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最近心情很複雜,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那天分別之後,他陪同讚達拉的船隊北上洛丹倫,至於俘虜則先押送到了庫爾提拉斯。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就有了重大發現:
那支七百人的登陸部隊,雖然也穿著讚達拉的盔甲,但是好像並不直接歸兩位讚達拉的代表統率。
能夠直接指揮那支部隊的,是一個叫尼布爾的巨魔。這最開始還沒引起戴林的懷疑,畢竟軍隊內部等級森嚴是正常的。但是後來戴林發現除了尼布爾,還有一個人能夠直接指揮這支部隊。
就在船隊剛到達洛丹倫所在的提瑞斯法時,靠岸過程中因尼布爾不在場。部隊中的下級軍官,竟然越過了塔蘭吉和拉爾,去請示那個叫布萊德的人族軍官。
這是戴林在不經意間看到的,當時他表面裝作沒看見,可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布萊德的身份戴林記得很清楚,是李德·維克特利的副官。如果李德和這些巨魔真的只是友軍的話,李德的副官絕不可能如此自然的對巨魔訓話!
從那一刻起,戴林就留心觀察了起來。
他發現這些“讚達拉”陸地部隊,雖然和其他水手穿著一樣製式的軍裝,但在膚色形體和生活習慣上,都有著很大的不同,甚至就連海軍和陸軍吃的軍糧都不是一種。
把這些細節都看在眼裡之後,戴林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這支巨魔陸地部隊,根本就不是什麽“友軍”,他們就是李德自己的軍隊!
有了這個猜測之後,之前的很多疑問就都說的通了。為什麽李德可以理所當然的抽調三百人隨他南下作戰,而讚達拉的代表可以毫無反應。
由此戴林又產生了更多疑問:李德隱藏真實實力的目的是什麽?他和巨魔之間到底有著什麽樣的關系?
如果不是實實在在有十艘讚達拉戰船在這擺著,又從塔蘭吉那親眼見到拉斯塔哈簽屬的國書,戴林真的都要質疑塔蘭吉和拉爾的真實性了。
如若不然,那戴林可就算是遭遇到人族歷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政治騙局:一個人族下級軍官,招來一群巨魔冒充一國來和聯盟談判。
一想到這些,戴林不禁後悔當時不該答應的那麽果斷。李德當初的及時援助和救下了德裡克,確實是讓戴林卸下了防備。
要不是李德旗幟鮮明的敵對獸人,而且戴林也接到了洛薩派獅鷲騎士的回函,戴林真的有些擔心兒子的安全。
不過即便明確收到洛薩的回函,戴林也猶豫要不要就這麽把塔蘭吉和拉爾帶到泰瑞納斯的面前。
假使以後真的發現所謂的讚達拉參戰,就是一場騙局,那他作為中間人注定是沒法洗脫責任的。
出於這樣的考慮,在提瑞斯法北方的洛丹倫港登陸後,戴林就開始故意減緩行軍速度。他想借此來查明真相,深思熟慮之後再做安排。
可是架不住心中急切的塔蘭吉和拉爾連番催促,就這樣在龜速行軍了兩天之後,戴林終於是要頂不住壓力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當口他的救星來了,一隊來自洛丹倫的騎兵,主動接觸上了行進中的隊伍。
原來洛丹倫港作為王國最重要的港口,突然接待了這樣一支奇怪的船隊,王城方向怎麽可能沒有任何反應?
戴林作為聯盟領袖之一,他帶人登陸港口不敢阻攔。但是隊伍中混雜大量巨魔的消息,早就從另一條路送到了泰瑞納斯的案頭。
聯盟現在和阿曼尼巨魔還處在交戰的狀態,戴林帶著一群巨魔登陸自然是非同小可。泰瑞納斯下意識的就認為戴林是被巨魔脅迫了,派出了一支千人騎兵部隊。
這支部隊的出現,讓戴林看到了從困境中解脫出的曙光。
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他肯定不能昏頭說塔蘭吉他們是敵人,讓騎兵與之交戰。
但是在表明讚達拉來客不是敵人後,他卻也建議塔蘭吉所有人原地休整,由他給泰瑞納斯寫一封信說明情況。
戴林這麽做,擺明了就是要把皮球踢給泰瑞納斯:
讚達拉打算和聯盟合作,如何處置您來做決定吧。您要是想合作,我再帶著他們進城。您要是不想合作,我立刻就讓他們打道回府。
這樣一來成與不成,責任就都在泰瑞納斯身上了。如果拒絕了合作,假使激怒了讚達拉,那也是泰瑞納斯拒絕的。
或者退一萬步講,最壞的結果是泰瑞納斯接受了合作,最後發現他們真是騙子。那騙子也是泰瑞納斯點頭同意接進洛丹倫的,和戴林又有什麽關系?
