但有一點不再是一如既往,就是相攜相行的這個家,家是一個鮮明的刻度,一切都可歸於你我。
 “殊同,我不想再聽合作、戰略、夥伴這些詞了,不想再當一個同興的旁觀者,你的事業就是這個家的事業。再也不想看到很多前來和我合作的人,列上一堆資質就覺得和同興並列在一起,再也不要看到他們把同興研發中心的資料拿給我做評判,就像要把我和你分個高下。”
 “平欣, 你怎麽了?”胡殊同聽得出來,這不是幾杯酒的事,而是欒平欣潛藏許久的話。
 “我要和你一起做技術,就像從前那樣不分你我。反正不管怎麽樣,我要仔仔細細走進同興,我要知道你為什麽發愁、要解決哪些難題,你有你的人脈,我也不是只有壓縮機冷凝器。再者說了,誰願意看你每天回來就跟纖夫忘了卸繩子一樣!”
 胡殊同不及開口,欒平欣又搶過來道:“這事沒那麽多風言風語,行業裡到處並購,技術上各種共享,說白了就是到處圈到處網,拉到一起共謀什麽大格局。你要是敢猶豫,我明天就給你一堆和別人家的合同!”
 胡殊同惶惶眨眼連聲而出,“平欣,你先容我說句話呀!”
 “等你說菜都涼了,喏,都在這裡了!”
 說話間,欒平欣反手一拍,一張便簽落在胡殊同面前。
 一
眼望去便令人驚詫,莫看這一張小小的便簽,字字句句都是來頭不小。
 原來她,早已留好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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