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薑舒梅看到傳真來的圖像,臉上也多了笑容。
趙順子一看就明白了。
“看來這次的事情能做?”
“能。”薑舒梅點了點頭,“雖然麻煩了點,不過損壞程度並不嚴重。”
趙順子樂得仿佛自己賺了錢般,可下一秒又開始發愁。
“不過電視機太貴,我覺得縣城恐怕吃不下這麽多貨。”
薑舒梅笑著道:“這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
趙順子還未反應過來,薑舒梅已拿著紙張離開了打印室,和在門外的孫豔英攀談起來。
“孫姐,今天下班後有空嗎?這次多虧您幫忙了。”
孫豔英連忙擺手說小事,何況她也拿了薑舒梅的巧克力糖。
但架不住盛情難卻,還是答應下來。
酒足飯飽後,薑舒梅聊起了正題。
孫豔英是國貿大廈的經理,雖然平級的有好幾個,但這也代表手裡有一定的客源。
薑舒梅打算通過孫豔英將這些電視機賣出去。
市裡的消費能力可比縣城要強得多。
上一次羊毛毛衣的事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聽到薑舒梅的話,孫豔英有些發怔,不過很快拒絕了。
“薑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風險太大了,要是被知道了我肯定會被開除。”
借用傳真機這些真的不算什麽大事,內部人員多少都有點這種便利。
還有人偷摸著拿打印機旁的a4紙,回去釘起來給孩子當草稿紙呢。
上面對這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有人較真。
但繞過商場給客戶買東西,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被發現後通報批評都是小事,真有可能被開除。
孫豔英一個帶孩子的單親媽媽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薑舒梅婉轉道:“每一台賣出去都給您百分之十的提成,我們這邊的電視機不要票,價格也不會比商場貴,肯定是不愁銷路的,孫姐您不用忙著拒絕。”
孫豔英還是很謹慎,甚至覺得這頓飯都不該吃。
起身不好意思道:“真對不起,這頓飯我來請吧。”
薑舒梅早已借著上洗手間的功夫結了帳,也沒多再勸,笑著道:“本來就是答謝您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孫姐您就當我說話不合時宜,別和我計較。”
薑舒梅長得漂亮,言談舉止又客氣。
孫豔英反倒覺得自己對不起她般,小聲道:“沒事,以後需要複印或者傳真什麽的隨時來找我,這點忙我還是能幫的。”
飯店外,目送著孫豔英離開,趙順子感慨薑舒梅也有失手的時候。
還在安慰薑舒梅,“沒事,電視機這玩意不愁賣,我在市裡肯定能找到熟人。”
能找到是一方面,但電視機的價值太高,誰知道會不會被有心人盯上。
這批貨來路不算特別正,萬一被黑吃黑了,薑舒梅可沒地方說理去。
不過她覺得這是未嘗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怎麽知道孫姐不會反悔呢?”
趙順子張大了嘴,“不能吧,我看她挺謹慎的。”
“可她是一個母親。”
孫豔英的謹慎是為了前途,可前途不如錢途,薑舒梅覺得一個帶孩子的母親,會願意冒風險的。
養孩子可是很費錢的。
孫豔英剛才夾菜時內裡襯衫的袖口都磨破了,薑舒梅看在眼裡,能猜到她的狀況。
孫豔英帶著女兒住在筒子樓,家家戶戶幾乎是緊挨著的,誰家咳嗽兩聲隔壁都能聽見。
正是傍晚時分,嗆人的油煙味在樓道裡縈繞不散,嗆得人鼻子都不舒服。
孫豔英開門後,
母親剛剛洗完衣服,看到她進門後不由得說兩句。“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又有顧客找麻煩?”
“沒有,有朋友請吃飯,我就回來的晚了點。”
聽孫豔英這麽一說,孫母雙眼一亮。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孫豔英抿了抿唇,“一個女孩,幫了她一點小忙。”
孫母歎了口氣,又開始絮絮叨叨。
“我還以為能有什麽情況呢,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就帶著圓圓一輩子不結婚?你現在每天上班還得我給你帶孩子,你哥哥那天天說我偏心眼,我能說什麽?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離,哪個男人沒點小毛病啊,人無完人,你看你現在能找著好的了?”
孫豔英聽著頭疼,又不好還嘴。
母親天天過來幫她帶孩子,只是話多了點,但的確是為了她好。
孫豔英不能不識好歹。
但這些批評她一句都不能認。
在父母眼中前夫只是不愛說話了點,又不是學人家在外面吃喝嫖賭,更不是打她罵她了。
可他們不知道,和一個人同床共枕,對方卻永遠背對著你,一句話也不說,甚至不屑於和她用一隻碗,蓋一床被子。
說是夫妻,卻連對陌生人都不如。
冷刀子扎在身上,外人看不到疼,反倒說她矯情。
孫豔英也想著就這樣稀裡糊塗一輩子算了,可女兒的日漸沉默讓她終於有了反抗的勇氣。
她可以忍,卻不想讓孩子生活在冰窟窿裡。
等離了婚,那個男人才終於肯和她說一句話,卻是嘲笑。
“孫豔英,你有本事這輩子別讓我掏錢養孩子。”
人活著不蒸饅頭爭口氣,就位這句話,孫豔英拚了命地工作,一分錢撫養費也沒要過。
她就想證明自己能把日子過好。
可在父母眼中,她這種行為顯然不值當。
孫母說了半天,見女兒像個悶葫蘆似的,又是氣又有點心疼。
“算了,你要是肯聽我的話,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圓圓今天說學校要收校服的錢,你這邊給我的買菜錢花的差不多了,你過會把錢給她。”
孫豔英嗯了聲,去房間看女兒。
圓圓見到母親很高興,“今天老師給我的作業貼了小紅花。”
“圓圓最乖了。”
孫豔英陪了女兒一會,從錢包裡拿出買校服的錢夾到書本裡,“明天交給老師啊。”
圓圓小大人似的看著媽媽,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家裡沒錢了嗎?”
孫豔英身體一僵,“你才多大,什麽錢不錢的,聽誰說的?”
女孩悄聲道:“姥姥說的,說媽媽日子過的苦,讓我去問爸爸要錢。”
孫豔英怒火中燒,猛地站起身。
可到了門口卻停下腳步。
她去和媽說什麽呢?
對方心心念念都覺得是為了她好,根本不能理解孫豔英的自尊心。
在她看來孫豔英為了自尊把自己都活成什麽樣了?連原本一頭緞子似的長發都賣了,現在留也留不起來。
這樣的自尊,要來又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