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插曲，李曉秀給剛才的大娘道謝。

　對方一看就知道是個熱心腸，笑著擺了擺手道:“你也別和我客氣，我就是見不慣那種把不住邊兒的棒槌，往上數幾代誰家不是農民出身?耀武揚威給誰看呐?”

　熊斯琪假裝聽不懂老太太的含沙射影，咬著牙繼續看雜志。

　李曉秀有些不好意思，趁著飛機還沒起飛，從隨身的包裡拿出牛皮紙袋封的牛肉干遞過去。

　“您嘗嘗，自家做的。”

　老太太也是個豪邁人，伸手接過來。

　“這味道聞著就香，我吧，從小的時候就喜歡吃辣，老了也改不了，就這性兒。”

　旁邊的大爺戴上眼鏡看報紙，慢悠悠地說了句，“少吃點吧，現在可不比年輕時候，到時候你在飛機上鬧肚子，還不得是地上的人遭殃?”

　老太太氣得夠嗆，“糟踐誰呢?嘴上沒個把門的！吃東西呢，你給我消停點兒。”

　兩人說話實在是有逗有捧，薑舒梅和李曉秀都不由得想笑。

　實在是覺得有意思。

　不過這也讓李曉秀有些擔憂，急忙和薑舒梅咬耳朵。

　“這飛機上怎麽解決方便問題啊?不會真像這個老爺子說的，上面那什麽，都給漏到下面去了吧。”

　李曉秀伸長脖子環視一圈，也沒想通是怎麽解決的。

　到時候飛到半空中，總不能有個長長的管子通到地面的下水道吧?

　李曉秀再沒關於飛機的常識也知道不可能。

　難道先裝起來?等飛機落地後再扔?

　飛機上這麽多人呢，裝得下嗎?萬一有人拉肚子怎辦。

　薑舒梅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聽過這方面的知識。

　還是得感謝後世的網絡時代，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人解答。

　“好像是用化學液體處理。”

　薑舒梅記得曾經看過一個搞笑新聞，說某村莊從天而降落下一種冰藍色的物體。

　村民們紛紛奇怪，有人說這是仙家物品，每天舔一口可以延年益壽，大家都爭先恐後去舔。

　後面還有一個地方台的記者來采訪。

　而後才得知，原來這玩意是飛機上面的排泄物和藍色的化學物品混合成了低溫的球狀物泄露，附著在機身表層。

　等飛機著陸後，這些球狀外層會部分融化，從飛機脫落到地面，形成“藍冰”。

　所以說被大家爭相搶奪舔幾口的，其實是……自由飛翔?

　當時看到這條新聞後，薑舒梅惡心的連午飯都吃不下，還專門查了下。

　發現這個新聞是以前的老新聞了，最現代的飛機馬桶系統已經變成精密的真空馬桶。

　擁有大儲存池，等降落後由地面工作人員進行清理。

　薑舒梅排除了更現代的東西，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李曉秀雖然似懂非懂，但既然學了那麽多知識的女兒都這樣說了，她也跟著點頭。

　“那就好，不然我還想著要憋幾個小時呢。”

　李曉秀是個講公德的人，可不願意讓下面的人受罪。

　吃著牛肉干的老太太也豎著耳朵，聽的津津有味。

　“你這閨女有學問呐，我坐了這麽多次飛機，還頭一回知道這些。”老太太顯然很有經驗，“你們是不是去京都報道的?考上那邊的大學了?”

　自從高考後，李曉秀每次和別人討論女兒的成績都是又驕傲又有點羞澀。

　“是啊，明華大學。”

　“喲，可以啊！孩子迄小兒就聰明吧，長得漂漂亮亮，成績又好，以後肯定是這個。”老太太比了個大拇指。

　兩邊順勢就聊開了。

　老太太叫周霞，她身邊的愛人名叫盧濮和。

　盧濮和的確是個幹部身份，雖然老太太沒細說，但能讓家屬跟著一起出來，薑舒梅想也知道級別不會太低。

　知道薑舒梅是清華新生後，盧老爺子也放下報紙，朝著薑舒梅看了兩眼。

　就連空姐過來時也輕聲詢問這邊還需要什麽服務。

　這讓薑舒梅進一步感覺到學歷在這個時代的確是受重視。

　大學還未擴招前的低錄取率，導致這幾乎成了尋常學子魚躍龍門的唯一路徑。

　宛若古時候的科舉般。

　這樣的現象會隨著經濟的進一步開放而不再顯著。

　不過放在當下，擁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很多時候甚至可以替代介紹信，是實實在在的硬通貨。

　坐在前面的熊斯琪聽的心煩，乾脆從包裡拿出耳塞放到耳朵裡，閉著眼睛假寐。

　瞎顯擺個屁啊，明華大學了不起啊，至於這麽嘰嘰喳喳嗎?

　飛機在跑道滑翔，李曉秀握著女兒的手不說話了。

　薑舒梅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母親手臂，當做無聲的安慰。

　江燁早就準備好了小袋餅乾。

　“上升的時候吃點東西，不然耳朵疼。”

　李曉秀和薑舒梅照做。

　或許是因為吃東西的緣故，李曉秀的心情也漸漸平緩下來。

　等飛機真正升入空中，她舒了口氣，這下終於不怕了。

　“太穩當了。”

　如果不是看著窗外，簡直就像在平地一樣。

　飛機連抖都不抖。

　熊斯琪剛拿下耳塞便聽到了李曉秀的話，張口想嘲諷兩句，最終還是沒開口。

　幾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但李曉秀一邊看著菜譜，一邊和女兒聊天。

　很快到了落地的時候。

　這下李曉秀倒是不慌了，瞪大了眼看著窗外。

　“長城！妮兒，你看那是不是長城?”

　“對，您沒看錯。”

　李曉秀眼眶濕潤，這輩子她從來沒想過還能到京都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女兒爭氣。

　她想去看天安門，想去看故宮，還想去看看長城。

　這些期待讓李曉秀心中的惶恐蕩然無存，只剩下欣喜。

　飛機穩穩落地，廣播傳來抵達目的地的通告。

　幾乎是剛剛停穩的一瞬間， 熊斯琪解開安全帶，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她真是煩透了身後這對母女，今天出門估計沒看黃歷，太犯衝了！

　不過臨走時，熊斯琪還是不由得悄然用余光看了眼江燁。

　這個話不多卻格外帥氣的男生實在太扎眼了。

　江燁察覺到女孩的目光，冷冷瞥了一眼。

　眼神和冰碴子似的，凍得熊斯琪不由得轉過頭，氣哼哼地提著手包走了。

　薑舒梅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故意投給江燁一個眼神。

　江燁不由得好笑，趁著李曉秀沒注意，偷偷握住薑舒梅的手。

　微微用力捏了捏，又怕把她碰疼了似的很快松開。

　李曉秀咳嗽一聲，把包拿起來。

　“那個，小江啊，咱們是不是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