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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汙染全世界開始進化》三十八 敬明
管月老老實實跟在喬巡後面。她本來有很多話想跟喬巡說,但感覺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麽,就打住了。

 那些銘刻滿了古符文的地牢,傳出陰沉且怪異的氣息。

 喬巡眉頭稍稍凝著。

 他在思考著付成文的事情。

 原本,他只是將付成文看作一個有點拎不起身份的好色之徒。但剛剛在地牢裡見識到付成文完全的一面後,他改觀了。

 那種極致扭曲的欲望,真的是人能夠承受得住的嗎?

 喬巡放開思維,認為付成文是自己自踏入進化之旅以來,見過的,欲望最為強烈的人,也是最為扭曲的人。

 “愛”跟他相比,都是砂礫之於星辰了。

 完全可以說,付成文是欲望的宿主、俗主。

 當“嫉妒”之火焚燒他一身力量的那一刻,也焚燒了他的欲望。而當他極致扭曲的欲望被焚燒時,喬巡感覺,意識深處,安靜了許久的偉大意志,在呼喚他。這種感覺只在最初的進化之旅上出現過,

 一次是剛剛開始進化,要被蛙人的卵所汙染之際;

 第二次是在海上列車上,殘破的神明“恐懼”要侵佔他的意識之際。

 那之後,偉大的意志就此沉睡了。

 這一次,因為“嫉妒”之火焚燒了付成文的扭曲欲望,再度蘇醒。

 這意味著什麽呢?

 喬巡難以去下定論。他只知道,“嫉妒”焚燒了付成文,一定改變了什麽。

 他長呼一口氣。

 管月憋著的話這才忍不住吐出來,

 “教練在想什麽啊,我看你一直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有愁眉苦臉?”

 喬巡自認為表情管理很優秀。

 管月嘎嘎一笑,

 “凝著眉嘛。”

 “是不是我手抽一下筋,在你看來就得截肢啊。”

 “不是啦。稍稍誇大一下而已。誒,不對,你沒有回答我。”管月皺了皺鼻子說:“教練,我發現你很擅長逃避問題呢。每次我問你什麽,你總是用另一個問題轉移話題。”

 喬巡說,

 “你想多了。我剛剛只是在後悔救了你而已。”

 管月苦哈哈地說,

 “你真的忍心看我被那個混蛋糟蹋嗎?”

 “……”

 管月攤了攤手,

 “你看吧,你明明不忍心,偏偏又隻沉默著不說出來。教練,要你說一句‘我擔心你’、‘我很在意你’、‘我很關心你’之類的話,有那麽難嗎?”

 “我沒說過嗎?”

 “你幾乎不說這種話!明明你跟我,跟辛漁他們關系都很好,但你卻總是表現得像個……熟悉的陌生人。你明明也不是那種內向的人啊。”

 “你在對我進行情感治療?”

 “你又轉移話題。教練,我其實想說,再多坦誠一點,好嗎?不要,不要老是把自己跟別人之間的界限劃得太清楚了。其實,有很多人都在乎你,想走進你的生活。”

 “你也是?”

 “我當然是。”管月望著頭,“教練對我很負責,但,請別把我當成完成任務的對象。我也多想……回饋你點什麽。但教練在我們之間劃了一條線,我越不過去,也許你自己都沒注意到。”

 喬巡沉默了。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對他而言,他只是……按照他的方式,對待其他人而已。

 管月是個擅長搞氣氛的人。她從不讓話題冷落,見著氣氛稍稍低沉,立馬笑著說:

 “教練,等出去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吃頓大餐啊。在地牢裡,一日三餐清湯寡水,我眼睛都餓綠了,你看你看。”

 她用手指撐大自己的眼睛給喬巡看。

 喬巡瞥她一眼,

 “你的眼睛本來就是綠的。”

 繆新月的眼瞳的確帶著一點綠意。這讓她看上去有一絲恰到好處的異域風情。

 管月正想說點什麽,上方傳來的巨大震動打斷了她。

 地上一層的地板完全開裂了,巨大厚重的石板層層垮塌,堆疊到地下一層的走廊裡。

 “要塌了,快走!”

 喬巡說完,加快步伐。

 “我腳疼,是真的疼啊!”管月說。

 之前付成文束縛她的時候,的確傷到了她的腳踝。

 喬巡不多說什麽,把她背起來快速向地上一層前進。

 駱登仙的身體很廢。盡管喬巡這幾天用“暴食”吞噬了一些內功,已經好生調教過了,但也只是勉強達到正常男性的水平。

 背起管月來,還是有點氣喘籲籲的。

 管月盡量壓低身體,貼合在喬巡背上,幫他省力。

 感受著溫度與氣息,管月半眯著眼睛,小聲似自言自語,

 “教練,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什麽?”

