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跟著陳秀才這個姐夫學得有些迂腐，並不是做生意的人才，當初，會答應幫陳老夫人當掌櫃的，一則是覺得幫自己姐姐一把，另一個，則是陳老夫人給出的月銀頗高。

　當了掌櫃的之後，這二人的心思也沒在店鋪經營上，所以，哪怕貨源都是從左家以極低的價格進來，這兩間鋪子都還是沒能做到盈利，畢竟，店鋪裡的兩個夥計可都是這兩個掌櫃的親兒子。

　這老子疼愛兒子，所以，若塵的兩間鋪子裡時常都只有兩個老掌櫃守著，那吃空餉的兒子，自然是在家裡閑著睡懶覺。

　這鋪子沒人打整，哪怕是在鬧市，積了厚厚一層灰的鋪子也是吸引不到客人的。

　這連進帳都沒什麽，兩個掌櫃的撈起油水來，那叫一個困難。

　趕走了人，對著死氣沉沉的鋪子搖了搖頭，若塵吩咐茯苓把鋪子鎖上，自己拿著和離書，帶著秋靈茯苓，朝著衙門走了過去……

　*

　“易明，怎麽回事?左清靈身邊的丫鬟跑來收拾行李，難道，你們還沒把人哄好，左清靈還執意想要回娘家?”

　陳易煙兄妹二人剛一進門，陳老夫人在自己婆子的攙扶下急急走了出來，著急忙慌地問道。

　瞧著兄妹二人沮喪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樣子，陳老夫人覺得給自己猜中了，半個身子倚在婆子的手臂上，連連怒吼:“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怎麽就娶了個這樣的媳婦兒進門?一吵架就往娘家跑，傳出去，咱們陳家的名聲可怎辦?”

　嚎完之後，似乎又找到了安慰的點，語氣和緩一些地說道:“不過，回娘家也好，總好過住在客棧裡，還要白白掏錢出去。”

　說完之後，扭頭看著一雙兒女，問道:“要到銀子沒有?這張舉人已經到旌城一段時間了，沛文再不抓緊去拜訪一下，可就輸給了別人了。”

　“娘，你別說了，左清靈和我哥和離了！”

　聽著自己老娘叨叨了這麽一大長串，陳易煙感覺自己的腦袋都是嗡嗡直響，再也忍受不住，直接開口大喊了起來。

　喊完之後，看著自己老娘煞白的臉上皺紋直哆嗦，陳易煙不由得又有些後悔了起來:這些年，陳老夫人都有腦疾，自己要是氣著了人，還不得成為整個老陳家的罪人?

　“和，和離……”

　陳老夫人感覺的嗓子眼一股腥甜，頓時，一股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整個人像是秋天的枯木，失去了生機，斜躺在婆子的懷裡，斜歪的嘴巴裡嘟囔著“和離”二字。

　“娘……”

　“娘……”

　“老夫人……”

　小院中的三人看見陳老夫人這狀態，頓時嚇得不輕，連聲呼喊著。

　“娘，你沒事吧……”

　看見自己老娘變成這副模樣，陳易煙有些後悔了自己剛才的口快，上前一邊幫著婆子把人扶到後院去，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然而，這一聲問，沒得到自己老娘的回應不說，甚至，還被自己兄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陳易煙，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好看。”

　被自己兄長這樣陰鷙一瞪，陳易煙整個人都是懵的。

　可那被人攙扶到床上的陳老夫人似是沒聽見這兄妹二人的爭吵，一雙渾濁蒼老的眸子裡冒著精光，直直地看著陳易明，語氣哆嗦著問道:“和離了?”

　可能是因為剛剛吐過血，此時的陳老夫人還有些虛弱，說起話來，沒個精氣神，只能夠簡短地問道。

　被自己老娘的眼神盯著，陳易明心中一窒，思來想去，終究還是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看見自己兒子點頭，陳老夫人雙眸間的精光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整個人拽著床頭的床簾，不發一語。

　這副模樣，更是嚇著了陳易明，衝著陳易煙大喊道:“還傻愣著幹嘛，快去請大夫啊！”

　陳易煙畢竟是周家的大奶奶，身邊自是跟有下人，被陳易明這一提醒，便立馬讓自己的丫鬟跑去請大夫。

　“娘，你別氣，你自個兒身子最重要，千萬別氣……”

　看見自己老娘被氣得躺在床上，陳易煙心中滿是不安，自己娘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哥哥和父親不會輕饒了自己，恐怕，就連婆家那邊對自己也會有意見吧。

　這樣擔憂著，陳易煙照顧起陳老夫人來，那叫一個殷勤周到。

　一旁的陳易明作為兒子，只能夠看著家中的下人婆子撫著自己老娘的心口，一遍又一遍地替對方舒著氣。

　“娘，你別生氣，反正，兒子早就厭倦了那左氏，現在，和離了，兒子也覺得輕松。”

　站在床前，陳易明盡量開解著陳老夫人。

　誰知道，本來一直靜默不語，雙眼發呆的陳老夫人在聽見兒子這話之後，竟然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床鋪，雙眼通紅，扭過頭，衝著陳易明怒吼道:“糊塗，和離了，誰給沛文銀子?誰來養這一家老小?”

　“再說了，和離了，你再成親，就是三婚了，能找到什麽好對象?恐怕，還不如那左氏呢！”

　這陳老夫人平日裡雖然瞧不上左清靈， 但是，心中也拎得清，就目前老陳家的情況看來，這左清靈還真是最好的兒媳婦人選。

　雖然左氏的嫁妝已經花完了，但是，耐不住左家疼愛這個女兒啊，每次都這左清靈回娘家，多多少少會得一點好處啊，要是這左清靈開口了，得到的那更是不少。

　所以，昨日左清靈跑回來說張掌櫃的不給，陳老夫人並沒覺得這是左家的想法，而是覺得這是兒媳婦想跟自己爭奪鋪子。

　昨晚上一聽對方的要求，更是篤定著這種想法，覺得是左清靈開始長腦子，不想再把自己的鋪子交給婆婆管。

　為了能夠繼續從老左家薅銀子，陳老夫人這才忍痛把鋪子還給左清靈。

　本來認為自己已經服軟，對方想必就會順坡而下，乖乖回家，誰知道，自己兩個蠢貨兒女，把嫁妝還給了對方不說，竟然還給和離了，這是要斷了老陳家的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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