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秀是沒辦法見死不救的性格。

　雖然以為查娟娟只是女兒店裡的客人，也隻好把人弄進來。

　和女兒一起扶到了床上。

　“額頭這麽燙，身上也是。”

　李曉秀歎了口氣。

　“我先去燒熱水，給她煮薑湯發發汗，你把她的衣服解開，擰毛巾用溫水擦一擦，降溫。”

　薑舒梅看著母親張羅的樣子，忍不住問了句。

　“您就不問問這人是誰啊?”

　李曉秀覺得女兒這話莫名其妙，“是誰都該幫一把啊，都燒成這樣了，又是在你店裡，難道就這樣不管了?”

　“媽，您真心善。”薑舒梅再一次忍不住感慨。

　李曉秀的性格真不知是怎麽養出來的，明明經受過最大的惡意，卻對人對事向來真誠，懷著一顆溫柔的心。

　也不知道在葛映雪所能看到的“書”中，母親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但肯定不會是女主角。

　誰家女主角能慘到這份上。

　當然這樣想的時候薑舒梅渾然忘了，這個世界上不僅有爽文，還有虐文。

　李曉秀，很不幸的就是虐文中的女主角。

　再次醒來，查娟娟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額頭上蓋著溫熱的毛巾，身上的衣服被脫的只剩下內衣，腦袋倒是沒有那麽昏沉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查娟娟用盡力氣坐起身，旁邊的人卻不是薑舒梅，而是一個陌生女人。

　對方面容柔和，讓人看著不由得親切。

　“你醒了?”李曉秀解釋道:“你燒的太厲害，所以我讓妮兒幫你把身上擦了一遍，現在溫度已經降了不少。”

　說著，李曉秀拿起保溫杯。

　“快把薑湯喝了，再發發汗。”

　查娟娟鬼使神差地接過杯子。

　薑湯裡加了一點紅糖緩衝了辛辣感，喝在肚子裡暖得不可思議。

　查娟娟喝著喝著便哭了。

　眼淚順著落到保溫杯裡。

　“哎喲，這是怎麽了。”李曉秀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哭什麽呀，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實在不行咱們上醫院去。”

　“小梅也太亂來了。”

　聽到小梅兩個字，查娟娟不哭了。

　“你是薑舒梅的母親?”

　“對啊。”李曉秀輕聲道:“小梅說你在她的店裡暈倒了。”

　查娟娟心如刀絞，薑舒梅的母親看著隻比自己大一些，顯然是個善良的好人。

　如果她知道薑舒梅做的那些事，肯定會很難過吧。

　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口，半晌，查娟娟終於找回了聲音。

　“薑舒梅在哪?”

　說曹操、曹操到，薑舒梅掀開厚重的擋風門簾進來了。

　查娟娟一看見她，眼睛又紅了。

　卻沒有開口。

　薑舒梅見她醒來了，歎了口氣。

　“媽，徐老爺子那邊好像有點事，麻煩您過去看看。”

　李曉秀不疑有他，“哦哦，我現在就去。”

　離開前還不忘叮囑查娟娟，“薑湯別忘了喝完，然後進被子發汗。”

　李曉秀出去了，查娟娟死死盯著薑舒梅。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你的母親這麽好，你這樣難道不讓她傷心嗎?”

　“你也覺得我媽很不錯吧。”薑舒梅打斷了查娟娟的話，“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就是薑青山的原配妻子，也是被薑青山拋棄的女人，對了，薑青山就是蔣兵，也就是你的丈夫。”

　薑舒梅話像一記大錘，把查娟娟砸的暈頭轉向。

　“你說什麽?”

　信息量太大，她反應不過來。

　“我不是蔣兵的情人，他是我爹，雖然他完全配不上這個稱呼。”

　薑舒梅也不管查娟娟到底能不能吸收，一股腦將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我很小的時候沒了父親，別人都說他死在洪水裡，奶奶因此恨我和母親，認為我們是兩個掃把星……”

　薑舒梅語速很快，畢竟老爺子那邊也不知道能把娘拖住多久。

　查娟娟的眼睛越瞪越大。

　在暖融融的屋子裡，她的心不停的下墜。

　事情比她想的還要可怕。

　如果說蔣兵出軌了，查娟娟還能告訴自己，這麽多年的夫妻難免會厭倦，他只是想尋找新鮮感。

　更何況薑舒梅這麽年輕漂亮。

　但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查娟娟終於意識到。

　蔣兵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這麽多年來的婚姻都是一場騙局。

　他沒有失憶，不然也不可能一眼就認出來薑舒梅。

　或許從一開始，蔣兵被父親救起來的時候意識到這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機會。

　後來查娟娟和相戀多年的男友分了手，蔣兵趁虛而入達成了目的。

　想到這裡，查娟娟不寒而栗，抱著胳膊發抖。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這一切根本不可能。”

　薑舒梅搖了搖頭，“自欺欺人並不會讓你好受點，你也見過我的母親了，她看起來怎麽樣?”

　查娟娟咬著下唇，“人很好。”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被罵了半輩子的掃把星，被薑家當牛做馬，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乾活，天黑了還不能睡覺，多吃一粒米就要挨打。”

　查娟娟難以想象，李曉秀竟然過的是這種日子。

　這些時候她在做什麽呢?和蔣兵結了婚，生了個孩子。

　每天在工廠裡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父母時常幫襯著，周圍的親戚和鄰居也都捧著他們。

　難以言喻的羞恥感籠罩在查娟娟全身。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害李曉秀不幸的罪魁禍首。

　薑舒梅補充道:“當然這一切和你無關，你不需要自責。”

　雖然薑舒梅這樣說，查娟娟還是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第一次見到薑舒梅時聽對方說自己沒了父親，查娟娟隻覺得可憐。

　現在回憶起來，這一切竟然有自己的原因。

　如果父親沒有救蔣兵，她沒有和蔣兵結婚，或許薑舒梅也不會擁有那樣悲慘的童年。

　看著查娟娟的表情，薑舒梅不得不再次強調。

　“你也是受害者，現在最重要的是及時止損，當然這一切在你， 沒有人能勉強你。”

　薑舒梅並不肯定查娟娟會怎麽選擇。

　她見多了被家暴的女人，即便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願意離開。

　還會為對方找借口——“他有時候對我也很好”。

　在薑舒梅看來簡直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當然也有一些人出於對孩子和雙方家人的考慮，依舊會選擇在婚姻中苟延殘喘。

　只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人生。

　薑舒梅見過兩人的孩子，的確是一個可愛的小家夥。

　她也相信這麽多年來，蔣兵即便是為了達成目的，也會對查娟娟很好。

　讓查娟娟做出選擇，的確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