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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汙染全世界開始進化》三十二 他值得期待
  “條件簡陋,剛搬過來,沒什麽準備,還請見諒。”喬巡禮貌客氣地說。

  呂陽一搖頭。他似乎是個軍人,不苟言笑,神情始終很嚴肅。

  三人坐在沙發上。

  從呂陽一身邊跟著的男人看,這應該是他的部下之類的角色。

  這個男人平平無奇,轉眼即忘的那種,相貌沒什麽顯著特征,就連眼神都很普通。不過,進化者的直覺告訴喬巡,不要招惹他,惹不起。

  呂陽一說:

  “很抱歉打擾你,但是我的確有必須找你的理由。”

  喬巡連忙搖頭,笑著說:“您客氣了。”

  辛漁說過,呂仙儀家裡,是七三兵工廠的大門面。

  呂陽一看著喬巡說:

  “呂仙儀,應該是跟喬先生你一起登上海上列車的吧。”

  喬巡點頭。他既然來了,說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是想問列車上沒法知道的。

  “是的,去年十一月底,我們在魔都登車的。”

  呂陽一稍稍呼氣,眉頭不經意地蹙起了。過了一會兒,他說:“她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她為我提供了很多幫助。您是想了解列車上的事嗎?”

  呂陽一沉默了一下,點頭說:

  “抱歉,希望你能理解身為父親的憂慮。”

  喬巡微微一笑,“沒什麽。”

  呂陽一是共進研發委的軍官,他完全可以派人來請自己去他家裡交談,但他主動來找自己,已然說明,他只是以父親的身份來了解女兒的情況的,絕非有著以身份過問的意思。

  很客氣,也很能拿捏自己的身份,在其身上瞧不出半點官僚主義的苗子來,感受不到官腔官調。也許,這是軍人獨特的氣質。

  喬巡覺得,呂仙儀眼裡的“又悶又凶”可能是帶了女兒對老爹專屬不滿濾鏡吧。

  他捋了捋時間順序,將自己跟呂仙儀在海上列車的經歷,有條不紊地講述了出來。

  當然,這是講主要經歷,那些涉及個人隱私的細節並未披露。還有最後五百萬積分的事,他並沒有講出來。

  聽著喬巡的講述時,呂陽一眉頭皺得很緊。

  他聽來的喬巡的描述,貌似自己女兒成長了很多,有了自己的目標,雖然有時候還是很不正經,但似乎已經走出了過去的陰影。但他始終皺著眉,當然不是不滿,是因為擔心憂慮。

  “她說,她想找到屬於自己變強的路,是嗎?”

  喬巡點頭,“是的。盡管有時候她展現出像她這個年紀的貪玩與調皮,但不論是從她的言語,還是眼神上,我能感覺到,她說的是真的。到最後,我下車的時候,問過她兩次要不要一起,但她都肯定地拒絕了。她選擇留在海上列車。”

  呂陽一重重吐出一口氣,看上去疲憊了一些。眼窩很深的雙眼眼瞳一動不動,就看著客廳的吊燈。

  喬巡不知道這位父親在想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呂陽一說:

  “她總是容易想太多。”

  喬巡頓了頓。講這種給自己聽是什麽意思?他想了想,回答:

  “這也很符合她的天賦。她本身就是一名向導,時常擔任隊伍最後底線,自然需要考慮很多很多。”

  “從知冬市回來的時候,她的生命代碼都跟身體脫離了。但不管我怎麽問,她也不願意告訴我原因。”呂陽一神情有些複雜,“有時候我總是在想,身為父親,我到底什麽地方沒有盡到責任。”

  這個話題。

  喬巡覺得挺私密的。但呂陽一既然願意說,他也沒什麽多避諱的,

  “也許,您應該想一下在她還小的時候,剛覺醒天賦的時候,您對她的照顧。”

  呂陽一看著喬巡,眼神看不透深淺。

  “剛覺醒天賦的時候……”

  他想起十四歲的呂仙儀。貌似,那段時間共和國正經歷五年前那件事,自己不在她身邊。想到這裡,他有些苦惱,心裡不是滋味。作為父親,他當然懂得,子女的青春期是三觀和情感成型的時候,更需要陪伴。

  但奈何,的確沒有那樣的條件。

  呂陽一搖頭,“很遺憾,那段時間我不在她身邊。”

  “她的母親呢?”