戴林自認為想的很周全了,可惜在拿到他的信後,泰瑞納斯又會意錯了。
既然是要摘清自己的責任,戴林在信中就隱藏了許多關鍵信息。他刻意弱化了李德的存在,不去提李德救下自己兒子,同時極力促成合作。
只是說在潮落島海戰過程中,接觸到趕來的讚達拉使團,而且筆觸故意用的平實冷淡,僅陳述讚達拉企圖合作建交,完全不表明自己的觀點,沒有格外支持,也不直說反對。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封信,在泰瑞納斯想來卻是另一種意思。
因為沒有凸顯出李德,泰瑞納斯就想當然的認定:同為海洋國家,讚達拉是戴林邀過來的新盟友。
至於對合作的態度,戴林在文字上的冷淡,也被泰瑞納斯理解為是矜持:如果不讚成合作,戴林完全沒必要把他們帶到洛丹倫境內。
就這樣各種陰差陽錯之下,泰瑞納斯認定了戴林是要積極促成合作的。那既然“完全領會”了戴林的意思,泰瑞納斯就決定賣對方個面子。
泰瑞納斯並不喜歡巨魔,但是他為了在戰後推行聯盟常態化,決定用這種方式拉進和戴林的關系,換取日後他支持自己。
總之,就這樣“讚達拉隊伍”順利進入了洛丹倫城。不提戴林心中忐忑那位米奈希爾陛下是怎麽想的,泰瑞納斯在他的宮殿裡接見了塔蘭吉和拉爾。
在親眼見到滿身金甲,威武雄壯的“讚達拉士兵”後,當即就給泰瑞納斯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過去在他的觀念裡,巨魔始終是肮髒醜陋的代名詞。但是看到這樣一支隊伍,又見到相貌堂堂談吐儒雅的拉爾之後,泰瑞納斯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文明氣息。
這樣的文明國家,的確值得他這位大國君主交好!
想到這裡,泰瑞納斯一下子就“理解”戴林了,甚至在席間還向戴林投去一個鼓勵的目光。
戴林頭都要裂開了,腦筋飛速的轉,這位老朋友究竟理解了些什麽呀?!
席間的氣氛歡快的出人意料,塔蘭吉公主親自將拉斯塔哈的國書呈交給泰瑞納斯,泰瑞納斯閱覽完之後,當場滿意的回了一封書信。
“希望在你們回去的時候,能把我的信交到拉斯塔哈大王的手上。”
泰瑞納斯語氣和藹的說到,全然不顧塔蘭吉的年齡其實是他的兩倍。而塔蘭吉卻神秘一笑,是時候在人族君主面前展現讚達拉的輝煌了。
伴隨著塔蘭吉口吐出一串晦澀的咒語,一隻翼展達一米的翼龍從天而降,無聲的落在了塔蘭吉的肩膀上。
它渾身上下都用華麗的黃金和寶石裝飾,而寶石上流露出的魔法氣息,讓人意識到這些絕不只是裝飾那麽簡單。
把泰瑞納斯的書信卷好,放進掛在翼龍腳上的金筒裡,塔蘭吉一聲清嘯,那翼龍就像離弦之箭,嗖的一聲飛上天空,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尊敬的泰瑞納斯陛下,您的善意在兩天之後,就可以被我父王接收到。”
如此別致神奇的通訊方式,又引得洛丹倫一眾君臣連連稱讚。泰瑞納斯則更是讚歎,讚達拉的王儲能有如此禮節風度,還可以流利掌握通用語,看來回頭他也該讓子女多掌握一門語言了。
戴林則終於松了口氣,到了這一步基本上可以確認,讚達拉使團的身份是肯定的了,剩下的就是查明李德的真實情況了。
只不過事情並沒有戴林想的那麽簡單,在結束了禮節性的交流之後。 對於讚達拉希望親手處理阿曼尼的問題上,泰瑞納斯卻猶豫了。
讚達拉來處理阿曼尼,肯定是有包庇之意的。但是現在奎爾薩拉斯方向,高等精靈正處於轉攻為守的階段。阿曼尼注定是要輸的,無非是早輸晚輸。
泰瑞納斯清楚,憑著高等精靈對阿曼尼巨魔的仇恨,絕不可能輕易的善罷甘休。要是讚達拉插手的話,會讓泰瑞納斯在中間很難做。
說的再直接一點,高等精靈不屬於聯盟,他們僅僅尊重洛薩的血統,肯定不可能給泰瑞納斯面子。而泰瑞納斯,更不可能因為讚達拉去得罪高等精靈。
但是泰瑞納斯又不願放棄和讚達拉交好,現在的他急需各種增加威望的手段,為將來領導聯盟做背書。
與非傳統盟友締結友好關系,這件事雖然意義大於實際,但現在泰瑞納斯最不缺實際,相反很缺意義。
沉思了良久之後,泰瑞納斯還是拿不定主意,最終也只能對塔蘭吉等人說到。
“請各位先到館驛休息,這件事請容我三思。”
塔蘭吉和拉爾對視了一眼,從泰瑞納斯快速變化的臉色,就知道這件事很難辦,但眼下也只有如此。
使團一行人跟隨洛丹倫的接待人員去到館驛,其中布萊德等幾人,因為人族身份被誤當成庫爾提拉斯的隨行人員。不過對於這樣的安排,大家都保持默契沒有挑明。
進入下榻之處後,布萊德思索許久,知道這時該他發揮作用了。當即帶上李德交給他的信,馬不停蹄的離開了館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