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神”-“光”與“統治”-“王座”後,喬巡的生活,難得清閑了下來。
一時之間倒是找不到什麽需要特別去忙碌的事情。關乎五茂紗緒莉與依念薇兩個問題兒童的問題也基本得到了解決。
放眼望去,放腦想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是好。
這些天裡,喬巡基本霸佔了辛漁家的陽台。有時候倒一杯茶水,一坐就是一整天, 看看書、玩玩掌機,或者跟賴在這兒還沒走的三人小隊吹吹人生哲理。
是蠻清閑的。
清閑得讓他都有些不適應。
倒也不是在偷懶,而是目前來說,的確沒有一個非常直接的目標。不像當初,為了收集世界之根,在有限世界當中到處跑。現在,世界之根只差個“生命之地”-“地球”了,但又暫時找不到其蹤跡。
就隻好先閑著。
就當是給忙碌了那麽久的自己放個假吧。
人生不能總是奔走於忙碌, 也得安閑地躺一會兒。
這個家的主人, 辛漁辛小姐,是沒有空成天陪他們四個瞎玩的,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好幾天都不會回來。她畢竟在大共和國身居要職,各種各樣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而五茂紗緒莉和依念薇兩人現在又還是個普通人,所以一天的夥食還得正常解決。沒有辛漁給她們做飯後,她們成天窩在廚房裡研究,隔一會兒就搞出個大動靜來,炸鍋摔盤子是樣樣不少。
反正有奧爾科特這個擦屁股的,喬巡就當做是這清閑生活裡的一點胡椒味兒了。
除了照顧兩人的“廚房安全”外,奧爾科特最關注的就是維特斯聯邦共和國的情況。
如同菲尼克斯所說,她清除了墮天使們以及腐爛世界的腐爛本質,然後將腐爛世界更名為“地衛二”,意思就是地球的第二顆衛星, 以這個方式,把腐爛世界逐步跟地球融合。既實現了她最初侵入地球的目的,也沒對地球造成破壞性的改變。
墮天使們不再被腐爛侵擾後,更換了一個新的種族名字:
“安格裡族”,當然,他們都是維特斯聯邦共和國的公民,對外,都是維特斯人。
國內的秩序逐漸完善穩定後,維特斯國開始了一個國家正常的管理程序,發展工業、整合資源、外交、建制、傳教……
對於維特斯國今後到底會在地球上處於怎樣的生態,以及他們的發展戰略如何,喬巡是不關心的。
不論他們是要將維特斯的國旗插遍全世界,還是要和平共處,都是地球這個世界漫長演化進程裡的一段閃光歲月。
傍晚,
奧爾科特推開陽台的落地窗,坐到喬巡旁邊的位置上。
個頭不高,顯得有些嬌小的她,說到底是一個曾經吞噬過核心神話世界的存在。她的生命等級也是世界級的,無意間所流溢出的氣質,是十分浩瀚遼闊且如深淵般幽沉的。
她美麗且可愛的外表,只能說是個人欲望的外在表現。
這是余小書借喬巡的惡魔之力, 為她塑造的身體。簡單地說, 就是將欲望這種概念, 進行了具體化。誠如余小書本身是完全概念化的世界,她在有限世界的每一個分身,都是這份概念的具體化表現。
所以說,奧爾科特本質上是一個概念生命。她在現實裡的形象,只是具體化的表現。
喬巡稍稍看了她一眼,
“正常人的生活,還習慣嗎?”
“嗯,很好。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會對別人造成傷害,可以大方地,自由地與人交往相處。”
“但看你的樣子,有些心事。”
奧爾科特森綠色的眼眸閃過些許失落。她微微頓了頓後說:
“菲來找過我了。”
“上午你出門的時候嗎?”
“嗯。”
“她為什麽不直接過來?”
“她說不想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喬巡搖頭沒說什麽。接著,他:
“她跟你說了什麽?”
“她說她要去尋找解決有限世界悲劇的方法。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
“你的回答呢?”
“我……拒絕了。”奧爾科特低下頭,自責與難過的表情在她臉上浮現,“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總感覺拒絕她也許讓她傷心和失望了。”
“為什麽要拒絕呢?”
“我跟她理念始終是不合的。即便是同一件事,也有許多的分歧。我們可以是彼此關心的姐妹,但也許無法成為一起冒險的夥伴。我不知道,如果我和她一起去冒險了,以後碰到一些困難,我是否會遷就她,而她是否會遷就我。我總感覺,她對我的依賴,以及我對她的縱容,會給我們彼此造成很大的困難。即便我們的血脈已經分離,我也依舊覺得我們彼此影響很大。”
“你的想法很分明啊,為什麽說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呢?”
