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梅是個實乾派,肥皂造好後第一時間和李廣才接了頭。
這位老人雖然看著不管事了,但幾十年的人脈在,要辦廠絕對繞不開他。
李廣才把手中的肥皂翻來覆去地看,仿佛能看出花來。
“真是你做的?你自個做的?”
薑舒梅調侃道,“我哪有本事買呢?說句實話也不怕您笑話,我手裡連糧票都沒,最近還打算用肥皂換點。”
李廣才大手一揮,“這事你不用擔心,我去給你換,保準不讓你吃虧。”
肥皂可是個稀罕物件,雖說李廣才平日處事不偏不倚,但遇到這種事肯定還是緊著自家親戚。
當然換給薑舒梅的東西和票也不會少。
“成啊,我還嫌自己一家家換麻煩呢。”薑舒梅樂的方便,“不過我手裡的存貨也沒多少了,後續是讓我一個人弄小作坊還是廠子裡一起賺錢,都是您一句話的事。”
李廣才一雙皺紋遍布的眼睛盯著薑舒梅,“你真的願意把方子貢獻出來?”
“這是咱一早就說好的事,您幫我分了家,我不會食言。”
看著薑舒梅坦坦蕩蕩的模樣,李廣才不由得露出笑容。
“好姑娘,以前是我錯看了你。”
“您不用先誇,我醜話也要說到前面,這方子不難,我也願意拿出來給村裡,但具體細節得我自己把控,不能拿我當梯子,事成了欺負我年齡小把我一腳踹開。”
李廣才摸了摸下巴,他都懷疑這丫頭這麽聰明,以前怎麽會做出那麽多荒唐事了。
“你的意思是,這廠子你要負責?”
“對!”薑舒梅胸有成竹,“換成別人我不放心,我說過這東西其實造起來不難,很快能被人學會,我不想等全村人都會了以後大家一起打價格戰,那純粹是費力不討好。”
李廣才愣了下,“什麽戰?”
薑舒梅咳嗽一聲,“就是每家每戶學會後,肥皂太多賣不出去,只能比誰家價格低,最後白白抬高了原材料的價格,沒人能真正賺錢。”
李廣才的腦子也挺好使,一下子明白了薑舒梅的意思。
“你來管的話,能保證方子不外泄?”
“至少能保密個一年半載。”薑舒梅斬釘截鐵道:“後面我也會研究出新的東西。”
薑舒梅能保證自己有更新迭代產品的能力,只要給她一個發展期,後面的事情就能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
李廣才再看薑舒梅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平心而論,他從來沒想過讓這個十六歲的小丫頭管理廠子。
當然也沒想著讓薑舒梅白白把東西貢獻出來,那也太虧心了。
用一筆錢來買斷是最好的方式。
可看著薑舒梅侃侃而談的模樣,李廣才又遲疑了,他活了大半輩子,一個人到底有沒有把握還是能看出來的。
“可你就憑著一個方子就來管一個廠,大家也不會服氣。”
李廣才的話語已經有所松動,開始將可能遇到的困難拿出來討論。
薑舒梅挑眉,要是生活在現代,她還能和李廣才討論一下技術入股和股權分配之類的商業方案,甚至不惜簽一個對賭協議去說服對方。
但那種方法拿到現在顯然不適用。
她只能用實打實的東西證明自己。
說到底也是年代限制,薑舒梅在“穿”來的第一天就了解過,這年頭還沒出現小額貸款。
不然她一開始就會想辦法借到錢,
然後分家、辦作坊,也不需要通過李家父子來曲線救國。 現在她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說服對方。
“只要您能幫我把錢批出來,我會證明自己有能力去管這個廠。”
“怎麽證明?”李廣才全然沒把薑舒梅當成個普通小姑娘,很認真地詢問著。
“給我兩周時間。”薑舒梅豎起兩根手指,“您先籌備廠子,規模一開始不用太大,十來個人就夠,但我盡量要女孩或者沒經濟來源的女人。”
李廣才深深地看了薑舒梅一眼,“你自己還是泥菩薩,就想著要幫別人了?”
薑舒梅沒有多解釋,她提的要求並不僅僅是因為同情心,也有很多其他的考量。
製肥皂並不是力氣活,更多是精細配比。
女人在這方面更加細心,也更可靠。
而沒有收入的女人和生活在農村從小被家裡忽略的女孩更會努力抓住機會,能將廠子當成救命稻草,不會輕易出么蛾子。
“行了,這兩周你就想辦法去證明自己吧,其余的事情我來弄。”
薑舒梅笑容燦爛,“成,謝謝李爺爺。”
看著薑舒梅離去的背影,李廣才咂摸兩聲,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丫頭挺厲害啊。”
李大貴從隔壁屋子出來,“爹,難道你還真打算讓她管廠子?”
“這不都已經說好了嗎?只要她能服眾,我也不會多插手。”
李大貴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薑舒梅的形象在他心中簡直是一天一變。
最開始因為村裡傳言和種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提到這丫頭只有一個煩字。
後面去處理分家,又覺得怪可憐。
可越到後面越發現看不穿薑舒梅,她似乎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有本事。
難道死過一次後開了竅?
李大貴摸了摸脖子,目光不由得朝自家房梁上看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突然老爹一巴掌糊了過來。
“發什麽呆?你今晚算算村裡的錢,這事早點給落實了,只要肥皂能量產,咱們村也算有進項了,今年我看好幾個姑娘都嫁給鄰村木材廠裡的了,說出去都跌份。”
李大貴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只能摸摸後腦杓,老老實實去幹活。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裡可能要建廠的事很快被人注意到了。
這下李大貴家簡直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來來往往全是提著籃子來送東西打探消息的人。
李大貴雖然不是老爹那樣的老狐狸,但幾年村長當下來,也不是愣頭青。
關系好的來了就打太極,說話滴水不漏。
關系一般的家門都進不了,直接讓媳婦給打發了。
在李家關門謝客時,薑舒梅也沒有閑著。
她看準的目標絕不會動搖,既然話已經說出去了,自然要一口唾沫一個釘。
薑舒梅必須證明自己的能力,也要讓旁人徹底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