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糖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

晚風吹過來，她的發絲被吹開，還沒有動，一隻手就抬起來為她捋了一下頭髮，把那縷被吹散的發絲別到耳後。

少年的氣息帶著熱度，靠近的時候仿佛全都傳了過來。

但兩人本來就挨得很近。

兩人說了一會話。

小姑娘忽略掉自己怦怦跳著的心臟，沒忍住問了句:“真的?”

韓梓點了點頭，又側過身跟林糖一起並排靠著台階，腳下是兩人的影子，互相交纏。

肩膀抵著肩膀，少年嗓音微啞。

“我覺得我還不夠厲害，即使我考到了第十名，即使我在進步，但是……還是和你的差距很大……”

韓梓的聲音略微有點低，還有點因為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可憐巴巴，帶著點內雙的眼睛無措地垂著，眼尾都漫上一層紅。

“是我的錯，糖糖……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黑夜，晚風，暖燈。

操場上的燈不亮，但很暖。

兩人並肩靠在一起，比小姑娘高上一些的少年為自己做錯了的事倒著歉，連微低著的脖頸都能看出一絲無措與彷徨。

聲音低啞，是很容易聽出來的小心翼翼。

林糖哪裡能抵得住韓梓這樣的目光。

她的心因為少年這兩句話軟的一塌糊塗，心尖都漫著酸，沒忍住抬手，手心按住了韓梓搭在一邊的手。

小姑娘的手指冰涼，幾乎是挨上的一瞬間，韓梓就立即抬手，兩隻手把林糖的手緊緊握住，卻又在下一刻意識到自己動作的出格。

少年手指僵硬，不好繼續握著，可要松開卻又舍不得。

糾結猶豫了幾秒，他帶著林糖那隻手往下，按在兩人身側，藏在燈光打不到的隱蔽處，好像那樣……就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牽手。

包括他們自己。

“我沒有生氣。”

帶著點涼意的風吹過來，林糖的聲音很輕柔。

“那幾天我還以為，你在和我保持距離——”

“沒——”

韓梓下意識要開口打斷，卻被小姑娘搖了搖頭製止了。

“不過我想了想，你應該不會這樣對我吧?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這個詞被林糖說得很輕，帶著點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的笑意。

“我想了很久，班裡的人都走光了，才看到你出來。”

林糖說話很慢，有一瞬間甚至找不到重點。

“看到你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題的時候，我才知道，你真的是下定了決心要進步。”

她微微呼出口氣，抬眼看著不遠處還亮著燈的教學樓。

“可是韓梓，你明明已經很棒了……每個人都會慢慢的進步，你也不例外。”

“而且，不管你是第一名還是第十名，在我眼裡你都一樣的重要，我不會因為你比梁明放的成績差，所以就冷落你。”

“更何況，你不比他差在哪兒。”

她的眼睛很亮，不知道是因為不遠處的燈，還是因為眼前的少年。

林糖沒忍住又靠近了一點，盯著韓梓眼底的不安，沒忍住彎起眉眼輕輕一笑。

“笨蛋。”

“怎麽可能會不理你呢。”

我喜歡你啊。

她的心聲韓梓聽不到，但僅僅是這幾句話，就足夠少年重新高興起來。

林糖很久沒有見到他這樣的笑。

肆意又張揚，眼底帶著光。

和前幾天總是彷徨無措的他不一樣。

雖然都是他，但林糖還是更喜歡少年本來的模樣。

兩個人都在鑽牛角尖。

一個不夠自信，一個又太懵懂。

卻出奇地都愛胡思亂想。

直接把最壞的結果拿出來，在心裡反覆地想，讓自己難過了很久很久，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那樣。

兩人都習慣性地把對方擺在更高的位置，殊不知，在對方心裡，自己才更重要。

韓梓不知道想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明白。

他隻糊裡糊塗地記住了一句。

他比梁明放重要。

少年手臂抬起又放下，終究沒忍住，拉著林糖往一旁的陰影處走了兩步。

林糖被他拉得踉蹌了一下，還沒站穩，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肩膀和腰間被緊摟住，少年迫不及待地微俯下身，下巴搭在她的頭頂，心臟跳動和她的是同一頻率。

“糖糖……”

“嗯?”

韓梓輕笑了一聲:“我要抱你，你都不拒絕嗎?”

林糖帶著點自己說不出口的小心思，臉頰紅了紅，悶聲說了句:“朋友，可以抱的……”

以朋友之名。

可有哪一對朋友，會在晚上躲到操場，在陰影打下的地方……

放肆擁抱呢……

*

不管是什麽方式。

總之兩人和好了。

林仁時隔幾天，終於在校外一次性接到了兩個孩子。

雖然礙著他在，韓梓和林糖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但憑他的直覺，他也能看出來。

兩個孩子的心情很好。

自家女兒積攢了好幾天的愁緒， 已經完全消失了。

這樣的認知讓林仁沒忍住多看了韓梓幾眼。

愁緒來源於他，可卻也因為他消失。

韓梓到家了才打開手機。

指尖還是顫著的。

家裡沒有人，他關好了門，走了幾步靠在牆上，緩緩地坐了下來。

他，抱林糖了……

少年的眼尾終於染上紅，卻是因為心情過於愉悅。

難過來的快，留的時間長。

可那些情緒全都散去的時候，他是真的體會到了快樂。

是把小姑娘完完整整抱在懷裡的快樂。

還沒等他回味完，震動了一路的手機又鬧出了動靜。

韓梓把手機打開，就見邵龍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略挑起眉尾，點了接通。

“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你們人呢！你把糖姐帶哪兒去了?！你倒好！牽著人家就跑了，知不知道我們留下來要面對什麽??一群人攔著我們問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我他媽怎麽知道你們倆什麽關系！”

一接通就是邵龍的狂轟濫炸。

韓梓隻把手機拿遠了些，免得自己的耳朵被荼毒。

等他說完才低聲開口:“我們回家了，朋友關系。”

回答了邵龍兩個問題。

那邊安靜了一瞬，緊接著，是邵龍更加震耳欲聾的喊聲:“朋友關系?！你去看看論壇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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