“因為,我作為她的姐姐,理應幫助她啊。而我的選擇,卻難以給予她半點支持。”
“怎麽會呢。不要把親人之間的關系具體量化了。沒有說必須要為自己的親人做些什麽才行。親情是一種情感,不是白紙黑字的契約。如果你刻意地把親情當作一門生意去經營,一門課程去學習,那就背離了它作為情感的基礎。你愛她,她愛你,因為這份愛,你們彼此支持,彼此幫助,就足夠了。你要記住,你是因為愛她而去幫助她的,而不是因為幫助了她,才能去愛她。”
奧爾科特目光晶瑩地看著喬巡,
“喬先生,你真好。”
“哦,我又哪裡好了?”
“什麽都懂。只要有疑惑,找你就肯定能得到解決。”
喬巡搖頭,
“許多問題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問題。而是身處問題漩渦之中的人,難以看到全貌。我只不過是站在一個稍微客觀的角度,發表自己的見解而已。能否有幫助,也得看問出問題的人自身的預設觀點是什麽。你覺得莪解決了你的問題,也跟你自己本能地認可我的觀點有關系。”
“哦,真是複雜。”奧爾科特蹙起細長的眉毛,“不過,我好像有點理解。”
喬巡莞爾,
“那你之後打算做些什麽呢?”
“嗯。還沒想好呢。我其實沒什麽大事情要做。”奧爾科特傻呵呵一笑,“要是喬先生願意收留我,我就跟著喬先生。”
喬巡溫聲說,
“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喬先生也會感到迷茫嗎?”
“當然。”
“沒關系,我相信喬先生最後一定能好好的。”
“可別給我這麽大的壓力。”
“不會的不會的。”奧爾科特握住拳頭,一本正經地說,“喬先生加油,我一直都支持你哦!”
“謝謝。”
奧爾科特跟喬巡聊完後,心情好了不少。對她來說,拒絕曾經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姐妹,的確有負罪感。她總以為自己是為了一己私欲才拒絕菲尼克斯的。經由喬巡這麽一說,她看開了很多,不再鑽牛角尖。
這些天裡,喬巡有事沒事便往余小書那裡去走走。
去了後,往往也只是躺在她的書房裡。要麽跟她取取經,了解了解“世界與概念”之間的知識,要麽就是單純地去發會兒呆。弄得余小書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她當然不知道。因為喬巡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天堂之行結束後,便是如此。
他幾番想來,覺得,大概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米迦勒的影響吧。米迦勒那個“概念與具體融合”的想法,他說不上是對還是錯。無法預測如果真的讓米迦勒堅持到最後,是否可以抵達無限。
更加讓他在意的是米迦勒被封印前的最後一句話:
“惡魔,是誰創造了你。”
喬巡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米迦勒給自己埋的雷。他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麽意義,但又總是不自覺地去想起。
明知沒有任何意義,卻偏偏去反覆想起。
還有“統治”的那句話:
“你是有限世界的毒藥。”
他不知道“統治”是出於一種怎樣的認識和心態來講的。
他最開始深陷於這種疑惑時,不太放心,便跟余小書講了講,但她只是說“別多想”。
喬巡覺得也是,自己有時候可能的確太敏感了。
也許是以前作為一個心理谘詢師,留下的職業慣性吧。
賴在辛漁家裡的第二十天,依念薇和五茂紗緒莉迎來了自己的能力解禁的時刻。
她們意志中的高壓祛除完畢後,屬於她們的能力漸漸在身體之中複蘇。
不過,兩人也沒怎麽激動,反而有種“假期結束,開始上班”的感覺。也不怪她們有這種感覺,而是這二十天裡過得實在太忘乎所以,輕松自在,每天折騰這些,折騰那些,高雅到管弦樂與哲學思辨,通俗到電玩遊戲,棋牌麻將,都在折騰。就是不用執行任務,工作啥的。
能力在這時候,就好像真的是某種責任。
能力回到了她們身上,那某些責任也就隨之而來了。
“我感覺,我變強了!”念薇感受著身體裡的能力,緩緩說。
五茂紗緒莉點頭,
“我也是。”
喬巡不緊不慢地說,
