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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汙染全世界開始進化》五十七 狩獵神明(9):真正的惡魔種
寒風呼嘯,大地一片焦黑。

 齊格德略顯艱難地登上黑色大山。

 這上面看上去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口,嶙峋的怪石嵌在石壁當中,張牙舞爪,盡顯怪奇。

 “這是什麽地方?”隨行助理感覺這裡有著濃烈的不安氣息,禁不住問。

 齊格德眼神沒有之前那麽渾濁了,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這裡,是惡魔沉睡之地。”

 “惡魔?”隨行助理覺得從議長先生嘴裡說出的惡魔,應該不是一個形容。

 齊格德目光愈發清明了,好像有光芒在其中閃爍,

 “惡魔種。真正的惡魔種。”

 “我第一次聽說。”

 “這不重要。”

 “但,我們來這裡做什麽呢?”

 “喚醒惡魔種。讓夢魘遍布全球,為永生者的複蘇做足最後的準備。”

 隨行助理蹙著眉,

 “夢魘?”

 “偉大的神的複蘇之路,是一定會有宵小之徒阻擾的。喚醒惡魔種,是為了讓他們更加難以感受到永生者。惡魔種是詛咒的化身,是摧毀信仰的最佳利器。”

 “我們該怎麽做?”

 齊格德扭頭瞥了他一眼,

 “沉睡的惡魔需要一場乾脆直接的喚醒儀式。灼熱的靈魂,洶湧的符文就非常適合。”

 隨行助理頓住,

 “那是什麽?”

 齊格德微笑起來,眼角卷起,像一隻老狐狸。但他的語氣依舊柔和,有著神奇的安撫人心的能力,

 “問你自己的心啊。感受一下,你的靈魂是否灼烈,你的符文是否洶湧。”

 隨行助理咽了咽口水,語氣發顫,脖子繃緊,

 “議長先生……”

 “沒事的,這顯然是值得的。你的痕跡將永遠銘刻在永生者的腳底,你是祂複蘇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這是榮耀的。”

 隨行助理乾巴巴地笑了一聲,

 “可我,可我的圖騰不是永生者啊。”

 “永生者包容一切。”

 隨行助理徹底開始恐懼了。他感受到了那種不安的氣息到底是什麽,那是……死亡在逼近!

 “不,議長先生,來之前你沒告訴我要這麽做!”

 齊格德原本佝僂的身材漸漸變得高大起來。他挺胸抬頭,精神抖擻,

 “你的選擇不重要。”

 “不!”隨行助理臉漲得通紅,嘶吼一聲,發瘋似的往返回的路狂奔。

 卻在他狂奔的時候,那些嶙峋的、張牙舞爪的怪石忽然扭動尖嘯起來。它們紛紛“活了過來”,在石壁上穿梭,擋住隨行助理的去路,伸出焦黑色的爪牙,緊緊抓住他的四肢和脖子。

 “啊……”

 他很想叫,但叫不出來,這些嶙峋怪石卻也是支配力澆築而成的,輕而易舉地侵入他的身體,將符文能量寸寸腐蝕。

 “議長先生,不要……”他的語氣逐漸衰弱下去。

 齊格德充耳不聞,眼神似乎被焊住了,一變不變。他朗聲說:

 “成為堆砌神殿的磚瓦,是榮耀的。”

 說著,他抖動他那乾枯得跟老朽樹枝一樣的手指。

 陰風陣陣,周圍湧出黑霧,將光斂起。

 邪惡的,令人作嘔的模樣,在黑霧中蓬勃生長。

 “啊!”隨行助理終於大聲地叫了出來。

 淒厲而絕望。

 這是生命最後的嗚咽。

 一縷彩色的煙從隨行助理的身體當中被抽離出來。用學術的話語說,這是生命信息的具象,通俗一點,這是他灼烈的靈魂。

 齊格德虔誠的將這道靈魂,送給黑霧中令人作嘔的存在。

 他真摯而虔誠地說:

 “高貴而邪惡的食夢貘之種,安格列大人,您初醒的安眠,應當以這灼烈的靈魂開始。這將是您新一輪生命周期最理想的開端。”

 食夢貘之種,安格列,黑霧中扭曲的陰影動了一下。

 於是,這座黑色的大山開始崩塌。

 “孱弱的人類,這就是你的代價嗎?”安格列的聲音十分空渺,僅僅從音色上,還算是不錯的男低音,但似乎有著特別的力量,能讓人聽到後開始在心中種下恐懼的種子。

 齊格德不受影響,

 “不,安格列大人。這美妙的世界,無數的美夢,才是代價。”

 “我拒絕。我只聽從七位王的號令。”安格列的聲音在黑霧之中回蕩。

 齊格德微笑著說:

 “安格列大人,七王早已不在了。您是自由的。”

 “忠誠,是惡魔唯一的優點。”

