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喬巡幾人找到朱佩娘返回後,紀正志也休息好了,第一時間就聯系了他們。
這兩趟下來,隊伍裡多了兩個人,現在已經是六個人了。
一輛普通的代步車當然是坐不下的,而且人多也並不一定好,紀正志了解了這邊的情況後,也沒有非要跟著一路,自己先行去研究所等候他們的消息。
路途中,紀正志給辛漁打來電話。
辛漁接通電話後外放出來,
“怎麽了,老紀?”
紀正志說,
“剛才我問了我爺爺關於那座鬼市的情況。”
“你爺爺怎麽說?”
“一開始爺爺以為我只是想了解鬼市的情況,就耐心地給我講述了鬼市是怎麽形成的,特地說明了,一般常人能見到的鬼市都是人為製造的,要麽是一些旁門左道之徒用來修煉的,要麽就是有特定目的,比如祭祀、獻禮等等。”
這一點跟朱孛娘說得一樣。
紀正志繼續說,
“但我說完了我們在西京市的遭遇後,爺爺語氣都變了。尤其是我提起了‘人間通判’這個詞,他立馬很嚴肅地跟我說,讓我們千萬不要隨意接觸這類人。聽他的意思是,他估計要上報到共進研發委,或者更高的部門去。應該很快就會有專員聯系你們。”
喬巡追問,
“你有問具體是怎麽回事嗎?”
“爺爺沒有說太多,只是說‘人間通判’這群人非常危險,而且目的未知,是這十年間才逐漸開始活躍的。上面的情報機構都對他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們也是一種類型的傳承者,但具體傳承的那種圖騰或者進化意志就不清楚了。我又問了上回辛漁在峨眉山的遭遇嘛,爺爺略微給我透露了一下那裡的後續情況,說,峨眉山那個判官跟我們上層溝通得並不融洽。”
喬巡說,
“‘人間通判’到底是如何存在的呢?”
“這就不清楚了。”
“那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總之,你們千萬謹慎。西京市這段時間是春運,人流量很大,最好別鬧出什麽大動靜來。”
“嗯,這點我懂。”
“有什麽事再聯系,我得先去一趟應急處理中心了。”
說完,紀正志就掛斷了電話。
喬巡看向辛漁,
“你怎麽想?”
“按照老紀說的來吧,別鬧出大動靜來。”
朱孛娘目露思索。
喬巡見著後問,
“孛娘有什麽想法嗎?”
“‘人間通判’這個名頭我以前沒聽過,但有一種類似的人群,我們一般叫‘走無常’,就是陰間利用活人的生魂到陰間做事的這類人,這類人並不是陰司,但充當著陰司角色,也能施展陰司能力。”
“那他們的能力來自什麽地方呢?”
“地府的真判官,也可能高至閻羅王。可能跟你們想的不一樣,仙界雖然名叫仙界,但也是有人間的。我們那邊的人間跟你們這邊的古代相似吧。常常會爆發國別戰爭,會出現大量的死人陰魂,光靠地府的陰司很難以應付,所以當時的閻羅王想出個‘走無常’的辦法,賦予陰司的力量給人間一些有著特殊體質的人,讓他們幫忙處理陰魂。”
呂仙儀好奇問,
“我們地球以前也有過大規模的戰爭啊……也會有地府這種東西來收納陰魂嗎?”
朱孛娘搖頭,
“自然情況下,你們這個世界死了人不會出現陰魂,只有特定條件下,或者有人刻意而為之才會出現陰魂。”
“誒,這是為什麽?”
“因為你們的世界沒有神。圖騰意志並不強大,符文也極其匱乏,很難支撐起陰魂的存在。我之前說過,陰魂是本質是人的意識寄托在符文之中誕生的。”
喬巡問,
“照孛娘的意思,如果地球出現了神,慢慢地也就會出現地府這種存在?”
“是的,如果地球誕生了原生的神仙,圖騰意志會提高很多,符文之力就會充沛起來,漸漸地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陰魂。也就需要類似於我們那邊的地府一般的……存在來處理這些陰魂。”
“也就是說,最初的仙界也沒有地府?”
“嗯,封神後才出現的地府。其他神話世界也一樣,就像地獄、火獄等等。不過不同的世界,處理方式不同,有的世界乾脆不處理陰魂,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到處都滋生邪惡之物。”
“漲知識了。”呂仙儀跟好奇寶寶一樣,直點頭。
喬巡展望了一下未來,
以後的地球出現越來越多的原生神明,人死後變成陰魂的概率增加,就得創造出自己的地府……這樣慢慢演變下去,說不定真的會出現‘天地人’三界劃分。
這樣的地球會很好嗎?
