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太監和陸危樓二人一時間是難以分出勝負的,今日的勝負也不在這些武林高手的身上。
趙王看著面色陰晴不定的寧王,勝券在握,他的後手,可不僅僅是葵花太監!
“六弟!可還有手段?!”
“四哥,你別得意,這還是在我的封地,在我大寧城中,就算你有三大高手護持又如何?!這些武林高手在軍陣之勢面前,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雖然趙王突出奇招,喚出三大高手護身,寧王暫時奈何不得他,但卻沒法影響最終的結局。
寧王在大寧還有十萬帶甲之士,五萬兀良哈三衛的精銳騎兵,三千旋刀神風騎。
就算是正面對決趙王的主力,也有一戰之力,何況區區三個江湖武者。
“去調兵!”寧王從袖中取出一枚節鉞兵符。
這枚兵符唯有寧王親握,可以調動他麾下鐵騎精中之精,三千旋刀神風騎。
這是一支戰力剽悍的兵馬,其建立者乃是大周的開國四王之一,岐陽王李文忠。
岐陽王李文忠乃是太祖高皇帝的外甥,太宗文皇帝的表兄,十九歲時,李文忠以舍人的身份率領親軍,隨軍支援池州,擊敗天完軍,驍勇善戰為諸將之首。
曾領六軍都督府大都督之職,執掌大周最高的軍事機構。
他用兵的風格一向來就是其疾如風,以快打快。就算對上天下驍騎元蒙弓騎,他依舊是這套打法,打得元蒙弓騎節節敗退。
洪武七年,李文忠到達三不剌川,俘獲平章陳安禮。到達順寧、楊門,斬首真珠驢。到達白登,擒獲太尉不花。時年初秋,李文忠率軍進攻大寧、高州,攻克兩地,斬殺宗王朵朵失裡,擒獲承旨百家奴。追奔至氈帽山,擊斬魯王,俘獲其妃及司徒答海等。
當時所帶領的精銳就是這一支旋刀神風騎。
在掃平北乾在此的殘余勢力之後,李文忠在大寧建立要塞,這三千旋刀神風騎也就留在了此地。
這也是趙王最眼饞的兵馬之一,如果說天下有強軍可以正面硬撼七千遊龍騎,那這三千旋刀神風騎絕對是其中之一。
見寧王調動這一支兵馬,趙王知道,自己這個六弟是要一招定乾坤了,不能繼續拖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
趙王將手中的杯摔在地上,大喝一聲,“還不動手!?”
隨著趙王的一聲厲喝,一支響箭竄天而上。
這一幕看傻了寧王。
不對啊!這裡是我的主場啊!?不應該我摔杯為號,埋伏於兩廂的刀斧手一湧而出,將趙王拿下嗎?!
他說的是我的詞啊!
寧王嘴巴微張,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趙王的號令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很快,寧王的王府之外傳來了一陣喊殺之聲。
大隊的軍馬向著寧王府而來。
寧王雖然好謀無斷,但他僅僅是無斷,並非是沒有腦子,這局面顯然是自己麾下有人被收買了,勾結趙王。
不過問題不大,寧王自忖自己對手下的弟兄們還算過得去,就算趙王能收買一小部分人,也動搖不了自己鐵杆心腹對自己的忠心。
府外的騷動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平息了。
一個彪形大漢左手貼著一個淌血的布包,右手提著一柄潑風大刀走了進來,這刀上還有鮮血流淌,顯然殺了不止一個人。
“脫魯忽察爾!”看到來人,寧王隨即大喜。
此人乃是兀良哈三衛的指揮使,是自己的鐵杆支持者之一。他來到此地,說明叛亂肯定是已經被他平定了。
果不其然,脫魯忽察爾掃視了一圈,徑直走向了寧王。
寧王心中大定,看來勝負已分。
“哈哈哈!”
“末將參見王爺!”
“哈哈哈……嘎!!!”寧王的笑聲,戛然而止,很快,很突然。
因為脫魯忽察爾現在單膝跪在了趙王的身前,“王爺,寧王府侍衛統領王良玉已經被末將斬殺,現在寧王府已經被末將控制!”