 “但,您又能忠誠於誰呢?暴食·蒼蠅王別西卜?色欲·阿斯蒙蒂斯?貪婪·邪神瑪門?懶惰·大魔王貝利爾?還是其他?祂們早已在神話世界之中永遠消失了。忠誠是優點,但愚昧的忠誠可不是。而且,您甘願一直沉睡於此,守著並不存在的王們,直至身為惡魔的高貴特性在歷史中被蠶食殆盡嗎?安格列大人,您曾給無數人帶去過噩夢。我相信,您理應有著更好的選擇。”

 黑霧之中,食夢貘之種的身影扭動著。不論變換怎樣的形狀,總是給人強烈的惡心感。

 “吾王……”

 “安格列大人,您的王們,已經不在了。您不需要再為誰盡現衷心。”

 也許,食夢貘之種本身也清楚,七位原罪的王早已死去。

 它在黑霧之中沉頓了許久,

 “沒有誰能否認七王曾經給世界帶來的陰影。”

 “當然,安格列大人。時至今日,也還有許許多多的世界,在祂們的陰影之下苟延殘喘。”

 “孱弱的人類。我無比清楚,這是一場交易。”

 齊格德微笑著說,

 “安格列大人敏銳無雙。這的確是一場交易。”

 “永生者依舊像一隻小強一樣打不死。在如今的境地,居然也還能第一個找到最合適的複蘇辦法。”

 “所以,安格列大人願意做這場交易嗎?我們各取所需。我們需要您汙染地球人類的夢境,而您可以獲得自由。”

 “自由?自由能從天上掉下來嗎?”安格列譏諷一聲。

 “但,您看。天都要塌了,自由說不定真的能從天上掉下來。”

 安格列扭動著,在黑霧之中翻滾。它這才開始感受外面的世界,片刻後,它震驚道:

 “你們打開了淵海裂縫?”

 齊格德微笑,

 “當然。不這樣做,怎麽能創造出最完美的生命之地呢?”

 “太瘋狂了。那邊可是墮天使之地……”

 “墮天使與惡魔,倒的確有難解難分的糾纏關系呢。”齊格德語氣逐漸變得躁動與急促,“安格列大人,為什麽不一起讓這裡改天換地呢?為什麽不重塑神明的輝煌呢?也許,我是說也許,等神話世界大複蘇降臨了,您的王們,會重新高坐王位。”

 王,重新高坐王位……

 這簡短的一句話,對安格列似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黑霧中的陰影扭曲幅度不斷變大。桀桀啃噬的聲音傳出來,讓山頂的細碎石子紛紛破碎成沙子,

 “這場交易,我做了。”

 齊格德笑得跟花兒一樣。

 隨後,一縷支配力從天而降,彌蓋整個山頂。

 一卷羊皮紙契約緩緩鋪開。

 安格列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記。

 齊格德說:

 “安格列大人,您自由了。無數的美夢,在等待著您。永生者將會隨您一起,在美夢之中遨遊。”

 黑色大山頃刻間崩塌殆盡。焦黑色的碎石四處飛揚,有的落進淵海裂縫被支配力湮滅,有的遠射到南極的冰川上,讓尚且停留在南極的人們見到了一場……黑色的雪。

 大山崩塌後,便見到一座龐大的符文通道。

 符文通道的頂端,禁錮著一團黑霧——食夢貘之種,安格列。

 齊格德看到這座符文通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天啊,真是可怕的符文。這就是大天使加百列親手種下的符文嗎?”

 食夢貘之種安格列陰慘慘地笑著說:

 “你能解開?小鬼,說了那麽多空話,要是連這個符文都解決不了,那真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齊格德微笑,

 “您小看我們了。也許我不行,但為之準備如此之久,當然不會在這裡停下來。”

 他右手抓住自己的肩胛骨,然後稍稍用力,給取了下來。

 非常……絲滑。

 就像這肩胛骨只是安裝在他身上的一個小掛飾。

 齊格德將這塊肩胛骨丟入龐大的符文通道之中。

 然後,符文通道自上而下,開始瓦解。

 “那是什麽?”安格列分明感受到了束縛自己的符文通道松動了,不禁感到驚奇。

 一塊骨頭,就能瓦解大天使長親自種下的禁忌符文?

 “您沉睡太久,連這都認不出來了嗎?”

 安格列扭動的身影稍稍平靜後,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那是天父之骨!”

 “是的。”

 “你們……怎們弄到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不在交易的范疇之中哦。”

 安格列沉默了。它充分肯定他們的實力,的確是有能力做這樣一件事的。能弄到天父之骨,已經可以說是實力的證明了,不管是用怎樣的方式。

 自由了。

 安格列忘記自己在這裡沉睡了多久。

 現在,終於自由了。

 但……它卻並不是很開心。

 “是啊,我是自由了……但王們呢?苟延殘喘在沒有王的世界,真也是一種自由嗎?”

