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自己吞噬的粉紅色的蟲子是什麽?
喬巡暫且不能明白,但此刻,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發生變化,因為吞噬了那條蟲子而產生的變化。
之前周思白說過,感染了金屬病,要麽進化,要麽死亡。
“我這……算是感染了金屬病嗎?”
如果是感染了金屬病,為什麽自己的表現跟秦林差那麽多呢?不僅沒有失控,反而更加冷靜,或者說敏銳了。
喬巡看向自己的腳踝處,也就是之前被那條粉紅色的蟲子鑽進靜脈的地方。
那個僅有的血點也消失了。
現在,從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點感染了金屬病的跡象。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
喬巡換了身衣服,來到陽台上。秋末的風很冷,今天又剛下過雨,按理來說,他應該生理性地感到寒冷才是。但,身體傳給大腦的感覺卻很奇怪——
他不覺得寒冷。這並非剛洗過澡身體發熱不感覺寒冷,而是,他的體溫變得非常低導致的。
看了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上面顯示,現在,他的心率是40次/分,體溫是……15.2℃。
恰好的是,知冬市現在的室外的溫度區間是14—18℃。
“表壞了?”
喬巡頓了頓,他走進房間取來電子溫度計重新量了一下自己的體溫。結果……也是一樣。
為什麽?
喬巡知道自己的體溫一直比正常人要低一些,但也就低0.5—1℃。平常體溫都在34-35℃之間波動。
像現在這種,驟降到15.2℃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這種溫度,對於人而言,一般只會存在於屍體身上。畢竟沒了活性,溫度隨環境變化。
此刻的他,就像一隻死物。
喬巡站在陽台上,嘶嘶地吸著冷氣,卻也不覺得刺喉嚨、涼肺腔。他朝遠處的廣場看去。
大媽們“刻苦耐鬧”,雨停了,就趕忙到廣場跳起了廣場舞。喬巡幾乎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個大媽的臉龐,她們臉上的皺紋、灰白的髮根、眼中的血絲……
他恍然朝四周望去,繁華的知冬市夜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過。霓虹燈光、遠處高樓大廈外牆上的電子廣告、從馬路上疾馳而過的車輛以及裡面的駕駛員……一切盡在他眼中。
這種感覺,就像——
一個近視多年的人,忽然戴上了眼鏡。
世界變得清晰無比。
但……現在是晚上。喬巡擁有的不只是超乎常人的視力,還有夜視能力以及動態視覺捕捉能力。誰能在晚上九點,不借助任何道具,僅憑一雙肉眼看到三百米開外的大媽臉上的皺紋呢?
“這……是因為吞噬了那隻蟲子導致的嗎?”
要麽進化,要麽死亡。
周思白的話盤旋在喬巡腦海之中。那麽,現在自己獲得的超出一般人的能力,算是進化嗎?如果是進化,又是在朝著怎麽的方向呢?自然界的物種進化是環境與基因共同決定的。
喬巡並不認為,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生了什麽大的改變。而且,種群的進化與個體的進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轉念,他又想到,既然秦林一個普通人都能那麽容易地就感染了金屬病,說明,這種病或許早就開始傳染了。
“社會……在發生變革。”
像暗潮,在地下湧動著,等待爆發。
接下來,喬巡不再乾站著,開始一點一點了解自己身體在吞噬那隻粉紅色蟲子之後的變化。
他的體溫並非是降低了,而是像冷血動物那樣,隨著環境而改變的。不過,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控制自己體溫的變化幅度,但現在並不熟練,能實現的效果十分微弱有限。
感官上不止是視力增加了,還有聽覺與嗅覺。不過沒有視力帶給他的感知變化那麽大,興許現在只是初步的進化,並沒能實現質的飛躍,僅僅是比之前好上不少。
最明顯的變化應該是運動能力得到了極大增強。他現在跳起來能輕而易舉地摸到天花板,身體的柔韌度、耐受度都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這些變化讓他興奮之余感到驚悚。
僅僅只是吞噬了一條蟲子,身體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幾乎可以理所當然地去推測,世界上一定存在著能力超乎想象的“進化者”,姑且這麽稱呼。
先前那個八腿蛙男就是很好的證明。
想到這裡,喬巡決定出門,去更加空曠的地方,好好確認一下自己現在的身體強度水平。
換了一身運動服,再帶上那把唐刀,他出門了。
當然,為了避免被當成危險分子,他把唐刀藏在了定製的長把雨傘裡。唐刀可以插進雨傘傘把裡,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一把網紅風的刀把傘。
在走廊裡,他發現秦林家的門沒有關。
說實話,秦林是他的鄰居、漁友,也算是他的半個朋友,年紀又比較小,所以平時裡都是把他當個弟弟看得。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心裡並不好受。
不好受歸不好受,這也沒什麽辦法,如周思白所說,希望他能踏上進化之路吧。
想了想,喬巡推開秦林家的門,小心翼翼走了進去。
因為現在夜視能力極好,所以,不用開燈,也能看個基本。雖說沒有如遇白日那樣誇張,但清楚地知道所見之物是什麽東西還是可以的。
剛進去,一股惡劣的腥臭味兒就撲鼻而來。
喬巡的嗅覺也得到了強化,所以,這種臭味兒比之前聞到的要更加刺激。
他到秦林家玩過,知道房間分布。臭味兒的源頭……貌似是從衛生間傳來的。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衛生間。
他正打算打開衛生間的門,卻發現門把上手沾滿了透明的粘稠液體, 正一點一點地往下滴。
喬巡無法想象,秦林之前在家裡經歷了什麽,才至於變成那樣。
“秦林從被源金屬劃傷感染,到失去理智,估計有八九個小時。”
但為什麽自己那麽快就差點失去理智呢?
喬巡設想了一下,如果秦林感染的是蟲卵,蟲卵在他體內孵化後才導致的發瘋失去理智,而蟲卵的孵化時間為八九個小時……這樣解釋,貌似能說得通。但具體是不是這樣,尚且無法定論。
喬巡取來一塊毛巾,裹著衛生間的門把手擰開門。
裡面的景象驚到了他。
密密麻麻……比細沙還要細小的粉點無規則地分布在衛生間的各個角落。他肯定,密恐患者看到這樣的場景會直接暈過去。
腦海裡,一種對生命的直覺告訴他,這些細小粉點已經失去了活性。
他想,十有八九,這些都是失去了宿主而死亡的蟲卵。
頭皮發麻。喬巡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轉身就離開了。
最後看一眼秦林的屋子,喬巡將門關上,隨後朝電梯走去。
剛進電梯,他的褲兜就震動了一下。
是之前周思白送給他的表。他研究過,沒什麽特殊功能,只能用來通訊。
此刻,這塊特殊的手表屏幕上顯示著一句話:
“躲好,他來找你了。”
喬巡住的樓層不高,看完這句話,剛好,電梯到達一樓。
一股腥臭味兒湧進他的鼻腔。
叮咚——
電梯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