  “也不在。”

  喬巡沒多問,“這樣啊,看來,也許應該感謝辛漁。辛漁應該為她能走出困境提供了很多幫助。”

  呂陽一點頭。他跟共和國傳統的父親不太一樣,很通情達理,願意面對自己的錯誤。

  在這裡,他不是什麽裝備發展部的高級軍官,只是一位為女兒而苦惱的父親。

  喬巡說:“您覺得呂仙儀有一顆熾熱的變強之心,是為了向您證明什麽嗎?”

  呂陽一頓了頓。他事先了解過喬巡,知道喬巡是一位心理谘詢師。

  雖然喬巡很年輕,但呂陽一並不小瞧他。畢竟怎麽看,喬巡也是一位優秀的進化者。

  “證明什麽……”

  這聽上去像是在做心理輔導了。

  呂陽一想了想,想到了呂仙儀的母親,自己的妻子,心裡有些為難,但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搖搖頭,“她應該不會是在耍性子了。”

  喬巡點頭,“是的,看來您還是比較了解她。”

  呂仙儀可遠不像她的表現和嬉笑的表情那樣不著調,心裡想法很多但是很堅定。

  呂陽一說:“可是,她不願意跟我溝通。”

  “沒有人會一下子成熟,冰釋前嫌。她與過去有著難解難分的矛盾,這樣的矛盾,也是要用很多時間去消解的。所以,在我看來,您不用過分擔心她的心理問題。”喬巡頓了頓,說:“相反,身為她的朋友,我其實比較擔心她的處境問題。”

  “你是說海上列車的環境嗎?”

  “嗯,在臨走前,海上列車做出了很多調整,新增了不少以前從未有過的規則。比如三個月一次的登車日改為一周一次,隨機事件加強競爭等。顯而易見,海上列車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在加速進展。我無法預測,呂仙儀一個人是否能平安度過。”

  呂陽一認真看著喬巡。他忽然覺得喬巡也許遠不止調查信息上描述得那麽簡單,很有自己的想法。

  海上列車作為典型的第三方保守勢力,本身具有強烈的神秘色彩。即便是呂陽一這種位居高位的存在,也無法在一時半會兒為其定性,所以,對於喬巡的憂慮,他也有同感。

  “海上列車作為一個封閉的社會環境,本身不與各國各勢力接洽,但的確是適合錘煉能力的地方。”呂陽一說,“既然她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走著吧,沒有後退的余地。”

  “您不擔心嗎?”

  “我的擔心並不能助她成長。”呂陽一眼神幽遙,“即便她倒在這條路上,那也是她的選擇。”

  喬巡記得呂仙儀貌似是獨生女。

  不得不說,呂陽一對呂仙儀的態度跟傳統父親很不一樣,又有著許多共同之處。

  當然,喬巡覺得自己對父親與女兒的關系並沒有什麽發言權。

  他沒有孩子,也不曾感受過父愛。

  呂陽一說完,站了起來。喬巡跟著站起來。

  “喬先生,這麽晚,打擾你了,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您客氣的。仙儀是我的朋友,招待您是我應該的。只是很遺憾,剛搬過來,甚至都沒有條件為您準備茶水。”

  呂陽一難得笑了笑,眼角卷起一些皺紋,“呂仙儀從小就沒什麽朋友,現在有了你們這些朋友,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是。”

  喬巡笑著說:

  “這是她本身就很優秀的結果。”

  呂陽一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身問:

  “有考慮到共進研發委工作嗎?”

  這是……投橄欖枝了。

  喬巡微笑著搖頭:

  “謝謝您的青睞,不過我目前有自己的打算。”

  呂陽一點點頭,沒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後,喬巡心裡嘀咕,這不是挺通情達理的嗎,哪兒又悶又凶了。

  也許,女兒眼裡的父親是要不一樣吧。

  樓下,呂陽一和他的部下離開小區後,他問:

  “這個年輕人,你怎麽看?”