喬巡現階段難以去評價。
“有點扯遠了。”喬巡返回到之前的話題,“這樣看的話,我們的確應該低調一些。像‘人間通判’這群人,我們最好還是別參與,或者別參與太多,讓國家去處理吧。”
辛漁點頭,
“這樣是最好的,畢竟我們的身份也是比較忌諱的,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就得不償失了。”
喬巡看了看後視鏡的朱佩娘說,
“佩娘,聽到了嗎?”
朱佩娘一愣,接著惱火地說:
“你覺得我是惹事精嗎?”
“我可沒這麽說。”
“那你為什麽特意強調我!”
“我看你有點走神。”
“胡說,我只是沒有說話!喬巡,不要覺得一個活了幾十萬年的神仙很好欺負。”
“幾十萬年,那麽久啊……”
“我都算年輕的了,仙界裡活了幾百年的老神仙多的是。”
“了不起,我們能活個一百歲就很厲害了。”
“畢竟是凡人,哼。”
“只是,您高齡幾十萬年,怎麽……不像呢?”
把活了五百年的阿格尼斯跟活了幾十萬年的朱佩娘放到一起對比,差別就很明顯了……
阿格尼斯始終給喬巡摸不透的感覺,像個老妖怪,但朱佩娘……她不特意強調,還以為她真的只有十六歲。
朱佩娘明白了喬巡的意思,冷笑一聲說,
“果然是凡人狹隘的眼界。不要試圖拿凡人的一生與神仙的一生比較。生命的層次都不一樣,仙界可是還有不少活了幾萬年的小孩子神仙,心性就跟你們的四五歲小孩子差不多。所以不要認為我表現得像個老太婆才合理。”
喬巡悻悻然,
的確是自己眼界不夠了。但他還是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但孛娘就……不一樣。”
朱孛娘頓了頓,輕聲說,
“我也不是老太婆。”
喬巡說,
“那我們真的把你們當成十四歲,十六歲也沒問題吧。”
朱佩娘仰起下巴說,
“那還是有區別的。”
“……”
呂仙儀白了喬巡一眼,
“你這麽計較年齡幹嘛。”
“不是計較。”
事實上,喬巡是為了弄懂神跟普通人到底有什麽區別。
後面就坐著兩個曾經的神,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條件去感受這種區別了。
從佩娘的說法來看,神跟人最大的區別是,生命層次不一樣。
換句話說,可能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了。
人的一生不過百年,十二三歲開始發育第二性征,二十多歲心智走向成熟,三四十歲中壯年期,是生命的巔峰期,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拖著垂垂老態直至死亡。
但神不一樣,就像佩娘說的,幾百萬歲的神仙也很多。對他們來說,幾十萬年也許隻相當於人類的幾年。
之後的路程裡,喬巡不再刻意去套朱佩娘的話,基本沉默。
他一直在思考神與人的區別。
直到抵達目的地。
在妹妹朱孛娘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一個居民小區。
朱孛娘看了看小區的幾棟單元樓,指了指其中一棟說,
“就在這裡了。”
“孛娘確定嗎?”辛漁微微皺眉,“這裡是普通的居民樓啊。”
朱孛娘認真點頭,
“我確定是在這裡。”
朱佩娘也說,
“我也確定。”
兩姐妹都肯定了,那只能是這裡。
喬巡想了想說:
“興許是哪戶人間家裡布置了神像,地司太歲就托身在其中。”
“這樣就麻煩了。孛娘,你們能在外面呼喚嗎?”
朱孛娘點頭,
“可以是可以,但陣仗會很大。我們現在並不是真正的神,沒法直接用仙術溝通,而且神仙托身於死物後,是很大程度上隔絕了自己跟外界的聯系,相當於……閉關吧。在外面呼喚的話,我要變回真身,用仙術敲響地司太歲的金身才行,場面你可以聯想我喚醒阿姊的時候。”
“那還是算了。”
那陣仗的確很大。現在是在城區,還是白天。
而且指不定地司太歲被喚醒後,像朱佩娘那樣先來個下馬威,降下個什麽神通仙術。
傷及無辜的話,他們一行人可就麻煩了。
喬巡說,
“先找到神像再說,如果的確是普通戶主家裡的神仙,我們再另外溝通。現在‘進化與汙染’的相關已經深入人心了,好好溝通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多的麻煩。”
“只能先這樣了。”
隨後幾人同門衛出示相關證明,進入了小區。
應急處理中心,在這兩年的宣傳裡,基本是跟警察局差不多深入人心了。所以,應急處理中心的證件證明,一般人都認識。
在朱孛娘的指引下,他們到了小區某單元的十二樓。
1204,是鎖定的目標。
辛漁走在前面,按響門鈴。
過了一會兒後,裡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問:
“是誰?”