脫魯忽察爾的話讓寧王的喉嚨之間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除了這裡的上百刀斧手,剩下的護衛或死或降,如今的寧王府已經在趙王的掌控之中。
“脫魯忽察爾你為何叛我?!”寧王不能理解。
脫魯忽察爾是他一手扶持上位的兀良哈指揮使,原本他不過是他父親的一個庶子,雖然驍勇善戰但是按道理是沒有繼承權的。
甚至,憑借他的驍勇名聲,不管老指揮使的哪個兒子繼承,都會除掉他。
多虧了寧王的力挺,他才能戰勝他的兩個哥哥,成為兀良哈衛的指揮使。
如此大恩,恩同再造。
但脫魯忽察爾不僅沒有效死,反而投靠了趙王,這讓寧王很不理解。憑什麽!!
脫魯忽察爾低著頭,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之色,隨後才化為堅決之意。
“寧王殿下,末將從來都是趙王的人。從未背叛……”
一句話將寧王的不甘徹底擊碎。
脫魯忽察爾當上兀良哈三衛的指揮使已經有十三年了,寧王扶持脫魯忽察爾已經超過十八年了。
也就是說,十八年前,脫魯忽察爾就是趙王的人。趙王從十八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寧王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四哥,他竟然布局如此之深。為了這場奉天靖難,他到底準備了多久?!
趙王與藍星上經歷相似的燕王不同,燕王的起兵有九成九是被逼的。
若是明興宗繼位,燕王是絕不會反的;若是興宗嫡子朱雄英繼位,燕王也不會反。
若是建文帝不削藩,燕王也不會反;甚至建文帝削藩的手段柔和一些,燕王都不至於鬧到造反的地步。
正常情況下,燕王就算不反,也能夠富貴一生。
但是,建文帝的臥龍鳳雛黃子澄齊泰兩個人斬斷了燕王最後的退路,還讓他多年心神不寧。野心與生存本能迸發的勇氣是絕配。
其實朱老四心裡清楚,北平一角對上南京的千軍萬馬,真的很難有勝算,自古以來就沒有藩王起兵贏得天下的先例,但是不造反他就只能等著窒息而死。
相比於藍星燕王的被迫起兵,趙王就是一個十足的野心家了。
從太宗文皇帝登基開始,趙王就在準備謀反。
只是太宗乃是諸王兄長,對於趙王也是情同手足,趙王雖然野心勃勃,但是對自己這個兄長還是心服口服的。
所以在太宗文皇帝永安年間,趙王雖然繼續勢力,虎踞燕城,但他從來沒有過當時起兵的念頭。
就算要反,也得等到文皇帝殯天之後再反。
文皇本就文弱,又恪盡職守,夙夜勤政,身子骨自然不如趙王這等習武之人。
在太宗文皇帝殯天之後,趙王便再也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了。
近三十年的準備,誰也不知道趙王埋下了多少的暗子。
比如兀良哈指揮使脫魯忽察爾,這個子埋得太深了,以至於寧王都沒有查出什麽端倪來。
“六弟,現在服了嗎?!”
趙王撚須看向了寧王,雖然野心勃勃,但不到萬不得已,趙王也不想手足相殘。
“……”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易地而處,寧王不覺得對方有翻盤之力,就像他現在也沒有翻盤的本事一樣。
“四哥,打算如何處置我?!”
趙王見寧王松口,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是什麽話,你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啊!四哥怎麽會害你呢!?”
“四哥不僅不會害你,等四哥登上了皇位,還要和你平分天下。”
趙王的話是如此的自然,以致於周圍的人都差點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四哥知道你最是喜歡江南的景致,到時候就把揚州、越州封給你!”
寧王:“……”
雖然對於平分天下原本就不抱什麽幻想,但是講道理,就算你真的把越州和揚州封給我,那也跟平分二字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大周什麽時候窮到只剩下四個州了?!
“那就多謝四哥了!”寧王乾笑著,裝出兄友弟恭的場面。
現在小命已經捏在人家手上了,還有什麽可說的,只能配合!
“好!好!好!”趙王見寧王服軟,連叫三聲“好!”
