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梅拿著包裹直接朝木材廠的方向走去。
她身上還是穿著從薑家帶出來的破衣服,走在路上又遮住了臉,旁人根本不會注意到薑舒梅。
就連那些小混混也不覺得這人身上能撈到什麽油水。
到了木材廠已經是下午,老大爺坐在門口百無聊賴。
“大爺,您還認得我不?”
薑舒梅露出面容,聲音清脆悅耳。
大爺猛一抬頭,“嗬,這不是我孫侄女嗎?”
兩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薑舒梅拿出專程省下來的雞蛋遞了過去,“今兒又來麻煩您了。”
“這可使不得。”大爺假意推了兩下,趁著沒人注意把雞蛋收到袖子裡,“上次的木材不夠用?”
“夠,還多了點。”薑舒梅笑著道,“這次我是受村長的委托來找廠長的。”
說著薑舒梅遞來一份介紹信,上面清清楚楚蓋了余晴村的章。
大爺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哦哦,成,廠長今兒應該在,我去問問。”
二十分鍾不到,大爺去而複返,朝薑舒梅招了招手。
“你運氣不錯,晚來一會謝廠長就下班了。”
薑舒梅喜上眉梢,“那正好,不然還得再跑一趟。”
謝永康坐在逼仄的辦公室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李大貴怎讓一個小丫頭來找我,是想往廠子裡塞人?不至於吧,李廣才能答應?”
謝永康家在村裡頗有能量,他爹謝國紅是巴安村村長,現在還在位置上沒退。
不然謝永康也當不了這個廠長。
巴安村和余晴村距離不遠,早些年還因為搶水澆地乾過幾仗。
不說結多大的梁子,但彼此間也沒什麽好印象。
自從國家支持的木材廠好後,謝永康所在的巴安村可抖起來了。
不但將村裡不少壯勞力吸納成為工人,經濟發展也比余晴村要好不少。
謝永康聽說李廣才沒少為這事著急上火,可這有啥辦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國家選廠就選在這裡了,也是他們的運道。
謝永康得意著,把帶著介紹信的小姑娘當成李家親戚。
正想著是拒絕還是隨便給找個活時,薑舒梅敲門進來了。
謝永康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下。
謔,這姑娘長得也有點太漂亮了吧。
他立刻做決定,可得把人留在木材廠。
廠子裡那麽多單身小夥呢,這姑娘要是來了,那些愣頭青還不得玩了命地掙表現啊?
薑舒梅渾然不知謝永康心裡的算盤。
等大爺出去合上門,薑舒梅直接將包裹打開,抽出一條煙擺在桌上。
謝永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這是幹啥?我們當幹部的不吃這一套,別想用這種手段腐蝕我。”
薑舒梅理解這個年代的草木皆兵,立刻乖巧道:“謝廠長您別多想,我不是來求您辦事的,是來談生意的。”
謝永康臉色好看了點,他也擔不起一條煙的賄賂。
煙票不好搞,他即便作為廠長也沒多少份額,經常只能抽村裡的土煙。
可小姑娘一出手就是一整條香煙!
作為識貨人,謝永康一眼看出這還是牡丹牌的,可不是市面上能輕易搞到手的。
這怎麽能不讓他警惕。
生怕對方要弄什麽歪門邪道。
但薑舒梅明說不是來求人辦事的,他的心才漸漸落下去。
薑舒梅看謝永康激動的表現,
覺得這條路沒走錯。 煙酒送男同志總是沒錯的,這樁生意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談成。
果不其然,謝永康聽完薑舒梅的來意後臉色越發緩和。
實在是小姑娘一出手就把他鎮住了,讓他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等發現是正經生意後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口氣一松,事情就不難答應。
“行,咱這廠裡都是乾體力活的,身上味道難免大了點,不少家屬都反映過這些問題。”
“可肥皂票難弄,每次份額也不多,給誰不給誰都是得罪人的事。”
因為薑舒梅進來後的種種舉動,謝永康也沒把她當成個尋常小姑娘,說話很客氣。
薑舒梅笑容乖巧,“那咱這生意能做?”
“能啊,不過得廠對廠簽字,口頭說了不算。”
謝永康做事很謹慎,薑舒梅也正有此意。
“那肯定,我也不能信口開河,要蓋了章才能算數。”
薑舒梅問謝永康要紙筆,“您能不能給我簽個意向書。”
謝永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啥意思?”
薑舒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有幾分小姑娘的樣子,“我年齡小,談成了別人也不一定相信我,那我總得有個交代,萬一有人說我撒謊呢?”
謝永康立刻明白了,“行,你這小丫頭可太聰明了。”
薑舒梅在紙上寫的清楚,她已經和巴安村木材廠廠長達成協議,等余晴村肥皂廠開起來,兩邊將進行合作,售價按照市價增減。
謝永康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 “你還在讀書嗎?這筆字寫的也好看。”
“以前讀過幾年,後面家裡不讓上了,不過平常也有用沙子練字。”
薑舒梅給自己打補丁,這借口她準備一直用下去。
好在以前的薑舒梅性格是真的孤僻,也沒什麽朋友,和家裡人都不怎麽說話,這個謊言被拆穿的可能性非常低。
謝永康誇了兩句,仔仔細細地看明白內容後才簽了名。
薑舒梅沒著急離開,話鋒一轉,“謝叔,聽說您和曙光機械廠那邊關系特別好,我想把肥皂也賣給他們廠,您能不能給介紹下?”
謝永康愕然,“你怎知道?”
薑舒梅朝他露出一個特純良特無辜的笑容,謝永康晃了晃腦袋。
“看來李大貴鎮上也有人啊,這都打聽清楚了。”
見他誤會了,薑舒梅也沒解釋。
畢竟就算解釋了人家也不會信。
畢竟誰能想到她的情報來源,僅僅是上次方形臉去送木頭時和司機說的一句話。
當天方形臉手裡拿著供貨單,隨口問了句司機,下午五點前能不能趕到曙光機械廠。
薑舒梅隨意瞄了眼供貨單,她年齡還小又是村裡姑娘,人家自然不會防著。
也就讓薑舒梅看到了上面的價格,比起給單子上另外一個廠的供貨價要低不少。
而且方形臉又顯得對那邊格外上心,顯然兩位廠長有點私下的交情,謝永康提前叮囑過。
不過是一句話和隨意瞟了一眼,薑舒梅已然將線索串聯起來,此刻隨口一探便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