辛漁官腔官調地說,
“先生您好,我們是應急處理中心的辦事人員,有一起汙染事件,需要您配合調查。”
她出示自己的證件到攝像頭處。
“什麽汙染事件?”
辛漁說,
“昨天有一樣非常物出現在附近,我們例行挨家挨戶尋找。”
“哦,稍等。”
接著,安靜下來。
喬巡稍稍展開信息領域,向房間內延伸。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在玄關的一側,供奉著一尊神像,燒了香,放了貢品,從神像樣子看,是文曲星君。
這戶人家也許有正在讀書的孩子。
約莫半分鍾後,門開了。
男主人熱情地招呼,
“長官,請進請進。”
辛漁說,
“先生不必客氣。”
女主人已經開始準備茶水了。
呂仙儀和朱佩娘沒有進去,等候在門外。
男主人瞧見了,便問,
“這兩位長官也請進來吧。”
呂仙儀搖頭說,
“不用了。”
“誒,這多不好意思啊,讓你們站在外面。”
“您客氣了,這是我們的職責。”
“那真是委屈你們了。”
男主人勸說無果,隨機回到客廳招待喬巡三人了。
客廳裡,
辛漁是主角,她常常做這種事,所以由她來進行溝通。
喬巡則在旁邊輔佐。
男主人問:
“長官你們具體要怎麽檢查呢?”
辛漁笑著說,
“先生不用緊張,我們只是問幾個問題,然後排查一下你們家中有沒有隱患。”
“長官請問。”
“嗯,先請先生出示一下身份證和房產證,證明你是戶主人……”
辛漁按照正規的辦事流程來,先要核對一下身份。
朱孛娘和喬巡則一直在觀察屋內的情況。
某一刻,朱孛娘靠近喬巡小聲說,
“喬巡,有點情況。”
喬巡稍稍點頭,
“我也感覺到了。”
這戶房看上去很正常,就是一戶普通人家,但這種普通給人的感覺卻很“刻意”。
雖然察覺到了一點情況,但他們還是按照規矩來,沒有急於行動。
等辛漁核實完了身份,接著說,
“好的,先生,接下來我要問您一些問題,我的隊員要開始對你們的房間進行檢查。如果有涉及私密的物品,請提前收拾好,您也可以選擇跟隨他們一起。”
男主人,
“讓我愛人跟著一起就可以了,我就來回答長官的問題吧。”
“好的。”
辛漁看了喬巡和朱孛娘一眼。
兩人隨即開始行動。
他們並沒有直接走向玄關處的文曲星君像,而是跟普通的巡檢隊一樣,對各個房間進行檢查。
女主人跟在後面介紹。
每個房間都很正常,沒有什麽特別的。
檢查到了玄關處後,喬巡笑問:
“女士,你們家裡有讀書的孩子嗎?”
女主人說,
“是啊,老大上大學了,老二還在讀高中。”
“孩子成績好嗎?”
“老大還行,上了個南大,老二就差點了,能考個重本就不錯了吧。”
“這是文曲星君嗎?”喬巡指著供奉的神像問。
“嗯,呵呵,咱家其實也不信這些,也就圖個好看,心裡有個安慰。”
“這倒是。我能動一下嗎?”
“可以的長官。”
喬巡將文曲星君的神像取下來,
“命理循天”的氣息灌入其中,就像最開始感受朱孛娘那樣。
然而,這一次,他並沒有在其中感受到地司太歲。
這就是一座普通的神像。
旁邊的朱孛娘也察覺到了,很詫異,不解地看了喬巡一眼。
弄錯了嗎?
地司太歲並不在這裡?
朱孛娘很疑惑,分明感覺到了是在這裡啊,阿姊也是同樣的感覺。
但為什麽忽然就不見了?
喬巡不動聲色,將神像放回原位。
接著他走向客廳,邊走邊問,
“女士,您家一般什麽時候吃晚飯?”
女主人下意識地說,
“家裡老二是五點半放學嘛,所以,我都是五點過就開始做飯,然後等他回來剛好可以吃飯。”
喬巡看了看客廳上的掛鍾,笑著說:
“但現在已經六點了,今天家裡不做飯嗎?”
女主人忽然僵了一下。並不是神態上的僵了一下,而是整個人的體態和動作上,但隨即又恢復正常。她說,
“今天家裡打算出去吃。”
“哦,這樣啊。”
喬巡心裡大概有分寸了。
然後,他撫摸著左手掌心的符文同心環,以心聲對外面的呂仙儀說,
“仙儀,製造地牢,把整層樓上下左右無死角地封鎖起來。動作輕點。”
“怎麽了?”
“準備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