“那本王便派人整肅大寧的防務,保護六弟的安全。”雖然是要接管大寧的兵權,但這事肯定是不能直愣愣地說出來的。
寧王現在也沒有什麽意見了,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就在趙王下令之時,府外一個士卒來報。
“王爺,不好了,三千旋刀神風騎向著王府而來了!”
趙王面色如常,但心中還是多了一分緊張的。
這三千旋刀神風騎乃是寧王真正的心腹兵馬,只聽從寧王一人的指揮,若是寧王不配合,血戰之下,就算他能殲滅旋刀神風騎,也會損失不小。
這支天下精兵也會與他失之交臂。
趙王看向了寧王,“六弟,四哥已經給出了自己的誠意,現在該你了!”
這三千旋風神刀騎只有寧王能夠號令,想要完整地得到,也只有靠寧王。
寧王聞言無奈地點了點頭,若是這三千精銳早到半刻鍾,局勢都會發生徹底的變幻,但現在,大局已定。
趙王帶著寧王一起來到了府外,便看見遠處一隊騎兵馳騁而來。
一眾將士穿著深紅色繡月甲,身跨彩錦鞍韉的驃馬,跨箭乘馬,執刀開道,纓紼前導,果然是旗旄鮮明,紅纓錦轡,鐵騎爭馳,鐸聲震地如雷,端得是軍容雄壯,人馬精銳。
不愧是天下強軍,確實有精銳的風范。
“六弟看你的了!”趙王看向了寧王目光溫和。
寧王知道,這溫和目光之下所藏著的狠辣,若是他敢耍什麽花樣,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卑職劉拱辰參見王爺!”一個大將翻身下馬,手持偃月刀向著寧王行禮。
“不知,王爺以節鉞兵符相召,是何要事!?”
劉拱辰已經看到了王府之前的鮮血,這是剛剛脫魯忽察爾掃清王府護衛之時所留下的,因為時間緊迫,只是處理了屍體,沒來得及處理血跡。
寧王看到這個忠心耿耿的大將,心中一時百感交集,若是剛剛劉拱辰在此,他也不至於如此被動,只是現在說什麽都完了。
“剛剛王府護衛中的部分宵小夥同叛逆想要將本王和趙王抓了扭送朝廷,謀那高官厚祿,護衛統領王良玉戰死,所幸脫魯忽察爾及時護駕,本王和四哥這才幸免於難。”
寧王給出了一個完整的事發經過,然後繼續說道,“本王再怎麽說也是麟德天子的親皇叔,但朝廷中樞竟然想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暗算本王,實在是可惡。本王已經決定了,起兵響應四哥,奉天靖難,清君側!”
劉拱辰乃是寧王的死忠,無論寧王反與不反,對於劉拱辰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現在見到寧王無事,心中的疑慮也就放下了。
“某將與旋刀神風騎的將士,唯王爺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三千旋刀神風騎都半跪於地面,跟著劉拱辰一起高聲喊出。
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天地。
如此士氣、如此忠心,讓一旁的趙王更加眼饞了。
真是一支精兵啊!
“六弟,此間事了,不如讓劉將軍他們先回去吧!”
雖然語氣是商量的,但寧王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四哥說得對!拱辰,你帶著弟兄們先行歸營,等候本王之命!”
“諾!”劉拱辰的心中尚有疑慮,可寧王看上去沒有被脅迫的痕跡,一旁還有脫魯忽察爾指揮使保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領命之後, 劉拱辰便帶著三千將士,翻身上馬,回營而去。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唯頂尖的騎手才能完成。
“真是一支精兵啊!”這不是趙王第一次讚美了,並非趙王沒有見過世面,而是這支岐陽王組建的旋刀神風騎確實不凡。
“四哥,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現在你該滿意了吧!”寧王面容之上依舊有濃濃的不甘。
但是沒辦法,木已成舟。
“六弟這是說哪裡話,你我兄弟,你的就是我的!何必分得那麽清楚呢?!來,我們別乾站著了,進府中敘話!”
剛剛還是寧王迎接趙王的台詞,現在卻從趙王的口中說出。
主客易形矣!
(本章完)