“當然會變強,而且不是一點半點。要知道,奧爾科特吞噬天界,消化物質能量的時候,可沒忘了給你們分。天堂的能量畢竟是最高階的五種之一。更關鍵的是,你們在奧爾科特體內經歷了新天堂的起源與基本演化。這是多少神明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經歷。十分珍貴,且不具可複製性。”
“這麽說來,小奧可真是我們的福星。”依念薇尋思著,“那我得把她牢牢鎖在我身邊才是。”
“什麽啊,別把我當工具人。”奧爾科特吐槽。
五茂紗緒莉點頭,
“就是就是,我就不會這麽勢利。我可是真心對你的。”
依念薇聳聳肩,
“連玩笑都不讓人開了嗎。”
“你的玩笑一點水平都沒有,既不能讓人發笑,又讓人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玩笑。”
“那你說,什麽樣的玩笑才是好玩笑,提出你的觀點,順便舉例論證,最好列出詳細數據來。”
兩人一言不合,又開始上綱上線。
喬巡隻當風從耳邊吹過,與自己無關。
他拎著本雜質走到陽台,向外面看去,天上下起了雪。
折疊空間是封閉的,按理來說是不會受到外界氣候的影響。但為了讓裡面的環境顯得更加自然,往往是會添加氣候元素的,尤其是生活區的折疊空間。所以,這場雪,也是人工的。
辛漁說,每年的十二月四日,是這個折疊空間的初雪。
初雪日,是個值得慶祝的節日。所以,樓下的街道上,裝點著一些紅禮帽、紅圍巾、聖誕樹、雪鈴鐺之類的東西,各種元素都有,東方的、西方的、古典的、現代的、藝術的、通俗的……想來,這個節日並沒有粽子之於端午,月餅之於中秋之類的十分特別的節日元素,亦或者說,這種什麽都有,想怎麽慶祝便怎麽慶祝的風格,便是初雪日的特別節日元素。
喬巡看著一對情侶挽著手從樓下經過。
兩人幸福愉快的笑容,在路燈的倒映下,顯得浪漫而夢幻。
他的思緒逐漸飄遠。
直至奧爾科特一聲驚喜的“下雪了!”才回過神來。
三個姑娘喜歡這樣的節日,嚷嚷著要下樓去逛一逛。
奧爾科特和依念薇兩人穿上厚厚的衣服,便先行衝出家門。
五茂紗緒莉頓了頓後,鼓起勇氣邀請喬巡,
“喬先生,請跟我……們一起出門走走吧!”
她無處安放的手指,稍稍露出一段指尖,不停撥弄著。
“你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喬巡隨意地說。
五茂紗緒莉語氣如同被水浸潤了,變得軟而脆弱,
“你一直待在陽台上,都快長在那裡生根發芽了。所以,請無論如何……一起出去走走吧。”
喬巡看著她,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添了件衣服後,兩人便出門了。
他們始終沒追上前面奧爾科特和依念薇的步伐。她們倆總是要遠出他們一段路。
雪下得不大也不小,因為沒有很烈的風吹,所以是很適合散步的時候。
管理折疊空間的機構,也有意讓這場雪變得更加浪漫一些,方便居住在這裡的人們出來玩耍和散步。這是在當下悲觀且動蕩的時代裡,為數不多的溫情時刻。受著安全威脅的人們,很需要這樣放松的日子。
賣花人,是這種日子所不可或缺的。
喬巡同五茂紗緒莉走過一段路,便碰到了一個。
五茂紗緒莉急匆匆地先跑了過去,說:
“請給我一朵瑪格麗特。”
拿到嫩粉色的瑪格麗特後,喬巡剛好走了過來。她便笑著說:
“送給你。”
喬巡看著這朵嬌豔的花,
“木春菊嗎。”
“嗯,也叫瑪格麗特。”說著,她目光期待地看著賣花人花籃裡鮮豔的花束,偏著頭問喬巡:
“能給我買朵花嗎?”
喬巡挑了一朵黃色的百合花給她。
五茂紗緒莉拿著百合花,問:
“這是什麽花?”
“百合花。”喬巡回答。
“百合花啊……是百年好合的意思嗎?”
“嗯。送給將要結婚的朋友,便是祝福對方百年好合。”
“送給單身的女人呢?”
“祝友誼長存。”
雪下得稍微大了一些。
五茂紗緒莉右手緊緊捏住百合花的根莖,轉過身,有些喘氣地說:
“謝謝你的百合花。”
她不待喬巡的回復,又說:
“我還要給她們兩個送花呢!”
說著,又買了兩朵百合花,急匆匆地離開了。
她很快追上前面的奧爾科特和依念薇,遠遠地便能聽到她們的歡聲笑語。雪落在她們的肩膀上、帽子裡、頭髮上……在初雪裡,她們散發著溫暖的光。
喬巡問賣花人:
“瑪格麗特的花語是什麽?”
賣花人回答:
“瑪格麗特,也叫‘少女花’,花語是羞而不言的戀愛。所以,先生,你送給她百合花是不對的哦。”
喬巡微微一笑,
“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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