  “稀有的0汙染值進化者,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值異常低,只有60。一般來說,三階進化者的精神值要大於1000。不過個人素質很高,值得期待。”

  呂陽一點點頭。雖然喬巡說在海上列車上呂仙儀幫了自己不少,但是他感覺得到,喬巡才是主要的引領人。

  “知冬市應急處理中心……”呂陽一說,“我記得,周思白在那裡。”

  “是的。喬巡的引薦人也是他。”

  呂陽一眼睛稍稍一眯,“不愧是共和國之眼,到哪兒去了都找得到不一般的人才。”

  “將軍,需要喚醒一個我們在列車上的暗哨嗎?可以為仙儀提供幫助。”

  呂陽一搖頭,“不能因為她擾亂了計劃。”

  “但對她而言,海上列車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是她自己選擇的。”呂陽一大步向前,“回去吧。”

  “是!”

  低調的紅旗車,載著他們遠去。

  送走了呂陽一,本來嘴饞的喬巡,也就沒有興致了。

  呂陽一的到來雖然只是問了關於呂仙儀的事,並且幾乎全程沒有說其他的。

  但這仍然讓喬巡忍不住多想。

  他估摸著現在的時間,十一點半,辛漁應該還沒開始工作,用“塔網”聯系她。

  “喲,這才剛分開就惦記啦。”辛漁笑呵呵地說。

  喬巡沒廢話,說:“剛才仙儀的父親來找我了。”

  辛漁立馬嚴肅起來,問:

  “他找你做什麽?”

  “問了問仙儀的事情。”

  “有說其他的嗎?”

  “最後問我要不要去共進研發委。”

  “你答應了?”

  “沒有。”

  “那就好。”

  喬巡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共進研發委跟‘塔’共和國分部中心是不一樣的,前者是國家機構,後者是‘塔’分部。這麽和你說吧,我一定不建議現在的你去共進研發委。”

  “為什麽?”

  “如果你是共進研發委的人,那你在其他國家的一切單獨行動,都是非法的。這跟‘塔’不一樣,任何一個國家類似於共進研發委的機構都是私密性非常高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中情局的人在我國單獨行動是個什麽概念。”

  “懂了。”

  辛漁又問:“他有沒有跟你提基因熔爐相關的事?”

  “沒有。不過,這有什麽特殊的嗎?”

  “基因熔爐計劃就是共進研發委設立的。基因熔爐項目的一切裝備、材料和維護技術,都出自七三兵工廠。我擔心你被選中成為基因熔爐計劃的成員。”

  喬巡說:“應該不會。呂仙儀的父親挺通情達理的。”

  “他通情達理,不代表委員會裡其他人通情達理。那些人基本都是軍官出身,一拍板就是說一不二的。”

  “這樣啊。”

  “覺得有異樣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告訴周隊。總之,千萬不要參與基因熔爐計劃。”

  “好。”

  切斷聯系。

  喬巡沉思,基因熔爐計劃有那麽可怕嗎?

  即便是辛漁都諱莫如深。

  這個計劃不屬於“塔”,所以在“塔網”上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資料,也沒法仔細地詳細了解。

  同樣的,許多國家都有類似的,獨立於“塔”的計劃。

  “塔”說到底只是凝聚進化者的一個組織,並非管理國家,維護社會穩定的機構。

  他朝小陽台走去。

  只是稍稍一靠近,四株奇異植物立馬就興奮起來,就跟狗一樣。

  漸漸地,喬巡看它們也順眼了。

  看著它們一副等待投喂的樣子,喬巡小聲嘀咕:

  “可憐的家夥,你們甚至無法擁有選擇的權利。”

  住進新家的第一夜,也許是因為心事多,也許是因為燕都冬天的氣候,睡得並不怎麽舒服。

  走出臥室,他第一時間到小陽台去觀察四盆奇異植株的變化。

  似乎長大了一些,形體上沒什麽變化。

  尤其是豬籠草小一,比昨天明顯大了一圈。

  一感覺到喬巡走過來,它們立馬搖擺起來,像嗷嗷待哺的雛鷹。

  喬巡可沒什麽哺育幼崽的愛之心在,想的全是觀察和變化。

  洗漱一番過後,他給四株植物各投喂一滴血,然後仔細觀察感受它們的變化。

  跟昨晚一樣,血液激發了它們沉睡的基因表達,製造獨特的植物蛋白,在細胞中繪製符文。符文產生的能量被吸收後,轉化為可供使用的特殊能量。

  得益於“點線面”,對於細胞層面的變化,喬巡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無從得知自己血液裡誘導基因表達的獨特介質是什麽。