 “沒什麽。”

 喬巡在知道徐列山是個內功高手後,就對內功進行過深度的研究,期間也嘗試過用“暴食”進行一定量的吞噬。

 內功在他看來,是一種類似於符文之力的能量,但是這種能量無法像符文之力那樣可以進行效能化。

 這相當於是符文之力的分支力量,兵器與劍的關系。

 內功是單一且單屬性的,而符文之力是繁雜且多屬性的。

 他一番了解和詢問後,發現全長安城的內功都源自同一種力量,是其下屬分支。

 而所謂的劍客,也只是對內功的不同方式的修煉。

 當然,因為他並沒有接觸過修仙者所修煉的力量,所以難以對修仙者進行認同劃分。

 徐列山的內功氣息在地上一層肆虐。

 很狂躁,很瘋魔。

 喬巡是真的在徐列山身上感受到了什麽叫“人不可貌相”。徐列山的舉止打扮和性格形象實在是很難把他跟高手綁定在一起,但在這裡,在長安城,他的的確確是一名內功高手。

 徐列山為喬巡解救管月牽製了足夠久的時間。要知道,他所面對的可是觀世樓三樓一整個長老屋的長老們。

 這些長老,拎出去,哪個不是一方高手。

 現在,被徐列山一個人攔在外面,進出不得。

 喬巡背著管月跨出最後一步,離開了地下,站在地上一層靠後的環道上。

 在前方,徐列山披散著頭髮,身上多有血痕。此刻,他的身軀倒不顯得胖了,而是異常的高大與魁梧。

 平日裡,有世子爺在身邊時,他總是弓著背,顯得胖膩。

 而此刻的他,只有威嚴與不可一世的霸氣。

 “誰人敢進我七步之內!”徐列山大吼。

 吼音夾在內功之威,讓石礫飛揚。如有沙塵暴降臨。

 喬巡放下管月,昂首挺胸向前走去,邊走邊說,

 “列山,已經好了。”

 徐列山的威嚴與霸氣在一個呼吸內收斂起來。他齜牙咧嘴地笑了笑,

 “世子爺,你救出新月娘啦。”

 喬巡點點頭,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喬巡越過徐列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著灰塵裡的諸位長老,

 “繆新月,我今天一定得帶走。至於你們觀世樓,改日再來算帳。”

 大長老周長歌冷聲說,

 “算帳?世子爺是不是沒搞清楚一件事啊,是你們來觀世樓搗亂的。私闖地牢,劫掠囚犯,打砸燒搶。這些罪責,我們現在就可以算。”

 喬巡說,

 “要不要我把付成文在地牢裡做了什麽事講給你聽?”

 周長歌皺起眉,

 “付成文在地牢?我們怎麽不知道。”

 “不用裝什麽糊塗,小爺我不在乎你們知不知道,我只是看到這個事實而已。付成文貪戀繆新月的容貌,逾越規矩,企圖迫害於她。你們該慶幸我去的及時,我去晚了一步,那砸的就不是這一樓,而是整個觀世樓了。”

 “你把付成文怎樣了!”

 喬巡咧開嘴,森然回答,

 “殺了。”

 周長歌瞳孔一縮。

 他剛要質問,有人跌跌撞撞地從三樓跑下來,驚聲呼叫,

 “周長老,周長老,觀世鏡記錄到付長老死了!”

 這驚呼聲,配合起喬巡森冷的笑容,讓一樓變得異常安靜。

 從來沒有哪份記載有寫過,喬巡是個高手。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但……普通人怎麽殺得了付成文?

 周長歌吸足了一口氣,猛然間覺得身體裡的血液被抽空了一瞬。他發覺到自己的手指不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趕忙收回袖口裡。

 “駱登仙,你在觀世樓殺死觀世樓的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喬巡直直地看著周長歌。他感受得到,周長歌開始緊張不安了。

 “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付成文要迫害繆新月,我不殺了他,難不成在旁邊看著?呿,你有見著老婆被外人侮辱的癖好,小爺我可沒有。”

 後頭沒什麽存在感的管月聽著喬巡的話,嘀咕,

 “什麽跟什麽啊……”

 這種話被喬巡說出來,她覺得匪夷所思。盡管這是在扮演駱登仙。

 周長歌咬著牙,

 “但你萬不該殺了他,他之過,自然有觀世樓處決!”

 喬巡挑眉,

 “觀世樓信得過?配嗎?憑什麽?”

 喬巡三問,將周長歌逼入死角。

 他正欲抬出“陛下之名”來背書,但話到嘴邊,猛地收住了,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這要是說了“陛下之名”,那就完了,“陛下之名”怎麽可能容得下付成文這種人在觀世樓裡頭!

 周長歌反擊,

 “觀世樓有觀世樓的規矩。即便是二世子過來,也要守規矩!”

 喬巡說,

 “倘若規矩壞了,髒了,我還要遵守,那豈不是在與你們同流合汙?我就問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付成文在地牢裡的行為!”

 喬巡氣勢很足。

 周長歌憋了口氣說,

 “付成文做了什麽,我們不知道!”

 “你當真?觀世樓是直屬於陛下的組織。我敢以陛下的‘公明大義’為底說你們明知故犯,你敢以同樣的名義說沒有嗎!”

 喬巡把“陛下”抬了出來,再次把周長歌逼入死角。

 周長歌有些喘不過氣。在他感受裡,這個未出一分力的駱登仙比徐列山的壓迫感還要強。

 敢嗎?

