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來，查娟娟第一次感覺到和蔣兵的婚姻出了問題。

　在結婚之前，父親曾經告訴過她。

　之所以選擇蔣兵，是因為這個男人很有野心。

　蔣兵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卻又不夠聰明。

　只能依附於他們家。

　查文瑞相信只要自己活著一天，至少能壓得住蔣兵。

　至於再往後，那就兒孫自有兒孫福了，他也管不了這麽多。

　當時查娟娟不相信，在她眼中蔣兵是個體貼又細心的好男人。

　雖然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這也讓他的過去多了一層神秘感。

　女人總是感性的，查娟娟也是如此。

　然而現在，查娟娟回憶起父親的話，終於聽出了弦外之音。

　“怎麽辦……”

　工廠的辦公室裡，查娟娟喃喃自語。

　她是廠裡的車間主任，卻沒有仗著身份當混子。

　反倒更如履薄冰，生怕別人在背後說她丟了老爸的臉。

　可今天查娟娟實在提不起精神，對帳時犯了個不該犯的錯誤。

　“查主任……”年輕文員躊躇著開口，“廠長讓您過去一趟。”

　她來廠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知道查文瑞的脾氣。

　工作裡一絲不苟，就算犯錯的是女兒或者女婿，也能被罵的狗血淋頭。

　絲毫不留情面。

　今天查娟娟估計也沒好果子吃。

　“好，我現在過去。”

　查娟娟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廠長。”

　“進。”

　查文瑞銳利的目光盯著查娟娟，“先坐。”

　查娟娟主動承認錯誤，“是我的工作態度不認真，導致出了這麽大的錯誤，我會寫檢討在大會上檢討，讓大家以我為戒。”

　“娟娟。”查文瑞端起搪瓷杯，“你最近怎麽了?”

　查娟娟愣了下，在廠裡查文瑞向來隻稱呼她的職務，她也從來不會叫查文瑞一聲爸。

　這是查文瑞當初定下的規矩。

　“別緊張，現在也沒外人，你就當這是在家。”

　“爸……”查娟娟天人交戰。

　說還是不說。

　她家裡的事很少會告訴查文瑞，畢竟這是夫妻間的事。

　不好總讓老人操心。

　更何況查娟娟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番猜測，讓老爸對蔣兵有不好的感官。

　畢竟現在也是關鍵時刻。

　蔣兵平常口頭上再謙遜，但查娟娟和他畢竟是夫妻，怎麽會不了解蔣兵到底有多想當這個廠長。

　查娟娟不說話，查文瑞主動開口。

　“聽說你們昨天吵架了?”

　這就是住在家屬區大院的壞處。

　現在的房子隔音一般，誰家嗓門稍微大一點，周圍的人全能聽見。

　更何況查娟娟和蔣兵這一對更是旁人的重點關注對象。

　查娟娟面色難堪，“就爭了兩句嘴，他後來和我道歉了。”

　女兒都這樣說了，查文瑞也不好再問。

　“那你回去寫檢討吧，查主任。”

　查娟娟低著頭，“知道了，廠長。”

　走到半口，查文瑞慢悠悠地補了句。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但坦誠是相互的。”

　輕飄飄一句話，卻讓查娟娟聳然一驚。

　她總覺得父親似乎什麽都知道般。

　回到座位上，查娟娟下定決心。

　父親說得對，坦誠是相互的，蔣兵現在明顯有事瞞著自己。

　她也沒必要和對方繼續虛以委蛇。

　那就好好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總比現在亂猜要好得多。

　因為工作崗位不同，查娟娟比蔣兵先一步下班。

　往常她都會選擇去買菜接孩子，早點回家做飯。

　今天她接到查小森後，卻帶到了娘家。

　“媽，我今天和蔣兵有點事，孩子麻煩您幫著帶一下。”

　查母是個溫柔又傳統的女人，立刻道:“有事你們先去忙，晚點來接小森。”

　她哄著外孫，“小森今天想吃什麽呀，外婆給你做。”

　“春卷！我想吃春卷！”查小森一把抱住外婆。

　可愛的模樣讓兩個大人心都化了。

　看著兒子稚嫩的面容，查娟娟更是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明白真相。

　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用大圍巾抱住頭臉，查娟娟在廠子門口買了隻烤紅薯。

　一邊暖手，一邊等著蔣兵出來。

　不過時，男人下班了。

　一路上和不少人打招呼。

　沒有看到站在遠處的查娟娟。

　查娟娟一路尾隨，眼睛順著圍巾縫隙盯著蔣兵。

　男人回家的路線不對。

　蔣兵也做賊心虛地左右看著，怕遇見熟人。

　卻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更引人疑竇。

　很快蔣兵見到了等在那邊的孫成飛幾人，從口袋裡拿出五張大團結。

　“真的沒有了，這是我最後的錢了。”蔣兵也是下了狠心，“你們要是再逼我，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蔣兵咬牙，“那你們也不能逼死我，存款沒了，這個月的工資我都給你們了，兒子的壓歲錢我也拿出來了，我還哪有錢?”

　幾個人對視一眼，看來蔣兵是真的被榨幹了。

　孫成飛嫌棄地拿起五十元，“還廠長女婿呢……”

　他們前後拿到的錢有三百左右。

　算下來當然是一筆不少的錢，但配上廠長女婿這個身份，就顯得有些磕磣了。

　“算了，暫時先放過你，等以後再說。”

　孫成飛嗤笑道:“這就是你見異思遷的下場，就看不起你這種男人，吃軟飯都不好好吃，吃著碗裡看著鍋裡。”

　蔣兵心裡那個憋屈。

　他怎麽吃著碗裡看鍋裡了?

　可這話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只能眼睜睜看著孫成飛一行人離開。

　查娟娟躲在牆角後，將兩邊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心臟像被人用手捏住般難受。

　蔣兵……外面有人了?

　查娟娟聽得出來是有人借著這個理由勒索他， 原來這才是蔣兵缺錢的原因。

　接下來的問題只有一個。

　外面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她恨不得衝出去質問蔣兵，她們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他。

　蔣兵為什麽搞這種事。

　但理智壓住了衝動，查娟娟找了條近路提早回家。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她不能輕舉妄動。

　通過昨天的事情，查娟娟已經明白了，蔣兵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只有靠她自己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