  在之後的幾天裡,喬巡幾乎化身為一個研究員。

  每天就在記錄並觀察四株奇異植物的變化。

  與此同時呢,他沒有忘記自己目前最關鍵的一件事,那就是搞懂“懶惰”。

  這些天,他深入簡出,大量的時間都用在查詢資料上。

  升級到中級乾事後,“塔網”裡又有很多的資料權限對他開放。這些新開放的資料記載的內容,比起初級乾事要複雜不少。

  初級乾事的資料大多是汙染生物、汙染事件、以及組織勢力等等的介紹。

  到了中級乾事後,多了對進化本身的內容,比如“圖騰與進化的關系”,“為什麽每一個主要進階天賦都有對應的圖騰”。以及,當今進化者界主要的圖騰,與其下對應的進階路線。

  這些圖騰與地域文明,傳統文化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

  就比如說共和國,最常見的圖騰是二十四節氣神以及六十值年太歲,共計八十四個圖騰。也就是說,一般人覺醒,有較大概率都是這些圖騰下的進階路線。

  依據鬥轉星移、圭表測影、太陽黃經而有的二十四節氣:立春、雨水、驚蟄、春分……

  司掌人間禍福,依年輪值的值年太歲:甲子太歲、乙醜太歲、丙寅太歲……

  除此之外,就是常見的動物圖騰了,像“偶蹄目”、“兔形目”這些天賦都是動物圖騰所對應的。

  還有西方的星座、教會等等,都是比較常見的圖騰。

  喬巡這麽一看來,發現辛漁、呂仙儀、紀正志等人的圖騰都是比較特殊的,難怪是國家重要人才。

  學到了很多,腦袋又充實了不少,可惜,翻遍資料庫也沒能找到跟“懶惰”有直接關系的記載。

  跟普通的七罪宗除了名字外又實在對不上。

  可能說,現在聖經裡的七罪宗或許也是依據某種圖騰而改編來的。

  但他要的不是改編,那沒什麽多少參考價值。

  待了這麽些天了,“懶惰”除了在飛機上看到巨型氣象種時動了一下,就再沒醒動過。

  喬巡原本迫切的心情慢慢也平靜了下來。

  三階升四階本身是一個質變的過程,大概真的急不來吧。

  放平心態,放正身位後,他變得佛系了起來。

  每天就是養養植物,看看書,偶爾跟辛漁出去吃個飯,看一看國際局勢。

  倒還好。

  直到二月八日的到來。

  共和國的傳統節日——春節。

  新時代的第一個春節,國家為了提振全民信心,鼓舞那些陷入迷茫和焦慮的人,操辦得很好。

  不管是聯歡晚會,還是大小燈會,張燈結彩,百人宴,千人宴……

  都吐露著新年新氣象。

  站在窗邊,往外一看,就是那路燈上,都貼掛著紅紙春聯。原先禁放煙花爆竹的城區,也難得放開了政策,允許小規模集中燃放了。

  四下一望,全是生氣蒸騰之象。

  倒說不上粉飾太平,這樣做的確能給剛經歷黑暗一月的全國人民注入一支強心劑。起碼得讓他們知道,世界變革了,國家依舊還是那個國家,共和國人依舊是共和國人。

  但熱鬧盡歸於四海,不在喬巡這裡。

  在外地過年,還是一個人。就算是喬巡,也還是第一回體驗。

  雖說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但到了過年也還會回福利院過,要麽就是跟著一些朋友一起。

  這一次,只有一個人了。

  本著就算是一個人,那也要過得精致,過得講究的態度,他大清早地就開始收拾昨兒買來的食材。

  準備好好忙一個上午。

  但剛把豬肉、排骨一類的東西泡起來解凍,手機響了。

  是辛漁的來電。

  “喂,怎了,又進不去‘塔網’了?”

  辛漁那極具辨識度的笑聲響起,“喲,你到陽台往下看。”

  喬巡擦把手,走到小陽台。

  往下一看,辛漁正靠在車門上,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朵旁,另一隻手朝他招手。

  “幹嘛?”

  “今天過年誒,我怎麽忍心看你一個人啊。”辛漁笑哈哈地說:“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身為東道主,這點都照顧不好的話,我走夜路都不敢回頭。”

  “至於嗎。難不成你要來幫我打下手?我正準備做飯呢。”

  “別做啦。下來,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

  “守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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