 周長歌哪裡敢。他繞開話題,

 “二世子,這件事——”

 喬巡瞪著他,怒喝,

 “回答我,你敢不敢!”

 周長歌僵住了。他不知道喬巡到底哪裡來的底氣,憑什麽他能這麽囂張地說出“陛下之名”啊,“陛下之名”什麽時候是能這樣被隨意說出來的,這難道不是一種冒犯和逾越嗎!

 被架在火上烤了。

 沒有退路,也沒有折中。這種時候,任何折中的話都可以被視作為“不敢”。

 這個酒囊飯袋,這個浪蕩之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咄咄逼人了……

 周長歌發現觀世樓失誤了,失大誤了。一沒有弄清楚徐列山實力幾何,二沒有搞明白駱登仙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三是沒有反對付成文的提議……

 連續的失誤,造成了現在進退不得的局面。

 周長歌感覺有些冷。他咽了口氣,也無比清楚,自己一退步,駱登仙立馬會把他打壓得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不能退,不能!

 他冷聲質問,

 “二世子,你似乎沒有資格言談‘陛下之名’吧。”

 喬巡說,

 “陛下治國,公明大義,開放包容,愛戴子民,視眾人為血肉。我不曾懷以冒犯之意,不曾說謊,所言全是事實,如何不能言談‘陛下之名’?難不成你覺得陛下不在乎我們這些子民了嗎?倒是你,我再問你一次,你敢不敢!”

 周長歌發現駱登仙非常狠,就是要把他逼在那個“敢不敢”的問題上,哪兒也去不了。

 轉移話題沒有用。

 駱登仙,很聰明,很狠!

 倘若在這裡的不是駱登仙,只是一個平民。那直接冷處理拿下就是了,但偏偏他是駱登仙!

 周長歌只能破釜沉舟了,

 “有何不敢!我所說,句句屬實,有何不敢!”

 卻在周長歌說出這句話後,全場一片死寂。

 喬巡也不說話了,他在等一個人。

 正當周長歌認為他只是外強中乾時,腳步聲響起,是從四樓來的。

 觀世樓一共五層樓。

 第三樓是處理平時事務的長老屋,第五樓是最高的樓主所在之地,而第四樓,是帝宮之中的監查,真正的直屬管理要員,不參與平時的事務處理,隻監查管理觀世樓本身。

 眾人摒著氣,等待腳步聲的主人現身。

 噠!

 噠!

 ……

 來者出現在樓梯口。

 看到這人後,周長歌頓時喜笑顏開,立馬躬身說:

 “敬明大人,你來了。徐國府二世子駱登仙擅闖觀世樓,劫掠囚犯,破壞——”

 “住口!”

 周長歌嘴裡的敬明大人並非來者的名,而是一個職位。

 敬明、守夜、鎮司,

 是四樓的三個職位。鎮司負責監查,守夜負責管理,敬明則是帝宮與觀世樓的紐帶。

 敬明,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女相,格外美麗,但確實是個男人。

 他本名尹錦藝。名也的確像個女人。

 尹錦藝一句“住口”,讓氛圍更冷了。

 他走到喬巡面前,稍稍點頭,

 “很抱歉,讓你看到了觀世樓汙穢的一面。觀世樓本應該是敞亮的。出現這種事,我、守夜還有鎮司都脫不了乾系,不過,責問之事還請改日再論,今日,待我先收拾好殘局。”

 喬巡斂了斂眉頭,

 “你一直在看著吧。”

 尹錦藝微微一笑,

 “二世子實在令人吃驚。雖然很抱歉沒能第一時間接待你,但希望你見諒,這也是為了讓塵埃落定。”

 說著,他揮揮手,一樓飛舞的塵埃頃刻間落定。

 “霸氣。”喬巡眼睛一亮。

 事實上,他一開始進入觀世樓,就注意到了一種特殊的目光,或者說“關注”。

 他對這一點最了解不過。

 尹錦藝笑著說,

 “皇后娘娘教導得好。”

 一句話點名了,他就是駱希賢的人。

 喬巡心裡嘖嘖稱奇,家姐在帝宮裡真有本事啊。

 看著敬明大人跟駱登仙聊得那麽和氣,周長歌一下子心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他駭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最大,最致命的失誤……沒有考慮到,駱登仙的姐姐是當今皇后。

 駱登仙前幾年的經歷裡,從沒跟皇后有過親密的接觸,以至於幾乎難以去注意。

 尹錦藝轉身看著周長歌。他也不責問什麽,揮了揮手,一面等人大小的銅鏡浮現,

 觀世鏡。

 上面開始浮現出畫面……先前長老屋裡的畫面。

 看到這個畫面的瞬間,周長歌拜倒,頭點地,一句話都不敢說。

 其余長老紛紛面色蒼白,拜倒在地。

 尹錦藝大聲說,

 “觀世樓即日起,封樓三日,內部整治。如上。”

 他說完,轉身對喬巡說,

 “皇后娘娘的雙眼,遍布全城。”

 接著,他慢條斯理地踏上樓體。

 喬巡看了一眼徐列山和管月,

 “走吧,回去了。”

 管月:

 “我——”

 “忍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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