 安格列不太分得清楚這些了。漫長的沉睡,讓丟掉了許多東西。

 現在,它要一點一點去找回來。

 如果,能找到王的痕跡,就好了。

 這樣想著,這位食夢貘之種,真正意義上的惡魔,自南極中心消失。它並無實體,但頃刻之間,世界各地已遍布它的足跡。

 黑色大山的崩塌,讓南極再次出現暴動。

 不過,這次暴動相較之前,規模小了許多,也並沒有持續多久。所以,大多數人以為這只是一場混亂的余波。

 齊格德從空中緩緩落下。

 腳步踩在細碎的砂石上,發出讓人牙根發癢的聲音。

 他沒有繼續前進,因為,有人站在他前面,擋住了他的路。

 “第七席,呂小姐。”齊格德微笑著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呂仙儀從不客套,也不說些虛偽的話,直入主題,

 “我目睹了全過程。”

 齊格德稍稍一驚。

 全過程?

 這意味著她一開始就跟在自己身後,而自己卻沒有發現她。

 呂仙儀的能力,齊格德知道不一般,但也沒想到能強到這種地步。

 齊格德面色不改,

 “所以,呂小姐是有什麽想法嗎?”

 “惡魔,永生者,大天使長,天父之骨。我以為我在聽神話故事。”

 齊格德笑著說:

 “那些本來就是神話故事。但從沒有人規定過,神話不可以真實存在。”

 “是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奇妙。數不清的神話世界,環繞著地球,對吧。”

 “你很聰明,能從隻言片語中分析出這麽多。”

 呂仙儀稍稍吸氣,

 “盡管你們的計劃在我看來是肮髒的,但我不是什麽正義的使者。我想要弄清楚幾件事。”

 齊格德眯起眼。他不確定呂仙儀到底能力幾何,有何目的,臨近永生者複蘇,最好不要鬧出什麽么蛾子來,一切求穩為好,不妨先聽聽她要了解什麽,

 “什麽事?”

 “首先,貴賓席第一席是誰。”

 “這對你很重要嗎?”

 呂仙儀凝眉,

 “如無必要,請直接告訴我就是。”

 齊格德笑著說:

 “我說了你也不懂。”

 “那我挖開你的腦子自己看好吧。”呂仙儀皺眉說。

 齊格德聳聳肩,

 “你這可真不淑女。”

 呂仙儀手一招,一座黑色的監牢拔地而起,將齊格德籠罩住。

 “好好好!”齊格德趕緊說,“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同是貴賓,何必自相殘殺。”

 “齊格德,這可真不像你的風格。你現在就像一條缸裡的臭魚。”呂仙儀厭惡地說。

 齊格德說:

 “演繹議長這個角色,的確需要花費點功夫,不然,對天南海北的各位貴賓而言,可沒什麽信服力。”

 “一幫傀儡罷了。真正的貴賓只有你和第一席。”

 “難道你不是嗎?”他接著又自說,“呵呵,倒也是,你這樣乾淨的人肯定不會與我們同流合汙。”

 呂仙儀右手一握,困住齊格德的監牢開始收攏。

 感受到壓迫後,齊格德趕緊說,

 “冷靜!我馬上,馬上就告訴你第一席是誰!”

 呂仙儀沒有停下。

 在聽到答案之前,她都不會停下。

 “第一席,就……在你身後!”

 呂仙儀當然不會相信這種小孩子把戲一般的話。

 但,一道聲音的響起,讓她幾乎靈魂都感到了顫栗,

 “美麗的小姐,你在找我?”

 呂仙儀猛地轉過身去,立馬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

 她的心不自主的抖了起來,呼吸變得愈發基礎,咽了咽口水,有些失措地問:

 “喬巡?你是第一席貴賓?”

 他乾淨的臉龐,深邃的眼眸,都是熟悉且自然的。

 呂仙儀忍不住捂住胸口。她忽然變得很難過。

 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是第一席?

 她蹙著眉,原本果斷冷厲的臉龐變得柔弱且含蓄起來。

 “這,為什麽?”

 “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喬巡輕聲說。

 他朝呂仙儀緩步走去。

 呂仙儀不知如何是好了。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失措地站在原地,腦子亂作一團。

 喬巡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微笑著說:

 “也許,我們應該更進一步了解對方。”

 呂仙儀瞳孔在顫抖著。

 看著喬巡伸出的手,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莫名的,有一種信任崩塌的感覺。

 很難受。就像,對方精心編制了一張網,將她牢牢捆住了。

 不!

 不對,喬巡不會給我這種感受……

 呂仙儀緊緊握住右手。

 右手……

 對了!

 她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是跟喬巡有同心環的!

 她即刻發動右手的同心環, 以心聲呼喊:

 “喬巡,是你嗎?”

 站在他面前的喬巡,依舊微笑著伸著手,不為所動。

 是騙子!呂仙儀毛骨悚然。

 她一下子變得好恨,好恨這個頂著喬巡臉的家夥。

 她雙眼色彩變得十分濃重,憤怒地說:

 “你這個該死的家夥,不要弄髒了我對他的印象!”

 符文能量以她為中心爆發。

 一座巨大的監牢,拔地而起,瞬間吞沒面前的喬巡。

 洶湧的符文能量,在監牢之中肆意摧毀一切。

 呂仙儀身體懸浮至空中,俯視下面這座黑色的監牢。

 這一刻,她即是造物主,肆意地“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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